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西抱着白前不便出手,天舒主动接了任务,反手挑开守门的刀,杀出一条路。景西侧身,跃进了出口通道。
白前被景西转了两圈,头更晕,感觉全世界都在旋转。眼前的景象像是看万花筒,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拿了两把刀相互砍,断了一把就换另一把,继续砍。白前在这碎片一样的世界中,看到砍刀人的脸,格外熟悉。
“停……停下!别走!救……救他们!”
白前挣扎了下,指着角落的一个人。景西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步子当真停了下来。天舒跟上,看似不经意的在景西背上撞了一下。景西脚下趔趄,白前的指向就偏离了。
守门顺着白前的手指,看到一个十二、三的男童。大厅里已经打做一团,他却还是跪坐在地上,双手在空中作画,凭空拉出一把匕首。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次挥刀而上。
景西还定在原地,天舒手肘击在他背后,他才像是从大梦中醒来。天舒又在他肩头推了一把,景西顺势迈了两步,滞涩渐渐消失,步伐加快。
白前惊叫:“你……求你!”
景西眉头锁的很紧,只管向前。滞涩刚迈了两步,身后一个女声追至,伴随着兵刃相接的金铭声,叫道:“休走!将白前还我!”
竟然是穆悦观跟了过来。
白前像是得救般,提了口气喊道:“悦观!救那些人!”
不等景西有动作,天舒反身奔回去。圆剑出手击在穆悦观腿窝,天舒顺势揽了穆悦观一把,抽下腰带将她绑了扛在肩上,然后追景西去了。
后边闹哄哄的一团,白前的意识越来越淡,听不分明。隐约有光线自前方传来,白前觉得双手像是正在消失,毫无知觉。景西的脸在眼前晃动,也多了好几层重影,轮廓看不清晰。
白前将怀里的包裹推向景西的胸膛,嘴唇开阖,轻道:“替我……拿好……”
浑身无力,却始终没有昏过去。白前知道景西抱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些,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很安心。
像是坠入深海,被深蓝的海水包围,满心都是安全感。
景西将白前和穆悦观放在一家驿站门外,拖着气喘吁吁的天舒转身走了。穆悦观被堵上了嘴,瞪着眼睛直哼哼。好在驿站门前来往人多,穆悦观被人围观了片刻后,终于有城官赶来,替她解了腰带。
穆悦观一个打挺蹦起来,半跪在白前身边,拍他的脸。白前被景西平放在地上,阖着眼,脸上毫无血色。
城官将这两个人围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穆悦观,质问:“你是何人!”
穆悦观扬起鞭子,直抽在那城官脚下:“给我找大夫去!还有,去捉那两个戴面具的人!捉不到的话,等着我穆府与你问话!”
城官躲的老远,生怕她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穆悦观不知道白前伤在哪里,也不敢随意搬动他。小姑娘急红的脸,两眼也噙着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白前脸上。刚想握着他的手替他取暖,就见白前开口,声音微弱:“我的包裹?”
穆悦观四下找了找,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哪里疼?告诉我,你伤在哪里?”
白前的声音更小了几分,穆悦观将耳朵凑过去,听白前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闹,够了,就撤。然后,别显眼。”
穆悦观急问:“什么?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白前再发不出声音来,身后却有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威严端庄:“穆小姐,左某送药来了。”
第15章 画笔修
左启之是个很有气度的中年人,面相威严庄重,身着鸦青锦袍,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王者风范。
他说了送药,就真的只是送药。派人将穆悦观和白前接入府中,指配了医术精湛的大夫,一日三餐、茶水糕点、暖炉银碳,专捡好的送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白前被他这坦荡磊落的态度弄的有些心焦,总担心这面皮之下还藏着什么更深的策谋。另一方面,又忧虑被景西拿走的画笔,想不通景西到底在做些什么。在那地下暗坊里看到的场景也在脑中晃,一些线索串联起来,却牵扯出更多的问题。
白前劳神费力,不敢放松半分。
穆悦观自外边进来,白前示意她关了房门,等她凑近了才压低了声音问:“那大洞怎么样?”
“闹大了。曲妙恩听说有贼人穿她的天萝锦,一路直奔过来兴师问罪,把帝君扔在自己境内不管啦。景西表兄平时没个正经,见着顺眼的就送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都有谁得过卿刚刀。左家也脱不了干系,那两人身上有他们的糖玉文佩。”
“明家呢?”
