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半晌,阿巷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南风却不理会他的话,兀自阴沉了脸色,沉声道:“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虽不明就里,阿巷还是看在南风是好兄弟的朋友的份儿上跟了出来。
一出门,南风就先把门给关了,然后一扯阿巷的领口,果然,这样看更加清楚,也更加触目惊心!
“喂,你做什么!”阿巷一把格开他,警惕的倒退好几步。
“你不是喜欢茵儿吗?”
“是啊。”阿巷对这点承认的既干脆又坚定。
“那你昨晚去干嘛了!”
“没干嘛,而且,这不关你的事吧!”
“少唬我,我是过来人,清楚的很,我就不明白,你既然那么喜欢茵儿,为什么还要背着她去做这种事!”
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那么多事,没事也要生事。
可唯有两件事他现在最见不得,一个是轻贱自己的性命,还有一个就是,吃着碗里的,还扒着锅里的!
阿巷微微变了脸色,抓着领口,有些结巴道:“你、你不要乱讲……”
“我乱讲?那请问,你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等等,这是什么,银票?”刚才拉扯间一个不注意,怀里放的东西露出了一角,被阿巷这么一抓,露出的更多了。
见过大额银票和小额银票的不同,只凭借这一角,就看得出他怀里的银票只多不少!
他失声道:“你……你别告诉我,你去卖身换钱了!”
“闭嘴!闭嘴!”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阿巷的痛脚,他脸色一下子刷白,所有完美的伪装仿若顷刻间崩塌,一只手扶着门框,浑身抖若筛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这家伙是疯了吗,多少赚钱的正路不走,偏偏去走歪路!
正在两人对峙时,陈旧的庙门吱呀一声,慢悠悠的打开。
阿巷惶恐的抬头看去,却见是一脸风雨欲来的楚桥飞。
还好,不是茵儿,他放心的舒了口气。
楚桥飞先是咄咄逼人的看了南风一眼,随后才对阿巷道:“阿巷,你太让我失望了。”
阿巷低头苦笑。
“你一句话,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有一句怨言,银子?银子是问题吗?我他娘的就是不缺银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借,为什么!”
还是第一次看楚桥飞发这么大火,南风一时忐忑起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自己没有叫阿巷出来,也许,他可以顺利瞒得过所有人……
阿巷跌坐在地上,抓着枯黄的野草,吃吃的笑起来,笑声压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桥飞,”南风硬着头皮插嘴道:“这件事……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苦?”楚桥飞抿唇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苦是用来干嘛的?阿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结义的时候,都说过什么?”
他问的轻声细语,阿巷的泪水却在这句话之后,流的更凶。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楚桥飞,阿巷,艾叶豹,三人结为异姓兄弟,自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是也不是?”
“桥飞……不……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三年前,就在这里,我们三个歃血为盟,我还记得那碗血的味道,腥甜腥甜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心里为自己多了两个兄弟有多么高兴,我楚桥飞一诺千金,今日,我兄弟竟为了银子而卖身,作为义兄,没照顾好自己的弟弟,是我失职,我心怀愧疚,既然我如此无用,那么不如,我们就此散了吧,就当谁也没有认识过谁!”
这话,也未免说的太重!
“桥飞!这不是你的错,不是……”阿巷慌了神,爬过来抓着他的裤脚,哽咽道:“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你先告诉我,艾叶猪的银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但这,真的不是我做的……”
楚桥飞蹲下来,稍显粗鲁的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低斥道:“难看死了!”随即又问道:“那你要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
正文 【134】 贪恋你的好
“我……我妹妹要出嫁了,作为兄长,总不能一点嫁妆都不为她置办吧……”说着,阿巷满布泪痕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浅笑,连带着被泪水洗刷的格外透亮的狐狸眼,也变得迷人起来。
“妹妹?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起过?”楚桥飞怪叫,顺便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说起自己的妹妹,阿巷显然来了劲头,他温声道:“我们当初刚来这儿的时候,她就被一户富家少爷给相中了,我不愿她跟着我过苦日子,就让她跟着富家少爷走了,之后,偶尔我会去看看她,今年她也到了适嫁年龄,我就想着给她多张罗点嫁妆,省的嫁过去,还要看别人脸色过活……”
“那你筹了多少?”问这句的时候,楚桥飞的声音有点发干。
阿巷高兴的从怀里把银票全掏出来,一张张的数给他看:“很多呢,你瞧,有整整五千两哩!”
