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雪寒余光扫到庄夙颜抱着的人,目光一缩,瞬间隔空一掌扇飞一人,闪身过来,“怎么回事?”
“他昏迷在屋里,可能被烟呛了。”庄夙颜眉目间满是杀气。见黑影随即追上来,不等樊雪寒回身,抬手运起内力,隔山打牛的一掌让那黑影猛吐出口血,撞倒在后头墙面上。
“别急。”樊雪寒趁机把了脉,又摸了摸胡小海额头,“这里我对付,你去找家客栈,找冷水将他放进去。”
他说着,又塞给庄夙颜一颗药丸,“等他身体温度降一些就磨碎了让他吃下去。”
庄夙颜也不答话,接过药抱起少主很快离去了。
若要说这一夜是庄夙颜出生到现在最狼狈的一夜也不为过。他抱着胡小海,因为对方滚烫的温度而让自己也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衣衫,加之又从火场里出来,头冠歪了,衣摆还烧掉了一点,脸上沾了一些黑灰的烟尘,什么俊帅气质都没有了,冲进客栈里时,还把店小二吓了一跳。
前面街有屋子着火的事,大家都知道,还有人继续往那边去帮忙,衙差们也早就赶去了。这店小二见他们这样子,先入为主以为他们救火出了事,赶紧往里头请,给开好房,又问需不需要找大夫。
庄夙颜将人往床上一放,“打冷水来,动作快!”
店小二不敢违背,或者说男人身上的戾气太可怕了。赶紧就去打冷水,一连上上下下提了四趟,将木桶装满,气喘吁吁。
庄夙颜连头也没回:“没叫你之前不准进来!”
随即一抬手,内力似长着眼睛,砰一下将门关上了。
庄夙颜很快将少主扒个精光,见他背部似有烧伤的痕迹,心里一抽,手指都在发抖。抱着他小心翼翼放进水里。
冷水的刺激让胡小海皱了皱眉,呻、吟一声,随即剧烈呛咳起来。
庄夙颜赶紧给他拍背,又怕碰到伤口,行动极为小心翼翼。
大冷天,先热后凉的,庄夙颜着急让他降温,也没关窗。没过一会儿,温度降了下来,胡小海迷迷糊糊里冷得牙齿都在打架。
王师赶紧将他抱出来。他只挽着袖子,衣服先被火烧现在又沾湿了水,他也来不及管。将人小心擦干水,裹进被子里,摸摸额头,却是发起高烧来了。
不过这不发烧,那就奇怪了。
庄夙颜摸出药丸,很快找了碗磨碎,倒了点水溶了,就要给少主灌下去。
结果胡小海冷的抖抖抖,到嘴边的药给他抖出来好些。
这药可就一颗。庄夙颜眼眸一沉,抬起少主脖颈,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嘴对嘴给他喂了下去。
唇齿缠绕,少主的唇极冷。舌尖被王师强制压住,药顺着喉咙滑下,胡小海几乎立刻就咳了起来。
庄夙颜给他顺气,又喝了一口,照样子给他灌下去。
这么往复两次,终于将药都喂了下去,又用内力给他护体,渐渐少主的身体才暖和起来,沉沉睡去。
庄夙颜只觉得一嘴巴的苦味,让小二上茶又倒掉木桶里的水。夜晚漫长,他守着少主将嘴里的药味洗去,却总觉得洗不掉唇上的触感。
柔软的冰冷的,舌尖缠绕的一瞬,胸口猛然跃起的激烈冲动。
又一会儿,樊雪寒和邢帆寻了过来。
那三个黑影只带回来一个,说是另外两个已经咬舌自尽了。
樊雪寒气道:“若不是我下手快,卸掉他下巴,我们今晚就白干一场了。”
那被卸掉下巴的人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戾气,像是丛林里的野狼。
庄夙颜强迫自己回神,问话道:“你是七星刀的人?不用说话,点头或摇头就行。”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邢帆之前去火场转了一圈,人皮面具因为高温翘起了边。他干脆将面具取了,此时就是一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衣裙,看着特别滑稽。
“你若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识趣点。”
樊雪寒拦住他,“诶,别那么暴力,我们要以和为贵。”
邢帆不解看他。
樊雪寒慢吞吞摸出一瓶药来,“这是师父早前给我的,吃了之后内脏像被人扯来扯去的痛,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不过放心,绝对不会死人的。先痛肠子,再痛肝,再痛胃和肾,最后是心脏。”
樊雪寒嘿嘿一笑,“我早就想试试这药的功力了。”
邢帆:“……”
那人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眼神看起来好像在说——你不用唬我,我不会怕!