“明老头说那鬼面具是他们家死士必须佩带的,只是不知为何那两个贼人和大洞内的人都有。”
白前略微沉思:“你也跟着曲妙恩去闹吧。”
穆悦观小脸一扬,撅嘴道:“你不说我也要去!害你伤成这个样子,岂能善罢甘休?”
白前就是想让他用这个借口,转而又问:“那大洞内锁的那么多人呢?”
穆悦观惋惜:“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妖法,全部逃光了。”
白前恳切的求穆悦观:“你再帮我个忙行不?找找那些人,看他们被转移到哪里去了。”
穆悦观瞬间敛眉垂目,却还眨着眼挑起一点眼帘去窥白前,娇嗔的怪道:“说的什么话,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你。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会去的。”
她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白前还没品出来,便有敲门声打断了谈话。
左启之迈着官步,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下来,气定神闲。
白前笑道:“我起不来,失礼之处请左大人不要计较。”
左启之以手示意,安抚道:“我本是代替逆子来请罪,还望宁公子宽宏大量才是。那混小子此番胡闹,害的公子受此重伤,老夫着实过意不去。老夫已罚他面壁一月,公子若是不满,便任凭你处置了!”
白前回敬道:“要不是左公子,谁会知道丹颖竟然藏着个大地道。左大人该赏才对。”
左启之摆手,示意随身侍候的小厮丫鬟出去,自行斟了杯茶,看看穆悦观,又看看白前:“不知穆小姐和宁公子此番到丹颖来,所为何事?”
穆悦观挑眉:“游玩,不行嘛?”
左启之定定的看着白前,略带遗憾的感慨:“这么说左某猜错了?原还想,若是公子此行正中左某所思,便略尽薄力,助得公子成功。”
白前被他绕的有些晕,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撑着坐起来,靠在床栏上,白前问道:“左大人想什么,我可猜不出来了。”
左启之往南方一指,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向来认为就地取材才是最有效的利用,泽木就该交由乔泽山脚下的穆家来管理。况且寻遍怀元,还有谁画器的技艺能在穆公子之上?”
白前和穆悦观都被这话惊晃了神,不太相信他所言。穆悦观质疑:“这次评选,你左家也说誓要得到泽木!”
左启之摇头:“帝君想看热闹,何人敢扫他的兴?公子自管放心,老夫在这里保证,左家对泽木从不起贪念。等公子伤势好转,大可不必躲嫌,只管去参观那行宫吧!”
白前起初还怀疑,等到能行动时,左启之真的派人领他去看了那座行宫。
行宫建在城外,白前四处看下来,除了“大”和“华”,再看不出别的新意。转着轮椅将整个行宫逛了个遍,连帝君寝室都仔细研究了一番。左家的人竟真的毫不阻拦,任由他在那里琢磨。
白前用了两天时间,让万株代笔画出了行宫的平面图。又仔细的标了不少注解,将锦布卷起来,让万株送了出去。
当晚左启之又来了,等白前喝了药之后,才问:“宁公子所图之事,可成否?”
白前连忙放了药碗,拱手行礼:“一半。只是不知道左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左启之笑言:“我既不争那些个泽木,倒不如就势卖个人情给你。只是,行宫之事必定会引帝君盛怒,左某还要向公子讨个救命符啊!”
白前明白,点头道:“等事情办妥,我一定不忘记左大人的相助。”
左启之也不纠缠,点头:“宁公子不会忘就好。”
第二日左启之亲自来送行,阵仗颇大。白前不懂这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也猜不透左启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只盼着泽木之事能成功,然后还了他人情,就两不相欠。
白前着急上路,穆悦观一直不明白。马车行了两日,急匆匆的远离丹颖城。而后便听到一阵声响,眨眼间,马车内多了一个人。
穆悦观吓的几乎尖叫,白前却瞬间弹坐起来的。身上的毛毡也掉了下去,面容消瘦难看,一双眼却亮晶晶的注视着对方:“东西在你那里吧!?”
景西“嗯”了一声,递过来一个裹得极严密的包袱。白前迫不及待的打开,细数了里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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