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只包子强行分开后,康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多么没脸事,把他懊恼得恨不得甩袖离开,不过好想起这是自己住处就是要离开也是容若这混蛋滚蛋。头疼揉揉太阳穴,康熙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朕滚下去!”
胤褆胤礽一听就知道自家好面子汗阿玛恼羞成怒了,再不识趣继续纠缠地话指不定要被罚了,于是齐齐准备跪安。
容若此时却是顾不了这么多,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正要撩了袖子继续讲——也是康熙近纵容,把他惯得都忘了自己身份。
胤褆胤礽眼睛是尖得很,看对方架势就知道对方要干嘛,赶紧上前拉住了,拽着对方磕头跪安。
闲杂人等离开了,留下下人还处万岁爷跟容若先生吵架了震撼中回不了神,整个房间内瞬间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康熙慢慢走到桌前坐下,空白一片脑海里浮现出是容若一句句犀利言辞:
——大清战船看起来是气势十足,但它一没灵活动力,二没强力炮火,应付下海寇倒还罢了,若是破釜沉舟比个你死我活,朝廷水师也只能以数量取胜了。
——皇上难道没有发现,大清战船,不止战船,还有商船,比起百年以前没有丝毫进步么?可是我们不知道时候,西洋人技术却不动声色地提高!不要看郑成功当年打退了侵占台湾岛荷兰人,我们都知道以数量取胜战争并不是长久之策,反而是愚蠢退敌之法!
——到现为止,西洋人海上势力角逐少已经经历了三轮,他们造船方面耗费精力不是我们能比。确实,西洋诸国大部分环海,土地稀少,他们为了获得生活物资不得不冒险上海,不得不历经万险到大清交换货物,可是,人心是不会满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不满□换,开始来抢呢?也许我们可以倚仗强大武力,大量士兵,可西洋默默发展起来战船让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发展出强大武力。
——大清船只,有几只能够穿过马六甲,绕过好望角到达西洋?可西洋人一只普通商船甚至都能到达天津港!皇上您知道大清次茶叶经过这些商船运送、转手能达到多高价格么?这中间高昂利润,大清竟然全部让给了西洋人!
——皇上您是君主,您有自己算计,如今容若一介布衣也不太了解朝廷局势,只是容若西洋待了两年,西洋局势混乱,常年战争,让我愈发确认一点,不要小看任何国家!西洋人我们眼里是蛮夷,是落后,是低等人,可当初我们满人入关前不也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么?可后还不是入主中原,成就霸业?西洋小小英吉利先是打败了荷兰,后又打败了西班牙,这些难以想象事情不是都发生了么?
——就连俄罗斯让我们忌惮火枪也是从西洋传过来么!“‘有精兵而无精器以助之,是谓徒强'”“‘若有人无器,则人非我有矣'”,皇上您好好想想,就算您平定了三藩,这天下,也不一定就是您!
容若,你说这些,朕不是不懂,可是……
——一个帝王,不能容忍就是超出掌控。而你提到火器船只,具此列。
只不过两个月后,康熙意识到,加不受控制,是舆论。
而等到几十年之后,康熙终才明白,无论是火器、船只还是舆论,终指向都是民智——这才是真正无法控制东西。
吉林乌喇待了几日,之后大军继续向西到了巨流河。
到了这里接下来路程就不怎么太平,也不怎么好走了,康熙也就不想皇子们跟着,刚要下指令皇长子皇太子并后妃们先行回宫,京城就来了急报,看完急报,康熙冷着脸,让人将随行官员叫进御帐。
——五年前前往欧罗巴求学孩子们回来了,如今正停驻天津港,天津总兵上疏请皇上圣裁是否允许登岸。
至于这船都停到港口了,天津总兵却不准人上岸原因嘛,自然是那群学子们惹出大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第一月好忙q_q
存稿神马都成了浮云,能稳定已经是极限了。。。。。
45头发(倒V)
今天天津港热闹得有些奇怪。
当然,天津港一直都是极热闹,商船、盐船、粮船等等整日络绎不绝,跑码头小哥们也整天忙碌碌。只不过,今天这天津港却围了一群平民百姓。这里头有穿着粗布麻衣民妇,有打着赤膊汉子,甚至还有白发苍苍至少也年逾花甲老大爷,他们站码头上,远远地望着泊浅湾那艘巨大船只,不时地低头交谈两句,脸上表情却是明显不赞同甚至厌恶。
