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想,该不会钟离从来不换衣服吧?也不对,明明天天都换的,还有他自己,以前换下的衣服就再没见过,有几件他其实挺喜欢。
“嗯,都扔了。”不满意张明羽的闪避,钟离捏了捏张明羽的侧腰,漫不经心地说。
某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显然很清楚张明羽那里的肌肤非常敏感,几乎就在他下手的同时,张明羽就不由自主地扭了一下,恰好缩回钟离怀里,换回几声闷笑。
拎着钟离的手指把他的爪子扔到一边,张明羽白了他一眼,“穿一次就扔?”
“不然呢?”以钟氏当时的财力权势,衣服穿过就扔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让我洗?”张明羽继续观察着旧人类的科技成果,洗衣机已经放完了水,开始哗啦哗啦地旋转起来,把里面的衣服扭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很怀疑这个把衣服放在水里转来转去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把脏衣服洗干净,左右在三十一世纪有自动清洁系统,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人们操心。
钟离闻言勾起嘴角,按着张明羽的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宝贝儿,你男人现在是个穷光蛋了,没钱让我们挥霍,怎么办?你不会嫌弃我吧?”
华严的生意刚刚起步,摒弃黑街里血腥打拼的套路,做正经生意人可也不容易少将要出嫁。
钟离虽然聪明,也不可能一夜暴富,两人现在过的日子跟从前黑色贵族的奢华生活自然不能比。但要说穷光蛋那绝对不至于,钟离哪儿能一分钱不留。
听到那句“我们”,张明羽微微眯起眼,明知道钟离说的话里十句中有半句能信就不错了,但一想到是为了安自己的心钟离才放弃了在湖城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无法抹去心里的那点内疚。
极其擅长把握人心的钟离显然已经摸准了张明羽的软肋,一戳一个准,时不时地逗张明羽两下,看他五官柔和的脸上浮现出某种担忧的神情。
然后自己的灵魂深处,也跟着慢慢泛上一种熨帖而安稳的情绪,体会到那种被惦记着的满足。
“钟离,要不然我再去找份工作吧。”张明羽靠着洗衣机,认真地望着对面的人,身后的洗衣机卖力地洗着衣服,不停地震动着。
他现在跟钟离还有钟离的那群手下一起在华严工作,钟离美其名曰张明羽还没熟悉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只肯让他继续当什么劳什子贴身助理。
别人虽然没有意见,张明羽却一直都在认真吸收这个时代的一切知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留下,就得融入这里的生活才行。
虽然他来到二十一世纪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一直卷在黑道纷争中,跟正常人的生活相去甚远,现在要学着做一个正常的、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怎么,不喜欢跟着我工作?”钟离摩挲着张明羽的手,把他的五指一根一根地翻来覆去玩着,目光专注地落在张明羽淡粉色的指甲上。
张明羽摇摇头,“不是,不过华严没那么多事要做,你刚才说我们穷——”
“嘘……”钟离放开张明羽,伸出食指贴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别怕。”
嗯?别怕?张明羽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离,显然对方并不想回答让他出去再找份工作的问题,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整个身体一腾空,钟离忽然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洗衣机盖上。
洗衣机依然卖力地哗啦哗啦着,洗着根本洗不干净的衣服。
“宝贝儿,洗衣机除了洗衣服之外,还有别的用处。”钟离手指勾在张明羽的领口,贴上露出来的锁骨。
张明羽认真学习,“还能做什么?”
“刷!”钟离把窗帘拉上,一脸传道授业解惑的严肃表情,略略弯下腰靠近张明羽的脸。
“做、爱。”
张明羽耳尖爬上一抹绯红。
他是傻子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没有这种功能,何况他又不傻,但钟离的心血来潮总是能把各种各样猎奇的地点和环境转变成所谓的情趣。
钟氏当年根本不应该让他管走私,应该让他去管理色情行业,绝对能推陈出新做个领军人物。
身下的洗衣机洗完了衣服,开始嗡嗡嗡地自动甩干,更强更规律的震动幅度让心思已然不在洗衣服上面的人感到格外的淫靡。
很快,他的唇被堵住,属于钟离的味道充斥身周,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被扯离身体,换上更直接的、身体的覆盖。
在洗衣机上体会一次前所未有的“震动”体验之后,意犹未尽的钟离抱着张明羽,又滚到床上胡天胡地地来了一次,然后两个人一边喘气一边拥抱在一起,安静地躺着农家地主婆全文阅读。
过了好一会儿,钟离微凉的声音响起来,“小羽。”
情事过后他的嗓音格外能够蛊惑人,仿佛洋溢着满满的深情,让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里面。
“你还想回去吗?”
