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主攻]弈风 (曲乾)

　　俞霖忍俊不禁，“你想的也太远了。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不会留情的。”
　　南宫桀忽然想到什么，便也停歇了，似在喃喃自语：“你说，他们一直在一起，会不会患难产生感情啊？”
　　俞霖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南宫桀摇摇头，不语。
　　鏖战时代217年春末。失踪已久的明武大帝终于回归昇国。对于六国聚会的刺杀事件，帝深表痛恨，当即下旨广招壮丁入伍，举国整顿军队，这年夏末，派南部十万戍疆士兵征伐位于昇国南方之迁国。此乃明武大帝征战天下之首战。明武大帝力排众议，，举用新将，派使原贴身侍卫池弈领军攻打迁国。池颇具军事才能，历时一年，领大小战役无数，战几无败役，终于218年中攻占迁国王城，押众王室回昇国。
　　皇甫渊坐在案旁，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奏折。奏折上写的正是此次迁国决战的胜果，并明确记载了池弈即将回国的讯息。话说，自从池弈一年前请命担任大将军一职，他们已有一年没见面了。其实，当初皇甫渊是不同意他这么做的。不仅仅是对池弈军事能力的怀疑，更多的是，池弈本不是昇国人，唯恐他军权在握，起了不臣之心。还记得池弈临走的前天晚上，皇甫渊和他促膝而谈，他们说了很多开心的事，包括他们鲜为人知的幼时的事，平日里遇到的颇为烦恼的事，不知不觉中提到在桃园村的日子，两人在那时都感慨良多。当宫中的打更声再次敲响时，皇甫渊终于决定停歇了，最后，他郑重地敬了池弈一杯酒水，为池弈践行。两人一饮而尽，皆相视无言。
　　在这征战的过程中，池弈掠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奇珍异宝，这些他都没有占为己有，源源不断地派兵送回昇国，充实了国库。更多时候，他会买一些当地的特产，加上自己的问候信，寄往皇甫渊手中。时至今日，皇甫渊的宫殿里已经放下了许多那些小玩意，偶尔皇甫渊会拿在手里琢磨琢磨，打发时间。至于那些信，大多被他烧了。只因信上写的尽是让人不好过的煽情话，留着无益，收到的多了，很多皇甫渊看都没看就放在火烛上烧毁了。尽管不愿看见这些信，皇甫渊还是没有阻止池弈，他觉得，既然池弈正被放养在外，那用自己作他的牵绊绳索也可起到防备作用，把人逼急了，对双方都不好。
　　终于，在万众瞩目，举国欢庆中，池弈带着部分将士旗鼓归来。
　　金銮殿上，皇甫渊一身黄袍，皇威凛然，正襟危坐。
　　白玉阶下，池弈黑甲在身，身姿挺拔，眼神坚毅，乍看还似当初那俊逸淡漠的翩翩公子，细瞧，时光早为他磨上独特的棱角，这一年的血雨腥风不知何时卷走了那个会拉着另一少年的手，巧笑着谈情的陌上少年郎。
　　皇甫渊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池弈抬头，目光隔着九十九级天梯，遥遥望着居高在上青年帝王，那熟悉的眉眼，依旧清晰而又模糊。
　　皇钟奏鸣，礼乐响起，众臣朝拜，皇权至上。
　　池弈一步步踏上白玉阶，步履缓慢。
　　待晌午的骄阳当空悬挂，池弈终于在大殿站定，他站立良久，忽而跪下撑地，语气严肃恭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池弈，终不负圣望，得胜归来。”
　　皇甫渊眼前的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道：“爱卿此次居功甚伟，朕表黄天，许你以封国大将军之职，统领全国半数军队。”
　　池弈眼神微动，高声说：“臣拜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
　　两侧众臣齐齐跪拜，双手过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渊慢慢离开龙椅，接过身旁随侍递上的虎符，脚步稳重地走近池弈，看着池弈跪低着的头，说：“爱卿平身，朕在此赐你虎符，望你能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池弈郑重地站起身，接过皇甫渊递来的乌黑色镂花虎符，置于额头，“谢吾皇万岁。”
　　皇甫渊不再说话，转过身，踏上宝座。
　　池弈看着手心里的虎符，又抬起头看着座上的帝王，一时禁言。
　　皇甫渊在龙椅上坐定，沉肃地说：“今晚于泰和殿举办庆功宴，众卿切勿迟到。退朝。”
　　在众人高呼声中，皇甫渊由内侍扶着，从内殿离开。转眼间，池弈已被众同僚的祝贺声包围起来，再不见皇甫渊身影。
　　夜晚。御花园。
　　皇甫渊背手站在花丛中，听见脚步声，轻声问：“你来啦。”
　　池弈回答：“嗯。”
　　“在外面过得可好？”皇甫渊的声音轻飘飘的。
　　池弈走近几步，“还好，我学到了很多。”
　　皇甫渊说：“今天晚宴上，南宫表现得很热情。”
　　池弈哑然失笑。
　　皇甫渊挑眉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池弈笑笑，“自然是的。”
　　皇甫渊点头，“你别让他难过。”
　　池弈站在皇甫渊对面，深情地望住对方，柔声道：“我做不到，你是知道的。”
　　皇甫渊叹口气。池弈忽然问：“那些书信，你看到了吗？”不待皇甫渊接话，他又自顾说下去：“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我一共写了五十七封信，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把手挡在皇甫渊正要说话的嘴上，接着说：“我不是埋怨，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哪怕你只给我写一封信都是好的，哪怕那封信上只写几个字都是好的，我就每天那么期盼着，然后，每天失望着。我又开始的忐忑，到惴惴不安，再变得暴躁易怒，最后，还好，我麻木了。”
　　皇甫渊转过头，“我不知道写些什么。”
　　池弈忽然笑出声，“就这么回答吧，即使是借口，我也会自欺欺人地以为你是害羞了。”
　　皇甫渊一时觉得没话说了。
　　池弈转开话题，“接下来，是原国了吧。琰国最近蠢蠢欲动，似乎有联合若雨国的意思。”
　　皇甫渊沉思，答道：“你且放心攻打原国，关于琰国那边，我会派老将郑关去对付。”
　　池弈点头，“我，下一次回来，恐怕就是原国灭亡之后了。”对上皇甫渊看来的眼睛，池弈认真地说：“从今往后，我一旦回来一次，必为你打下一个国家。直到…我为你双手捧上整个天下。”
　　皇甫渊怔怔地看着池弈漆黑的眼珠，一如漆黑的夜幕，滚涌的暗潮。
　　

