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得可真好看,随意垂落在腮畔鬓角的几缕发丝为白净的面容平添几分难言的秀气,眉眼分明难脱稚气,却偏生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越看就越喜欢。
只是,那半圆眸底深藏的阴晦黯然,实在和这可爱至极的面容不符,看着碍眼,真想拂去……
他傻兮兮的笑容逐渐敛没(mo),越是难以得到,越是偏要想尽办法得到的念头,如春天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哎……那个,我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乎乎的,搁着难受……”
“把衣服脱了,自己擦擦。”
“你给我擦呗。”
“……你的猪蹄呢?”
他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我也想自己擦的,可现在浑身软趴趴的都没力气……”
南风无言的和他对视一会儿,半晌,才道:“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
“谢啦谢啦!你对我真好,除了这几个兄弟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想起晚饭时阿巷和艾叶豹说的话,心底升起几分怜惜,没再说什么,默不吭声的伺候着大少爷宽衣,擦身。
加了点热水调和了下水温,南风像照顾小孩一样,先从上身擦起,胳膊肩膀胸膛肚子背什么的都还好说,可擦到下身的时候……
楚桥飞拿被子盖着上身,蒙着头,紧闭着眼睛,全心全意的感受着喜欢的人的手在自己身上各处游走的感觉,虽然隔着层可恶的帕子,但满足、欣喜、又有点小羞涩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打折扣,反而因触碰不到,可以更放肆的想象若和这人肌肤相亲,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那晚的春梦不期然又在这时闯入脑海。
因为喜欢,所以才想和他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
直到完全占有。
呼——被子忽然被**力掀开,光线乍然闯入,他不适的使劲眯起眼睛,啪嗒一声,一块湿漉漉的帕子砸到了他的脸上。
“剩下的地方自己擦!”南风只丢下这句话,就又羞又恼的起身走掉,到外面吹凉风去了。
他坐起,拿掉帕子,错愕的发现,自己的小弟弟,很不争气的站起来给他丢人了!
环顾一圈,还好其他人现在都睡了,哎,那个谁谁,不要走那么快啦,他没力气和小弟弟玩怎么办……
次日,天色有些阴霾,南风依旧早早起身出门洗漱提水。
他是在这儿吃白饭的,如果连点活都不干,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一夜好梦的楚桥飞也起的很早,心情很好的轻声哼着小曲穿衣下地,把被窝和稻草收拾了之后才施施然溜达着出门,追随南风脚步而去。
南风正坐在井边,弯腰洗脸,冰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早起剩余那点懵懂的睡意立刻一个激灵给打没了。
嗯?忽然之间,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本能的一回身,结果除了一片荒草,什么也没看到。
搞什么……他怔愣着眼呆了呆,天地一片灰蒙蒙,寂静的可怕,委实让他有点寒毛直竖。
“什、什么人?”他壮着胆子扬声喊了一句。
“噗……”站在他身后视野所不能及的地方,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欢快,还带着点风寒未愈的鼻音。
南风咬牙:“楚、桥、飞!”
“在!”楚桥飞笑嘻嘻的蹦到他眼前,蹲下身子看他犹沾着水珠的脸颊,目光顿时柔和下来。
他一只手无意识的揪着地上刚生的嫩草,语带笑意的和他打招呼:“早啊,南风,那个……我是来道谢的。”
南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道谢的方式可真够别致的。”他指的是刚才楚桥飞吓他那茬。
“咳咳……开个玩笑都不行啊,我真的是来道谢的,谢谢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背着我去找大夫,给我熬药,还……还给我擦身子。”说到最后,手底下的小嫩草都给他揪秃了。
他还好意思说出来?!!
南风斜睨他一眼,低头又狠狠捧起鞠水往脸上搓了两把,边抽下搭在井边的布巾擦脸边漫不经心的说:“不用谢我,我只是懒得给你收尸而已。”
“嘿嘿……”楚桥飞忍不住的笑,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呐!
顺手也把自己弄清爽了,楚桥飞屁颠屁颠的又跟着南风屁股后头回去,刚走到庙门口,就见阿巷端着火盆往外走。
“哎,干嘛去呢?”
