李公公沉思了片刻,既然是魏总管亲自将事情交给毕越去办的,自己也就不便插手,更何况,见魏总管总比要见皇上容易,李公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将一块令牌交到了毕越的手中:“现在这个时候,魏总管应该是在承乾殿的书房伺候着,你拿着令牌去见魏总管,魏总管自会见你的。”
“嗻。”
书房里,在皇上身后伺候着的魏富看到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小太监在冲着自己使眼色,魏富便悄悄地出了书房。
“总管,外面有个叫毕越的太监拿着令牌找你。”
魏富心中一动,毕越?毕越不是那个安澜园的太监吗?这个时候他找自己干什么?魏富想了想,便道:“将他带进来吧。”
魏富心里有点不安,毕越来找自己,指定是跟丹青有关的了,莫不成丹青出了什么事儿?
毕越这一趟也走了不少的路,再加上走得很急,走到魏富面前的时候已是连呼带喘,面色潮红,然而毕越也只是多吸了两口气,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跟魏富说了。
魏富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下大叫不妙,这时候也管不了毕越了,忙推开身后书房的门就跑了进去:“皇上,皇上!”
“就是怎么了?”皇上黑着脸叫了一句,皇上听到了门外隐隐约约的在说些什么,不过是听不清的,皇上也没在意,这种情况通常也有。
魏富也顾不得皇上的责怪了,忙将毕越告诉自己的事情跟皇上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皇上身上气息一冷,猛地站了起来。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听说丹青公子现在可是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呢!”
“该死的安乐奇!”皇上咬牙叫了一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吩咐道:“叫御医去……柳沁园候着。”
“嗻。”
毕越在前面带路,皇上紧随其后,皇上没有带太多的人,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
心急如焚的皇上一边往安澜园走,一边在心中恨自己,恨自己什么呢?恨自己连在意的人都无法保护!自己是帝王,结果一个小小的公子竟然可以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人!如果,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丹青自己的身份,或许丹青会疏远自己远离自己,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是这一切都在自己说出自己叫东篱的时候毁掉了,再然后又被一句“我是龙琼锈”毁的更加彻底,如今就是自己想坦白,然而面对着丹青的脸,自己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
就是因为如此,丹青才受到了这样的苦。如果一开始就像天下人宣告丹青是自己的,丹青就不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吧。
毕越带着皇上和两名侍卫偷偷的进了安澜园,皇上要不留痕迹的带走丹青,至于安乐奇——皇上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在看到丹青的那一刻,即使皇上已经知道了丹青的情况,还是对安乐奇产生了更强烈的愤恨,忍着心痛,皇上亲自抱起了丹青。
抱着丹青的皇上在踏出屋门的前一刻,顿了顿,说道:“你以后不用在安澜园伺候了,就跟在丹青身边吧。”
“嗻。”
接着,皇上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安澜园,这真的感谢这园子中只有安公子这么一个主子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太监宫娥了,也要感谢这安澜园不止一个出口,只要小心一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皇上不肯将丹青交给别人,一直抱着丹青走到了柳沁园,一路上,由两个侍卫在前面给皇上开路,而毕越则跟在皇上的身后。
然而此刻已经放下对丹青担忧的毕越,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昨天晚上给丹青脱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不过现在想来,丹青——不是个太监!
毕越被吓得出了一头冷汗,他是知道丹青是先入宫做太监后遇到皇上的,然而丹青竟然是个假太监!这个事儿真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毕越偷偷的看了眼自己前面的皇上,当下心中有了计较。
Chapter 44
饶是体力不错的皇上,等抱着丹青到了柳沁园的时候,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皇上还是坚持着自己将丹青送到了柳沁园中。
魏富已经带着御医赶到了,正守在屋子内。
左御医是专门负责为皇上和太后看病的,不过在太后逝去之后,左御医唯一的职责便是为皇上看病了。除非皇上下旨让他去给别人看病,否则就是这宫中除了皇上之外的最尊贵的人也不能让左御医前来为自己诊断。
因此今日魏富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太医院,慌慌张张的就叫左御医跟自己走时,左御医不敢懈怠,还以为是皇上病了,忙拿着自己的医药箱跟着魏富走了,走出去一瞧,竟然还备了轿子,左御医当下更为焦急,前几日自己还给皇上请过平安脉,怎么突然现在就病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着急的缘故,左御医总觉得今日去承乾殿的路途格外遥远,等到终于下了车,站在柳沁园门口的时候,左御医茫然了,这是哪里?