楚桥飞震惊的和南风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得对方眼里深深的痛楚。
“这些……够吗?”
“差不多够了吧,我妹子节俭的很,这些就足够她花大半辈子了。”看着阿巷喜滋滋的将银票收好,楚桥飞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溢满眼眶的泪水。
“那个……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外面冷,咱们先进去吧。”
“哦……好!”虽不明白话题为啥转得这么快,阿巷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跟在他后面重新回到庙里。
关于阿巷卖身给亲妹子赚嫁妆这件事,即便阿巷不说,楚桥飞和南风也明白,是万万与茵儿说不得的。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等于告一段落,接下来可以专心去找偷艾叶豹银子的那个偷儿了。
谁知……
“阿嚏——!!!”
楚桥飞裹了两条被子,把火盆拖到自己跟前烤着,还是冻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浑身抖瑟。
“桥飞烧的不轻啊,要不我带他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阿巷凑过来看了一眼,对着正拧着帕子给楚桥飞搭额头降温的南风说道。
“对啊,桥子再不起来,等会儿就要来人了。”他们住在这儿的事基本上常来祭拜的人都知道,但大家也没说什么,可总不能大白天的占着地儿碍着人家来上香供奉吧?他们是不吃香,可他们吃供奉。
正在一旁喝水的茵儿一听阿巷要走,急忙丢下碗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角,连声道:“我也去我也去!我不要和阿巷分开了!”
阿巷眼里闪过一丝内疚,把茵儿抱了个满怀,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着。
南风拿下放了没一会儿的凉帕,试了试,已经是温的了,他微微蹙眉,把帕子扔到木盆里,一边掀开被子把楚桥飞扶起来一边说:“还是我带他去吧。”
他们一个要留下看庙,一个被人折腾了一夜还未曾休息,哪能再去劳烦。
阿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偕同他一起给楚桥飞穿衣服。
这人烧的有点厉害,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南风背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滚烫的热度,他让阿巷给他裹了条被子,掂了掂背上的人,觉得稳妥了,便出门走了。
“嘿嘿,桥子交的朋友,那都是没话说!”艾叶豹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傻笑着感慨。
“是啊,”了却了一桩大心事,阿巷虽然很是疲惫,但精神却好的很,也有力气开玩笑了,“比如我们。”
“喂喂你也太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吧!”
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了这儿的医馆在哪,到了一看,里面的人还真不少,现下正值乍暖还寒的时候,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脱下厚厚的冬装,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凉,风寒虽是小病,可折腾起来也烦人的要命。
没位子可坐了,地上也坐满了老人小孩,南风只得站在门口里边挡风的地方,稳稳的背着人等着。
空气里充斥着苦苦的药草味儿,不是太好闻,还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擤鼻涕声,南风长舒了口气,但愿不要等太久。
“小伙子啊,你咋穿的这么少,快上里走走,里面儿暖和!”
前面过道上坐在马扎上等着看诊的大妈偶然看到了他,急忙好心的向他招手。
南风绽开一抹乖巧的笑容,摇摇头道:“不用啦大娘,我不冷,真的!”
他们的对话引来许多无聊等待的人的注目礼,其中不乏年轻的小姑娘,看到南风这般俊俏的少年,不由得羞红了脸,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可是……我冷……”颤颤巍巍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先……先把我放下来……”
他可不轻,让这人这么背着,就算这人不说他也不舍得让他累着。
“可现在没位子啊,我们只能站着了。”南风低声应着他,语气不自觉的放柔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