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懒得理他,回了房门外的长廊上石阶上坐下继续打瞌睡,胤禔亲手点燃了地上的花盒。
一声接着一声的花炮绽放的巨响声骤然响起,惊得才要靠着廊柱睡过去的胤礽猛地坐正了身,睁开眼,绚烂到极致的艳丽烟花倒映进了他的眼里,一下就怔愣了住。
胤禔就站在那灿烂烟火前笑看着他,他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动人华彩,几乎叫他移不开视线。
俩人就这么长久地对视着,身后万千烟火都成了点缀和背景,世事纷扰这一刻也只有他们。
一直到轰轰烈烈的烟火燃尽熄了,灭了,方才被点亮的半空重新暗了下来,周遭又恢复了安静,胤礽才慢慢回过神,略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
胤禔方才乱跳不止的心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走上前去,笑着冲胤礽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送你。”
不起眼的红色绳子,中间有一颗碧绿的玉石珠子做点缀,毫不起眼。
胤礽嫌弃道:“这什么?”
“吉祥绳,”胤禔说着在胤礽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在胤礽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轻拉过他的脚,帮他脱下靴,将那绳子系到了他的左脚腕上,最后伸手拨了拨那颗珠子,轻笑了起来:“刚刚好。”
胤礽的脚踝很纤细白皙,配上那艳丽的红绳子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胤礽皱着眉看胤禔手指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脚掌,莫名其妙问道:“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胤禔抬起头,笑看着他:“当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今日是你生辰啊,太子爷。”
——哦。
胤礽的记忆里生辰就=祭拜皇后额涅+接受王公大臣朝拜+收孝敬寿礼,当然这寿礼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至少拿得出手,绝不是胤禔这会儿给他戴上的这看起来只值几个铜板的红绳子,勉强也就这颗珠子值钱,但这么小的一颗珠子,就算是再通透再好的玉也就那样了,依旧是说有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胤禔看胤礽眼神古古怪怪神神叨叨,猜出他心中所想,无奈道:“太子爷,这东西是不值几个钱,不过是我花了功夫帮你求来的,还在皇家寺庙里开过光,可以保平安的,你就算给个面子勉为其难收下来行吗?”
静默片刻,胤礽嘀咕道:“……孤也没说不要。”
肯收就好,胤禔暗暗松了口气,帮他把靴袜穿好,起身靠着他也在石阶上坐了下去:“小狐狸,这东西以后别解下来啊。”
胤礽斜睨他:“这个该不会是那个什么月老红线,你特地用来绑住孤的吧?”
说着便就去捏胤禔的脚,质问道:“说!你自个是不是也有一条还是一对的?!”
“哈,”胤禔心虚地讪笑:“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不该知道的时候知道得太多了,面对胤礽满脸‘孤就知道’的鄙视表情,胤禔无奈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给他看,他的红绳戴在右手上头。
胤礽哼了一声侧过了头。
胤禔哥俩好地伸手去勾他的脑袋:“小狐狸,喜欢这礼物吗?”
胤礽白他一眼:“孤大婚的时候你打算送什么的?王二说你有精心挑过后来又没送?”
“啊?”
“孤说,孤大婚的时候你打算送什么的?”
“……太子爷记得我大婚时送了什么吗?”
“忘了。”胤礽痛快承认,他根本没操心过这种事情,每回都是让奴才去康熙赐给自己的那一堆一堆的好东西里随便看着挑,记得才有鬼。
果然,胤禔叹气:“就是因为你太没心没肺了,哥哥才不是你这样,就是这个东西,本来你大婚的时候就打算送你的,后来发现那个假太子不是你,就算了。”
胤礽闻言越发狐疑了:“那去年孤生辰,你怎么不送?”
“不合适……”
不同于之前急切地想套牢他,真正捡到了小狐狸之后才改变了心意决定慢慢来,在没有跟胤礽捅破那张纸之前送这种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当然不合适。
胤禔没有说明白,胤礽也没有深究,抓过胤禔的手,低下头,拨了拨他手腕绳子上的珠子,沉默了片刻,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胤禔一时没转过弯来。
胤礽抬眸看着他:“你对我……”
“哦哦,”胤禔低咳一声,正色起来,小狐狸这是要听他的真心话了:“就……那么喜欢了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很早吧,不过是被圈了以后才发现。”
胤礽微一怔愣,然后彻底无语了,甩甩手站起了身。
胤禔赶紧拉他的胳膊:“做什么呢你?”
