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为什么烦躁?”你个奴才能有朕烦躁么?这么多事!
“这个……”顾问行答得唯唯诺诺,“约可沁公主跪外头淋了一个时辰雨了……”
“什么?!”康熙惊讶,“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说着,长身而起,径直往外走去。
约可沁此时状态实算不上好。宽大和硕公主服饰早已被水湿透,沉沉得压身上,愈发显出九岁孩子身子瘦小;头发全湿,原本梳得齐整二把头此时早已散乱,湿透鬓发粘脸颊旁,衬得巴掌大小脸十分苍白。眼睛微闭着,阻隔了雨水,脸上全是雨水,分外狼狈,许是跪得膝盖疼了,雪白牙齿紧咬着下唇隐忍着,往日花瓣般粉嫩唇泛着青紫颜色。双手撑膝边,握成拳状。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约可沁小小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几乎摇摇欲坠,又马上咬牙坚持住。
康熙一出乾清宫,还隔着雨幕,就看到这番景象。他如今尚还未及而立,一颗心也尚未练就一层铜墙铁壁,约可沁又是他看做亲女养大,虎毒尚不实子,何况他呢?而且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九岁孩子念头会这么坚定。他一个帝王,本身尊荣与骄傲不允许他被人威胁,约可沁说出那样话,他自是不会纵容,否则以后还不人人如此要挟?再一个,一个孩子而已,说什么长跪不起他只当是孩子童言,哪里会当真。只是这次……实出乎他预料,而约可沁心志是令他另眼相看。
——也许,他小看了这些孩子也不一定。
康熙一边想着,一边朝约可沁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张廷玉和约可沁胆子好大捏~~~
奶黄包:五哥,你干什么?
大包纸:制造大炮。
奶黄包_:制造大炮干嘛?
大包纸:轰掉康渣渣!
奶黄包:为嘛要干掉汗阿玛?
大包纸:……额娘说,岳父神马很难搞定(╯﹏╰)……
——康渣渣始终是一二恋强硬阻碍啊
32纯禧(倒V)
好冷,膝盖好疼……约可沁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几乎要撑不下去了。可是想想自己目,又咬咬牙努力坚持住。
不过,淋了这么大雨,恐怕会染上风寒,惠额娘定要训斥了……
漫天雨水突然停止了,约可沁略带诧异地抬起头,入目便是一只藏匿于藏青底色七爪蟠龙纹。
心下一惊,却是没有动作,只当淋久了雨,出现了幻觉。
“公主,皇上……”七星比约可沁大,又有武功底子,连忙出声提醒。
原来不是幻觉啊,约可沁腹诽,同时低头叩首,“约可沁见过汗阿玛……”
——声音沙哑微弱。
“别多礼了!”康熙有些心软,上前一步扶起约可沁。
因为跪得时间太长,约可沁腿软了一下,差点一头拱进康熙怀里,好七星一旁扶了一把,才不致把康熙龙袍弄湿。
康熙心中唏嘘不已,终只是摸着约可沁头发,叹了口气,“傻孩子……”
——口气里却是带着只有面对太子时才有温柔宠溺。
“汗阿玛……”约可沁鼻头一酸,就算刚刚跪雨里那么久她都没有哭,此时听到康熙一句认可,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了,朕就破例听听你想法。”说着转头看向顾问行,“问行,去把胡太医叫来给朕大公主看看。”
顾问行面露喜色,连连应了,把雨伞交给一个小太监,竟是冒雨亲自跑去太医院。
康熙命人把约可沁带回钟粹宫,又命胡太医前去。太医给约可沁诊了脉后,又开了方子,随即有宫人去煎药了。
钟粹宫立刻忙碌起来。
“惠额娘……”约可沁讨好地冲栾辉笑笑,只是那脸色,实算不上好。
“哼。”栾辉板着脸,没好气地哼了哼,“沁儿倒是长大了啊,这么大事,也敢自己拿主意!”