“倒灰,这里面儿快盛不下了。”
“嗯,我跟你一起去吧。”
倒个灰而已,至于要两个人一起去吗?啥时候南风和阿巷的关系这么好了?直觉告诉楚桥飞有猫腻,于是他也闷不吭声的跟着去了。
庙前是一条小径,小径的另一边,山多林密,随便找棵树倒在树底下就行了。
起先阿巷偷懒,只把灰倒在庙门口,结果有时忘记关门,风一起,那灰就纷纷扬扬的直往庙里吹,把人呛个半死,之后就再也没偷懒过了。
他是聪明人,一听南风的话,就知道他别有用心,所以选了棵较远的树,倒干净火盆之后,没急着回去,而是倚靠在树干上,开门见山道:“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对不起。”
正文 【137】 猪一样的队友
阿巷一怔:“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楚桥飞石化,难不成……南风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巷的事?
两双眼睛都好奇的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南风腼腆一笑,有着要把自己缺点曝光的忐忑和自嘲:“我的确……不该多管闲事,要不是我,你卖身的事也不会被揭穿。”
“嗨……”阿巷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这个啊,我早就释怀了,其实,就算不是你,我这点破事早晚也瞒不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他吸了口气,用指尖点点下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我恐怕连对好兄弟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你这句对不起,我可授受不起啊~”
他微微弓腰,做出把什么东西归还给南风的夸张动作,引得南风轻笑不已,也赶紧佯装把东西接过收下。
闹过之后,南风坦白:“我执念太深,一遇到这种事就有点把持不住自己,明明知道心平气和的解决更好,可就是忍不住的生气,上火。”
“哦?”阿巷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致,挑着细眉问道:“此话何讲?”
“我父亲很爱我母亲,可我母亲……却和很多男人有染,我讨厌这样的女人,”何止是讨厌,简直恨之入骨,“所以在感情上特别固执,一旦认定一个人,就绝不更改,连带着也见不得别人脚踏几条船,当然,有足够理由的除外。”
一旦认定一个人,就绝不更改。
楚桥飞原本明亮的眼神一沉,若有所思。
“我能理解,”阿巷安慰的在他肩头拍了拍,“专情的人总是比多情的人珍贵的多,更是滥情的人没法儿比的,你这执念挺好的,我就很欣赏。”他说的情真意挚,他的好兄弟听的咬牙切齿。
“谢谢。”南风有种找到知音的舒爽感,和阿巷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就拉近了很多,两人哥俩好的拎着火盆勾肩搭背的走了,徒留楚桥飞一人形单影只的远远跟在后头。
众人吃过早饭,阿巷翻出一身看着挺新的衣服给茵儿换上,茵儿不解道:“穿这身衣服,怎么讨的到银子呀?”
阿巷拢紧碎花小袄,认真给她系着衣带,闻言笑道:“今儿咱不去讨饭。”
“那去干什么呀?”
抻抻衣角,打扮整齐的小姑娘愈发娇俏,杏眼水汪汪的,里头盛满了阿巷的身影。
他满意的在她白软的腮畔亲了亲,牵起她的小手就往外走:“咱们呀,出去玩!”
楚桥飞不甘示弱,两人前脚刚走,他就凑到南风跟前,笑眯眯道:“听说琼山寺的桃花都开了呢,好漂亮的!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嗯嗯!”艾叶猪边嗑瓜子边狠狠点头附和:“桃花很好看的!要不是我要留下看庙,我也很想去看呢!”
南风眼皮也不抬道:“那你和他去看好了,我留下看庙。”
楚桥飞对着艾叶豹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艾叶豹一个瑟缩,扔下瓜子,飞也似的跑过来,抱着南风的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不——!!!我已经看了好几年的庙了,我不能离开庙,我要保护它,我不能让它有半点损失啊呜哇哇——!!!”
……
最终还是某人得偿所愿,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南风乘着得儿得儿的马车一路去了琼山寺。
琼山寺亦是位于珲春城外,离着珲春城稍远,建于琼山半山腰之中,山路崎岖,对于没有武功的老弱病残来说,上山,无疑就是一种折磨。
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死要面子活受罪才是唯一需要信奉的真理,楚桥飞昂首挺胸,腰板笔直,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的走着,在陡峭的山路中始终保持着翩翩佳公子应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