胤礽冷哼一声,伸手敲上他的脑门:“想追孤?就瞅着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情,你就慢慢等着吧。”
然后在胤禔石化的瞬间,胤礽已经甩开了他的手,推门进了房间去,带上门之前胤禔迅速反应,跳起来就冲了进去。
噼里啪啦地打斗过后,黑灯瞎火中完败的胤礽被压上了床,胤禔伸下去的手从他带着吉祥绳的脚踝一路摸上去摸到大腿根处停了下来。
胤礽低喘一声,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狠狠吻了上去,呢喃自相贴的唇间溢出:“快点……”
“遵命,我的殿下~”
☆、死穴
一大早,胤禔躺床上哼哼唧唧,一面让路九去传相熟的太医来诊断,一面派人进宫去与皇上告假,说是昨日吃坏了肚子病倒了,躺床上起不来,今日进不了宫也办不了差了。
胤礽悠哉悠哉起身梳洗用完早膳,才想起来要关心一下胤禔,走到床边去,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说吧,又在装模做样做什么?”
方才还看着痛苦不堪的人这会儿又嬉皮笑脸起来,然后就忍不住抱怨:“小狐狸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这副样子你不关心一下就算了,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你还装!”胤礽就差没伸脚踹他:“你这副鬼样子是病了吗?!昨晚不是还精神好得很!”
还能压着他翻来覆去做一整晚不带停的,胤礽想起来就免不得咬牙切齿。
所谓不作就不会作死,被识穿的那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半点不脸红地承认:“行了行了,爷就是不想进宫罢了。”
胤礽眼珠子转了圈就明白过来,今日是皇太子千秋,每年这一天都比照万寿,所有在京王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进宫去二跪六叩皇太子,当然也包括了他的一众皇兄皇弟。
胤礽哼道:“你这个时候突然病了,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管他们怎么想呢。”胤禔满不在乎,跪胤礽就算了,跪假太子?打死他都不干。
胤礽懒得跟他磨嘴皮子,不进宫就算了,他也不想去看假太子狐假虎威借他的身份耀武扬威。
于是胤禔就这么得以又偷闲一日,到了下午,索额图带着两个儿子和长泰做贼兮兮地摸来直王府后门,前后瞧了半日确定没人主意才进了门去,他们是来给胤礽贺寿的,跪拜什么的胤礽很好脾气的给免了,不过这该送的寿礼倒是不少。
阿尔吉善嘟嘟嚷嚷地抱怨早上拜那趾高气昂的假太子拜得膝盖都疼了被索额图给狠狠瞪了一眼,索额图陪笑着叫人把一箱一箱的好东西抬进来,与胤礽禀报:“这都是孝敬给太子爷您的贺礼。”
胤礽兴致缺缺坐一边喝茶看也不看,倒是胤禔绕着那些箱子转了两圈在长泰几个的瞪视中,一脚踹开了其中一个的盖子,看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啧啧感叹:“真要是送给太子爷寿礼怕是都已经进了毓庆宫的库房吧,这些……难道不是借着太子爷做寿的名头额外向下敲诈来的?要不怎么送索额图你那里呢?”
“……”
屋子里一片默然。
——人艰不拆啊直郡王!
看着索额图几个被拆穿之后红红绿绿的脸,自然也心中有数的胤礽放下茶盏,冷淡道:“都拿回去吧,把东西都退了,下回别收这些了,反正你们也不愁银子花,别被人又给抓了把柄了。”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完全没想到胤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索额图支支吾吾,为难地看着他:“爷,您不收这些,您日子怎么过……”总不能真在这一看就笑得不怀好意的直郡王府上白吃白喝吧……
胤礽无所谓道:“这个就不用你们管了,总之,这些东西拿回去,退回去,以后也别收了。”
好吧……
胤礽看他们低着头一脸郁卒,好笑不已,低咳了一声,引了几人注意,这才对索额图道:“叔公,帮孤做件事情如何?”
索额图点头如蒜捣,他就怕太子爷不要他帮忙,太子爷肯吩咐他做事,他几乎都有要去外头跑两圈泪奔的冲动。
“昨日八贝勒大婚,去喝喜酒的人不少吧……”
“是没错……”索额图点头,摸不着太子爷提这个的意思,他们府上昨日也去了好几个,就因为跟安王府的姻亲关系,虽然他们着实跟安王府不是一条道上的。
“有人假借酒宴做幌子聚众结党,叔公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呢?”
老狐狸的眼珠子一转,当下明白过来胤礽这话的意思,笑眯眯道:“参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