其他人只当惠妃是说约可沁淋雨事,约可沁自己却知道,惠妃说是股动灾民暴动事。她和张廷玉谋划之初,张廷玉就明确表示,他不会主动把计划告知惠妃,但是倘若惠妃察觉了,他便不会隐瞒。虽然她觉得惠妃一般不会察觉,但此时既然已经知晓了,她也不敢敷衍。不过她和张廷玉都是极有分寸人,再加上惠妃平日里对他们纵容宠溺,想必也不会太过苛责。其实张廷玉对灾民心理把握程度也恰到好处,他们计划里,目前官民之间只是有一些小摩擦,如果康熙同意了她提议,大暴动根本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也不是现,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来了一场暴雨,这下可是把民怨激发到极高处,态势迅速恶化到他们二人几乎控制不住地步。好张廷玉是个谨慎,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派人通知了约可沁,约可沁这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惜用苦肉计争得康熙同意。
“嘿嘿,沁儿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约可沁讨好地笑了笑。
栾辉摸摸她头,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孩子,他当初确实是怀着各种目培养,但如今,一个九岁,八周岁小孩子就有如此心计,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约可沁见栾辉沉默下来,知道对方不会再苛责了,腆着脸凑近栾辉,蹭蹭撒娇,“好了,惠额娘,沁儿以后再是不敢了。沁儿身子这么好,不会有事!”
——约可沁知道,自家额娘虽然对他们要求严格,但是受不了他们撒娇。当然,胤褆身为男孩,从来就没有权利撒娇,倒是少了一项福利。
栾辉依旧板着脸,“以后再做什么要跟我请示,再这样,你就去站墙角好了!”
没创意!约可沁小小地腹诽。惠额娘罚人时候也就那么两样,不是抄书就是罚站。
这时,端月端着煎好汤药走了进来,约可沁见了,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些苦得要死汤药,让人讨厌了!委屈地开口,“惠额娘,怎么不是药丸了?”
栾辉自己也喝不来中药苦,于是将药搓成丸子服用,几个孩子见了以后都不喝药了,一生病就非磨着他要吃药丸。
栾辉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是惩罚!”
“啊?”约可沁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才不要,我才不要喝药。”
“公主——”端月担忧地开口,“淋这么大雨,不喝药很可能要得风寒了!”
约可沁把头埋被子里,死活不出来了。
“既然公主不喝,那端月你就端下去吧,明日风寒了倒好,不用出门,陪我练练字。”
“可是,公主——”
“端月!”
“是!奴婢告退!”
“等等等等——”约可沁闻言急忙从被子里探出头,可怜兮兮地耷拉着眉眼,“端月你先放着我一会儿就喝!”
“哎,奴婢遵命!”端月高兴地应了,正准备把药放到床边柜子上,却被栾辉拉住,劈手夺过药碗,递到约可沁面前,“药差不多晾好了,赶紧喝,冷了就失了药性。”
“哦。”约可沁怏怏地应了,惠妃说一不二性子她太了解了。也就是她是个女孩,惠妃还能容忍她偶尔任性,但任性得过了那就是不懂事没规矩不招人待见了,只好由宫女扶着靠坐床上,接过惠妃手里碗,视死如归地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沁儿还真勇敢,不怕苦么。”
蓦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把栾辉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康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周围早已跪了一片奴才。栾辉赶紧跪了,约可沁也放下碗,挣扎着要下床问安。
“沁儿就歇着吧!”康熙把约可沁按回床上,直接坐到了床边,这才冲其他人挥挥手,“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皇上!”——声音嘹亮。
栾辉自觉地坐到床另一边,嗔怪道,“这些奴才真是欠管教了,万岁爷来了也不吱一声,臣妾真是……让万岁爷见笑了!”
——这三年,他大收获就是能够得心应手地以一个女人心态猜度着该如何与康熙相处。
“不碍事,是朕不让他们出声。”康熙摆摆手,转头看向约可沁,“沁儿怎样?身体没事吧?”
“回汗阿玛,沁儿无事,谢汗阿玛关心。”
“你这孩子!”康熙拍了拍约可沁脑袋,“朕不让你去灾区是为了你好。穷山恶水出刁民,就你这小身板,去了还不被那些刁民吃了?!”
“沁儿也是想要为汗阿玛分忧而已嘛~”约可沁晃着康熙胳膊,撒娇。
康熙叹了口气,“难得沁儿如此有心。那群愚民,朕对他们宽容反倒让他们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要朕说,直接派兵过去压下来就行了,省了多少气力。”
约可沁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拉着康熙衣袖手指不由握紧,将藏青布料抓出一道道褶儿,“汗阿玛……”
“放心吧!”康熙安抚地拍拍约可沁,“既然沁儿有这份心,汗阿玛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若明儿你身子没什么不适,就动身吧!圣旨朕也拟好了,一会儿就回有人来宣读。”
约可沁低声应下,面上露出几分喜色。
“明儿朕再派个侍卫过来,沁儿既然想做,那就必须做好了,才不枉费朕一番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