☆、酒香

　　皇甫渊默然低头，压抑着内心的那份触动，久久才出声：“朕，相信你能做到。”
　　池弈感到有些沮丧，用手轻轻地覆在胸口处，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颓败：“圣上要说的，只是如此吗？”
　　皇甫渊慢慢抬起头，哑然说道：“这不是封国将军该做的吗？”
　　池弈摇摇头，“是池弈这个人该做的，仅是这样而已。不用挂上封国将军的头衔，不用功名利禄，也不用圣上垂涎。”池弈走近几步，双手扶上皇甫渊的肩膀，专注地看着皇甫渊如墨的眼珠，深沉地说：“即使我只是一个小兵，哪怕只有一把匕首，哪怕只有一具残缺的身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冲在军队的最前面，砍下每一个意图伤害你的人。”
　　皇甫渊后退两步，嘴唇微启，“何必…何必做到这般？”
　　他得不到答案。池弈默不作声，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感动却是真的有着。皇甫渊仰望着夜幕，脑中思绪转桓半晌，只听闻他忽而说：“拿酒来吧，朕…我们对饮几杯。”
　　“是，你且等着，我速速就来。”池弈眼中一亮，开心地说。
　　不久，一个黑影飘来，带起一阵晚风，撩起皇甫渊衣角，吹进长袖里。定睛一看，正是提着四坛酒归来的池弈。
　　池弈扑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盘腿席地而坐，仰着头对站在一旁的皇甫渊说：“坐下吧，这才能喝个痛快，就着泥土的气味，醉也醉得潇洒。”
　　皇甫渊不禁微笑，弯腰坐下了。他拿过一坛酒，用手拍拍酒坛，听坛子里酒水晃动的悦耳声，转而四下寻视，疑惑问：“酒樽呢？”
　　“哪里有什么酒樽？”池弈满不在乎道，“你我都性情潇洒，这时大可不拘小节。说着，已拔开一坛酒盖，酒香顿时四溢，飘荡在花丛中，和着花香，让人光闻着香气，就想一醉过去。
　　皇甫渊似料不到池弈这么回答，倒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便失笑，什么也不说，直接打开另一坛子酒，仰头灌去。皇甫渊饮得极其细致，说是灌酒，也不马虎，不忘记细细地品尝那酒味。尝了一会儿，他放下瓷坛子，英挺的眉毛不觉皱起，“你拿的是烈酒？”
　　池弈也跟着放下酒坛，闪着水光的眼睛直直看向皱着眉毛的皇甫渊，说：“是烈酒吧，我也不太清楚，刚刚赶时间，一时性急，看见酒库门口放着这些酒，就提过来了。”池弈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你，不会喝不了烈酒吧？”
　　皇甫渊的耳根染上了红色，他垂下睫毛，生生咽下了这个闷亏，他总不能承认自己酒量不大吧。
　　见皇甫渊不说话，只拿起酒又喝了起来，池弈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两人坐在花丛中安静对饮，一时竟没有人开口说话了。远远看去，只见到明黄色衣缎和月白袍子交织在一起，隐约朦胧。几阵冷风刮过，花丛枝叶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