他和张明羽都很明白这个回去指的是什么,张明羽的呼吸一滞,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剩下的那点惆怅小心地收拾好,“我回不去了。”
“我知道,我是问,你还想不想。”
一室静默。
钟离的心在张明羽的长久的沉默里一点一点下坠,他点点头,声音仿佛被锈住了一般,“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张明羽撑起上半身,让钟离凝视着自己,淡淡地说:“不,你不明白。”
钟离看了他一眼,“如果那天没有我阻止你——”
“钟离,你听着,我回不去了,因为你在这里。”
有些语言如同魔咒一样,说出去就收不回来,烙上了别人的影子,无论那个人是小心珍藏还是弃若敝履,都是覆水难收。
视线交汇的瞬间,钟离简直要为张明羽眸中的坚定动容,如同这个男人被他捡回别墅又逃亡的那一夜,他在市中心抓住他,两人第一次目光相对。
他曾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倒映着的无底深渊,令人一眼望去无法自拔,情不自禁要随之一同跌入谜一样的世界。
而现在,他已然身处其中,泥潭深陷却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对钟离而言是多么新鲜的词语。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她的母亲愚蠢又天真,才会相信比见鬼更难见到的爱情,导致了她一生的悲剧,他相信自己必然不会为这种虚妄的感情所困。
然而当张明羽说出他无法再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他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质疑和嗤之以鼻都瞬间黯然失色。
“小羽。”钟离忽然笑起来,他伸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递到张明羽面前。
里面是一对造型别致的男式对戒。
张明羽惊讶地看了钟离一眼,他是明白戒指的意义的,但据他近来的学习所知,这个年代这个国家还没有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而且钟离什么时候买的?
钟离误解了张明羽眼中的疑问,他以为张明羽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无所谓——这并不是求婚,他不需要得到一般人被求婚时该有的反应。
对他而言,这比婚姻更加慎重。
“这个叫戒指。在这个年代,戴上这个戒指,就意味着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他一边轻言细语,一边取出一枚戒指,托起张明羽的手,郑重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你逃不掉了。”
64、争执
张明羽感觉自己现在就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的朽烂栈道之上,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天空,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而他站在栈道的中间,已经没有机会让他回头,只能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前走,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果然并非只有钟离是个赌徒。他也一样。
将今后的人生交付彼此,听上去真是美好,钟离以近乎不近人情的方式给他承诺,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即使明知道一旦有朝一日钟离不再需要他,这个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退步抽身,钟离有无数条退路——而对于他张明羽,在这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世界,他一无所有。
但,一无所有时候的孤注一掷,往往最是温柔。
张明羽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小小的一圈戒指,其实,这种首饰的作用,与钟离曾经拿来锁住他的脚镣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样是限制自由,只不过,一个是出于强迫,一个是出于自愿……不,还有。镣铐是单向强制,戒指是双向的束缚。
我愿为你画地为牢。
伸手拿出首饰盒中的另一枚戒指,张明羽抬眼,钟离已经把手伸到他面前。
没有人出声,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谨慎,张明羽捏着钟离的无名指,慢慢地把小小的一圈套进去,推到尽处。
不远处的透明鱼缸中,被张明羽从钟离和他母亲的旧宅带出来的寄居蟹举着钳子,呆呆地透过玻璃看向床上行为怪异的男人,无知无觉地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钟离眯眼看了看自己和张明羽手上一模一样的对戒,伸手将张明羽推翻在床上,张明羽以为钟离还没满足,想到刚才的洗衣机,简直不堪回想,连忙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