而他们围观主角么,一开始是那艘样子奇特又大得惊人帆船,等船里人处处露脸后,他们就把目光投向了船里人身上。
而船上那些人,据说是十六年时奉皇命到欧罗巴游学学子们。至于他们为何遭到如此待遇,却是因为他们发型。
长长金钱鼠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各种短发,中分,三七分,小平头……倘若栾辉这里,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些学子们打扮,像极了清末民初时先进知识分子。
但是,自古以来中国都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说法,满人刚入关时为了让汉民剃发一度走到了“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地步,要说清军刚入关各种大屠杀是血腥暴力,那剃发这一招就是软刀子了。而且不管汉人心里是怎么想,当金钱鼠尾蔓延了这整片土地时,无论是对于满人还是汉人来讲,这都是汉民族无声地屈服。
当初清兵广州颁布剃发易服令时曾说:“金钱鼠尾,乃朝之雅正,峨冠博发,实亡国之陋规”,这也就是说,被政府接受,只有金钱鼠尾头,而峨冠博带依旧汉民心理念念不忘,可如今他们这发型,不三不四,实不招人待见,真是没人看得上,也怪不得天津总兵官要阻拦他们登陆。
一名留着寸发青年靠到船弦旁,看着岸边指指点点百姓,摇摇头,脸上是极其无奈笑容。
另一位碎发青年靠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一眼船下,“有何可看?唯准兄还不如回去再熟练熟练排兵布阵,省得殿前演示时出错!”
被唤作唯准青年眯了眯眼,怔怔地看着船下,“用川兄,你说,他们都说些什么呢?”
——用川和唯准分别是张谦和邓荣祖字,而这两人,留学生中,尤其是年轻留学生中颇有威望,也算是这群人中领军人物了。
张谦扬起下巴,一副不屑样子,“还能说什么,不过是‘有伤风化’‘不孝’‘违背伦理’之类酸腐之言。唯准兄还意这个?”
“若是五年之前我,想必还是意,可如今,见识了那般世界后,我若还纠结于这种小事,岂不是有负圣上所托?”
“是啊,大清目前所做,还远远不够!”张谦扫了一眼不远处天津总兵戒备模样,再看看跟前紧急拉起警戒线,“不过,就算是圣上……也会有不那么圣明时候。”
“用川兄也无需如此,不是听说容若先生正陪着圣上东巡么?容若先生……想必还是会体谅我们。”
“你们怎么看?”康熙把还留身边随行一干贵戚高官召到行宫,将天津总兵上折子扔到身前案几上,便一个人自顾自地闭上眼假寐。
几个大臣对视一眼,佟国维上前一步将折子拿了起来,速地扫了一遍,随即皱起眉,将折子递到旁边。
估摸着差不多每个人都能看一遍了,康熙才睁开眼,“内大臣先来说说。”
被点到名佟国维上前一步,仔细斟酌了一番才道:“回万岁爷,奴才觉得,这些学子头发,别说满人了,就是汉人怕是也不喜欢见到,不如让他们趁夜色登岸,暂时禁足家,待头发长好后再考察给职。”
高士奇则一直观察着康熙,见对方露出不甚满意神色,揣摩了一番,上前一步道:“臣认为此举不妥。剃发易服令早就颁布了,而这群人却惘顾朝廷命令,私自留发,实不可轻饶!”
见康熙面色似乎略有松动,高士奇瞥了一眼容若,又继续道:“况且这帮学生不过外五年,就已经把祖宗规矩抛至一边,发饰竟与西夷同化。臣曾听闻西方传教士有洗脑教化之术,臣惶恐斗胆一问,不知他们是否被洗过脑,甚至说,是否还忠于大清朝廷?万一怀有异心之人得到朝廷重用,则大清危矣!”
“澹人看应该如何对待他们?”
高士奇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见其面容如常,咬咬牙道:“回圣上,臣觉得虽然应该准他们上岸,但要令他们剃发并绑假发,同时朝廷对他们永不录用,或者永不不重用!”
“奴才认为此举万万不妥!”佟国维出言反对,“朝廷斥巨资资助他们出海求学,高大人永不录用岂不是让国库白出银子了?!况且朝廷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高大人此言未免太过!”
“可万一他们怀有异心,佟大人又能够保证他们对大清无害么?”高士奇亦不让步。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康熙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从进来就一直皱着眉不做声容若,“容若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