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上的小贩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买炊饼的和卖豆腐脑的摆一处,卖烧饼的和卖馄饨的也摆一处,留着长胡子的老书生模样打扮的男扛着糖葫芦来来回回的走动,余外便是店铺。店铺里做的都是更高一档的生意,例如卖酒的、卖黄金玉器的,他一家家转悠过去,老板们的态度都异常不错,来回转悠间他便发现临街开的最大的一家铺面,仔细一瞧,卖的居然是脂粉。
是了,脂粉。
温乐哈哈一笑,发现柜台上摆的那些个漆画木盒可不就是他供给到临安的货么?临安找了最上等的脂粉又商城里改良过,用的全是食品合成,连漆木盒子也是仿木质的,陆家却偏偏当做稀世珍宝,一个木头盒子都能多卖出二两银子。
“客官!客官可要来瞧瞧,这都是才来的临安上等脂粉,家中若有娇妻,可定要买回去试一试!”见温乐徘徊门口不走,柜台后头的大娘立刻来了劲儿,手捧着一盒脂粉上上下下的转悠,时而打开试用装来,让温乐看这粉质究竟有多细腻。
温乐笑了笑,走过去慢慢翻看漆花木盒上的图案,这可是他自己挑选的花色,画的是一百六十五个远景美女,每一个美女都穿着华丽的衣袍身姿婀娜,加上构图不重样,这个时代看来确实是很难得的好东西了。
大娘手指抹了下白粉,朝着自己眼睛下头一蹭,就是一条温乐无法理解的白色,她倒是颇为满足的推销:“怎么样,客官您看,保管是最上等的白!”
温乐摸着盒子眼带笑意:“这个怎么卖?看模样挺新奇的。”
那大娘嘻嘻一笑:“客官果真有眼光,这可不就是稀奇东西么?全大都也只有们脂宝斋能碰上,多少大都的小姐太太们都来这儿预定也不定能买到,今日新到的货,竟就被您给碰上了!”她上上下下扫了温乐穿的衣裳袍子还有披着的披风,连带腰间的玉佩都不放过,随后笑的更欢,“这一盒足够用上小半年了,配上临安最上等桃花酿出的乳膏,一套五十两,实是机不可失!”
“多少?”温乐瞪圆了眼,他记得这一套临安只卖二十两银子,怎么到这里就翻了一番还要多?
“您可别嫌贵!”那大娘挤了个表情出来,点点盒子道:“只怕再用不了多久,这脂粉变成了宫内娘娘们的专属了,们想屯些货都困难的不成,到日后这家脂粉成了贡品,就更是难买了!”
温乐咂舌退出门去,不理会老大娘不爽的表情,心中想着,果真大都这边傻钱多,决不能放过。
……
回到府中,没有见任何,他径自回了屋里梳洗换衣服,等到喝过一盏热茶后,才觉得恢复了些许精力。
沉香和水桐现每都有自己的事业,赋春的绣纺和织造坊离不开她们,温乐这次回来,便只带了两个小丫鬟银杏和明柳,这两个丫头年纪尚小,行事谨慎却不够沉香水桐沉稳,温乐问他们温润的行踪时,她们相视一眼,只是小声回答说自己不知道。
温乐想想天色还早,正好去找温润聊聊天,便慢步到了他的院落。三房原本的院子并不大,几个主的院落都挨得挺近的。
温润的几个手下都守院落口,见他来了都十分恭敬的叫了,温乐问:“们主呢?”
带头的那位是温润暗卫队的武十七,温乐认得他,他朝着内院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爵爷,谏郡王里头呢。”
温乐的半边眉头当时就挑起来了:“家主说不让闲杂等进去可是?”
武十七挠了挠头,退开一步道:“爵爷大约是可以进去的,之前大这样吩咐过。”
温乐心头舒坦了一些,抬步绕啊绕绕到看上去亮着灯的书房,书房的纸墙壁上被烛光照出两个影,正对面坐着,他走到近前想要推门,却忽然听到谏郡王的声音说了一句:“赋春赋春赋春!尽就知道赋春,那穷地方连饭也吃不饱,到底有什么好的!”——
45、第四十五章
温乐脚步便不知不觉的一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悄悄的躲在了没有糊窗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偷听起来。
他汗颜了一下,随后里头的谈话声便打断了他丰富的内心戏。
温润这人的淡定光是从说话上就能听出来,他吐字不急不缓,语气平静无波,好似在和友人讨论下午茶点心似的悠闲:“大都也没什么好的,与大都相比,赋春倒也不坏。”
谏郡王的语气早已失去了平常在朝中的淡然,他话里分明埋着气急败坏:“我知道你怨恨我,可你要知道,当初若不是……我也尽力了,我若是想害你,绝不会迂回绕到这步境地,当初我做那样的选择,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润儿,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将私心放在大道之后?!”