“左御医,快跟杂家进来,别在门口发呆啊。”魏富在外面喊道。
左御医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魏总管,这里是哪里?难道你不是带我给皇上看病的吗?”
魏富回头看了左御医一眼:“左御医,皇上的身子骨好着呢,至于今儿个,自然是让你给一个人看病,不过咱家想左御医你一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是。”
左御医抬手抹了把头上的虚汗,魏富口中的威胁左御医是听出来了,看来今日自己给看病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魏总管,你放心,这个我还是晓得的。”
于是魏富领着左御医进了柳沁园,这时皇上还没到,见魏富一直在门口张望着,也不说话,左御医便吞下口中的疑惑,老老实实的在屋子内呆着。
当看到皇上亲自抱着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左御医吓得差点瞪掉了眼珠子。这个,皇上怀中的人,看衣着应该是个太监吧,这太监是什么身份?竟然由皇上亲自抱着!
“左御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啊!”见左御医愣在那里,魏富不由的开口催促道。
左御医马上回过了神,急忙走上前去。
皇上小心翼翼的将丹青放置在床上,见左御医过来了,便让了路给左御医,自己站在一旁盯着,同时也平复着呼吸。
“回皇上,这位……公公湿寒之气入体,引发高烧,并且陷入昏迷,臣想要知道这湿寒之气是从何而来?”
皇上眉一皱,目光转向魏富,魏富的目光转向毕越,其实毕越也不清楚,不过想起昨夜丹青浑身湿漉漉的,又听闻几人去了御花园,毕越也知晓的七七八八了,当下便道:“是落了水。”
左御医恍然大悟,接着眉头一皱,紧接着问道:“看样子没有叫御医吧。”
“是。”毕越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嘴边的“安公子不让叫御医”吞了回去。
一旁的皇上脸色更加阴沉了。
左御医思索了一会儿,走到书桌前写下了药方,沉声道:“这服药一日煎三次服用,连续三日,三日后,臣会根据公公的病情再开病方。”
“病情严重吗?”皇上开口问道。
“回皇上,这位公公虽然昨日耽误了治疗,但是只要今后精细调养着,是不会有大碍的。”
皇上沉默了片刻,“恩”了一声,想了想,对身后的魏富道:“在旁边的屋子里给左御医安排个房间,若有人问起,就说朕派左御医出去办事了。”接着又回头看向左御医,“爱卿留在这里为丹青看病,丹青好了,爱卿自然能够回去太医院继续做你的太医院院使。”
左御医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应道:“臣明白。”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冲魏富示意了一下,魏富便带着屋内的人都退下了去,毕越看了眼床上还昏迷着的丹青,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屋内的人都离开了,皇上才将自己真正的表情表露出来。除了最开始的阴沉,还有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悔恨。
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你区区几天,再次见到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上缓慢的走上前来,僵硬着身子坐在了床边,右手迟疑的抚上了丹青的眉眼。
手下的触感带着灼热的气息,从有些冰冷的指尖一直蔓延到皇上的胸口,炙热又带着伤痛。
皇上怔怔的看着紧闭着双眼的丹青,忽然就一种丹青不会再醒来的错觉。皇上心中一慌,再回过神来,竟然已经将丹青抱着了怀里。
灼热已经不是从指尖传来的了,而是从接触到丹青的每一寸肌肤上传来,那灼热,透过夏季薄薄的衣衫,直直的浸入皇上的身体内,不过是短短片刻,皇上的身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然而对于皇上来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肯定丹青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去。
皇上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如果安澜园没有自己的人,是不是丹青就被会孤零零的抛弃在安澜园的一个角落直到死亡?而自己,甚至可能连丹青的尸骨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