樊雪寒一耸肩,“太好了,我还怕你不是铁汉子呢。”
说着就打开药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来。
那人一抖,见他走近,笑容阴森诡异又带着期待,顿时被激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他猛点头,又猛摇头,再猛点头。嘴里诶诶啊啊乱嚷。
樊雪寒失望道:“你要说了吗?”
那人狂点头。
樊雪寒伸手咔哒一扭,给他接上下巴,“那说吧。”
“我是七星刀的人……”他目光在庄夙颜脸上停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认识他,但一时想不起来,“我们是轩辕国太子党的人,你们最好别插手这件事。”
☆、77·第七十五章
那人话一说完,等着看庄夙颜几人变脸。不管再怎么多管闲事也好,跟皇室扯上关系,大多数人都是要慎重考虑,甚至是退出的。
好日子多的是,何必跟自己找没趣呢?
所以那人还觉得,这么一说,大概就能省很多事了吧。
可没想到,从庄夙颜到樊雪寒,没一个变脸的。倒是邢帆回头看了王师一眼,那意思——还要再问么?
庄夙颜坐在床边,一手无意识摩挲着少主的手心。高温还未降下来,少主手心很烫,软软的手指一点力气也没有,对他的摩挲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王师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无论此时七星刀的人说的是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波动——虽然这答案他们已经料到了。
“太子让你做什么?”樊雪寒蹲下来,摘了自己的面巾。面巾后的脸一露出来就让男人大吃一惊,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连带着整个简朴的小客栈好似也突然蓬荜生辉起来了。
“我……”男人被那双极漂亮的眼睛盯着,有些晃神,但很快还是坚定了立场,“我不能说。”
“那就吃药吧。”樊雪寒又摸药瓶子。
男人几乎崩溃,心里嚎:长这么漂亮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啊啊啊!
樊雪寒仿佛看不见他满脸无法言说的表情,将药丸送到他嘴边,捏开他的嘴,“你若再不说,我就再喂一颗其他的,保证你爽得有今生没来世。”
“……”男人惊恐地盯着那颗药,“你你你不如让我去死!”
“那怎么行?岂不是便宜了你?”
邢帆在一边冷冷道:“你现在若说了,我们保证不将消息漏出去。七星刀有什么好?你以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他们会以为你死了,岂不两全其美?”
男人瞪大眼,“七星刀的消息很灵通,到处都有暗线。我若逃了,这辈子就是个一生胆战心惊的下场。”
“那你去皓雪宫。”樊雪寒挑眉,“我与那宫主认识,将你收了当个小兵,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在皓雪宫布暗线。”
男人一愣,有些怀疑,“此话当真?”
他当然知道,七星刀还没那个胆子敢挑战传闻里脾气乖张,神功盖世的皓雪宫宫主。
若真能去皓雪宫,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过去有一个条件。”樊雪寒笑了,“你毕竟是七星刀的人,若是哪天联系上七星刀想靠皓雪宫来将功补过,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男人神色一僵。
“废去你全身武功,封了哑穴,如何?”
“混账!”男人顿时青筋爆起,“如此歹毒!你不如一刀杀了我!让我做个废人有何意义?!”
“做废人总比死人好。”樊雪寒冷冷看他。
邢帆被樊雪寒的语气一惊,暗地里打量。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看他和少主嘻嘻哈哈,还觉得这宫主虽然行为怪异了一点,但跟传闻里的却不太相同。
什么性情乖张,冷血漠世,脾气不好。他可从没看出来。
可现在,他却有一点相信这个传闻了。不是他没看出来,而是这宫主从未表现过。
樊雪寒还是个普通学生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苗子。打架惹祸的事没少干,只是上了大学,脾气收敛了一些。成天和电脑程序混在一起,也没其他大爱好。
他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大学生涯还算一路平稳。以前初中高中的同学听闻他是个乖乖学生,还嘲笑他老了,热血不在了。
说实在的,自从他来了这个世界,发现自己一身好武艺,又被师父逮着逼着训练了这么久以后,说他不高兴,不兴奋,那是假的。
胡小海是没什么光环,除了力气稍微大点——但这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一段时日之后,也基本聊胜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