温润慢吞吞的说:“我从没听你说过一句后悔,你那么肯定自己走的便是大道?”
“我不后悔,”谏郡王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味道,“他不是合适的人,那时的情况,不容我再做其余的选择。”
温润轻轻的笑出声来:“这就是我厌恶你的地方,你敢说……便适合了吗?我看不出他究竟好在了哪里。”
谏郡王的声音消失了很久,才微微响起:“我在努力教导他知晓自己的责任,而你是局外人,自然只看到了外景。”
温乐听得稀里糊涂,又恍惚觉得有那么一线亮光悬在空中,似懂非懂。
温润眼含笑意的枕着头,将视线投在方才响起微微脚步声的窗后,出海的时候无事可做,他也是会和温炼学些拳脚的,现在耳聪目明,比一般的普通人要敏锐许多。
温乐这个死小子……
温润心中痒痒的像有头猫在挠,脸上忍不住的笑意,连带对谏郡王都温和了不少。
谏郡王最后说他不过,只好拍桌子告辞,听着门外温乐的脚步声迅速由近及远,温润不冷不热的放了谏郡王离开,心中默数了十余声后,便瞧见一脸无辜的温乐推开门进来。
温润撑着下巴笑眯眯盯着他看,神情说古怪又很正常,说正常又实在是有点怪。
温乐还装模作样呢,清了清嗓子说:“大哥这个时辰还没有歇息?”
“听到什么了?”温润挑了下眉头,脸皮子抽抽的时候鼻子下面的胡须也在动,看起来有点滑稽。
温乐眼神游移了一下,心里虽然对温润的私事有些不满,但还是决定死不认账:“你说什么啊,我刚刚路上碰到谏郡王了,你和他吵架了?他跟我笑的时候像撒娇似的。”
温润忍不住给他逗乐:“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温乐撇撇嘴,是了,就你们亲密。
温润走上前来,拉着温乐的手臂朝着自己怀里带,温乐翻了个白眼靠他怀里,没好气的说:“无事献殷勤,你想干什么?”
温润捏捏他的腰,转了个身将人抵在桌子上,亲亲密密的一抱,并不说话。
温乐给他抱的挣脱不得,沉默了好久,才小声说:“你和谏郡王是什么关系?”
“你听到了?”
“……嗯。”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温润低声笑了起来,将他抱起来颠了颠,转而松开拉着他的手朝外走:“今晚在我这儿睡吧。”
温乐不干了,他往回缩着手,脚跟抵在地上,盯着温润的表情开始变得十分不善:“我干嘛在你这睡,我自己房间里有床!你说不说!我问你最后一遍啊!”
温润闭着眼睛难得开怀的咧着嘴,笑的让温乐几乎莫名其妙,然后他笑声一收,什么话都不讲,回头弯着腰朝温乐屁股下面一抬,便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快步朝着屋外走。
温乐砸了他两拳,见他压根儿不为所动,气的肺都快炸了。
房门外温润的丫头秋分一见他俩这模样立刻就愣了,连带几个因为谏郡王离开于是都进院的侍卫们都呆若木鸡,温润朝他们喊:“别愣着了,去打些热水来。”
秋分慌忙退了下去,几个有眼力见儿的过来帮着开门,温润将人抱到屋子里朝着床上一丢,掐掐他的脸:“银杏没同你来?要不要让秋分去你房里和她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温乐撇撇嘴,蹬了鞋子朝着床内侧爬:“你去说吧。”他算是看出来了,温润故意在耍他玩呢,明明一张嘴就能说的事情一定要吊他胃口,爱讲不讲!
见他发脾气,温润也不以为意,温乐也不是头回这样发脾气了。二人洗完脸洗完脚,换了崭新的里衣,不过是温润的尺寸,复又窝在被窝里。榻下由一墙之隔值班房每晚上不间断的燃着炭火取暖,兄弟俩只盖了一床不大厚的蚕丝被,被窝底下温润想要夹住温乐的脚,被他踢了好几回。
温润到底制住了弟弟,将他锁在自己的臂弯里,侧身抱着他的腰的手轻拍了一下他弹性不错的屁股。
熄灯后,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温乐听到温润略带些沙哑的声音:“你今天听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