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完颜域点头,“你说你们全村的人都是被大原兵给杀死的。”
“不对,其实不是大原的士兵,而是一种毒……而且,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毒死这些海东青的毒和当年毒死我全村人的毒是一模一样的。”
此时最惊骇不过的当念久莫属,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掐断一般,这些海东青的死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们全村……呼延准其实是大原人?银环的的血和毒死他们全村的毒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自己这几天喝下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依你的看法呢?”完颜域还算冷静,“你从这些海东青身体里取出的这些没消化完的东西,是那些大原士兵的肉,依你的意思大原人对自己的士兵用了这种毒药?”
“有什么不可能!”呼延准激烈的反驳。
“当然可能,就算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二王子是不是把整件事情交给你了,让我来查!”
“你太激动。”
“是你太平静!”
“我知道你和大原人有仇,但是我要提醒你,宣夷只是死了二十只畜牲,而且死的原因还是自己找死,你把握好程度,别给我惹麻烦。”
“谢谢。”
完颜域挥挥手,“你该将那一年的事情查清楚,那是毒,他能带来的死亡方式仅次于死亡本身,当然,这不排除我对大原人确实有好感。”拍拍呼延准的肩膀,转身离开。
念久依旧有头重脚轻的感觉,现在他该怎么办?是留下来继续跟着完颜域还是回齐蛮渊那里将最新消息传递过去顺便让他查一下几年前灭村一事?眼看着完颜域越走越远,念久顿了下还是跟了上去,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要加快实施了。
念久对附近的地形已经相当熟悉,看完颜域现在走的路线就知道他现在又是要去之前的老地方,当下绕了个圈赶在完颜域前头,飞到半空中随着一阵风往完颜域身上狠狠刮去。紧接着就是意料之中的被完颜域抓住。
念久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到灵魂抽出了,身体上依旧一动不动。
完颜域站在那里不动了,念久只知道他把自己捏的死紧,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忽然,完颜域疯了一样的跑起来,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开始骑着马往外跑。
念久看着两人走的方向,完颜域这是要出营?干嘛?难不成他还想去大原营地里去找白慈安???
念久急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说话,又被这人攥的死死的根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英雄啊!你这到底是多激动啊!咱就不能等到半夜三更吗?到时候白慈安肯定会跑出来看你的啊我发誓,所以英雄啊你能不能别带着我往齐蛮渊那个方向跑,这种心理压力我承受不住啊真的!
之前还说呼延准激动,现在激动这个词骑着马也赶不上您啊!
念久还在风中凌乱,正在飞奔的马匹忽然停了下来,长长的嘶鸣穿透了整个山脉,回响声连绵不断。
呼……终于冷静下来了……
念久才注意到完颜域停的地方是个断崖,大风从崖底升起,直冲上天。念久虽然来回两军营地也三趟了,但是每次来都是飞的,具有标志性的山脉树林他还会注意一下,像这样的断崖还真没留意过。
不是找白慈安,也对,白慈安的死他不可能不知道。
完颜域松开缰绳,将手中绣品缓缓展开,上面的白慈安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依旧风流倜傥,依旧俊美无双,这就是画的魅力,可以将一个人的音容相貌一直保存下来,即是原本的事物已经老去,即是原本那个人已经不在。
自古良才遭天妒,不见白头,只余心尖一点相思愁。
完颜域的指尖一点点描绘着白慈安的轮廓,心头万般情绪一点点平复,理智慢慢回归。
“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完颜域的第一个问题,后面接二连三的疑惑自动跟着跑出来。他当初和白慈安的相处十分隐秘,还有谁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方绣品当时也是被白慈安带走,如今白慈安已经归去,还有谁要用他来做文章!完颜域越想越气,手上动作越来越大。
念久心中苦不堪言,但是现在事情一环扣着一环,他必须这么做。他想知道关于呼延准之前提到的那些状况,现在只能从完颜域这里寻求突破口,顺便也能将自己的事情尽快解决。直接冲到完颜域怀里或许少了考量,但是念久不觉得自己冲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夜晚到来。
齐蛮渊站在大营附近最高的山峦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河流山林,山风很大,不停的和地上那些枯叶纠缠,一遍遍的把它们重新抛到天上,不厌其烦的像是在玩有趣的游戏。齐蛮渊将肩头枯叶摘落,拿在手心慢慢把玩,天就要黑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天空一贫如洗,寡淡的连半丝云彩也没有,齐蛮渊心里也跟着空下来一大块,这么干净,连一点产生错觉的可能也没有。齐蛮渊想起念久走之前说的那些话,想起她走的时候的神态,念久第一次在高处和自己说话,他以前总是说,“我希望我们能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交流,即使在空间上。”
现在有很大的空间,却只是满眼寂寥。
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捏紧拳头拂袖而去,念久会回来,只是时间上早晚而已,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件根本不用怀疑的事情,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心慌?
帐篷里一片漆黑,偶尔有风刮过会掀起帐门,然后外面会泄进来一两点月光,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完颜域不能肯定他现在看到的是不是真实,是在梦里?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幻景?明明只是一个影子,看不清楚的五官,但是完颜域就是知道这个是他,想了念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梦见了。
完颜域不说话,就只是侧躺着身体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现在白慈安身体里的是谁?念久不清楚,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动作,但是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层云雾笼罩着一般,踩不到地。心在跳,不是属于他原本的频率。
是白慈安吗?白慈安来了?念久开始惶恐,不是说只要一个答案就好的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为什么要跟他抢?
白慈安站在那里,任由完颜域打量,稍后又往前走近几步,白慈安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完颜域溢出一个笑来,“我想你,一直很想。”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白慈安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有什么资格带你走?就因为我喜欢你?”完颜域歪着头看过来,“更何况,你会跟我走吗?你爹是当朝丞相,你身边有皇帝护着,你风流才子上天宠儿,你会跟我走?跟我到宣夷过那种大漠风沙冰雪千里的生活?”
“你怎知我不愿!”
“但是我不愿啊……慈安……”完颜域看着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人,如果这段对话可以提前两年,就不会有如今遗憾,但遗憾只能是遗憾。“慈安,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哪里那是我自己的事,完颜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当初到底拿我当做什么!”
“心上之人。”
完颜域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心上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呼——
第一卷 41四一章 回忆成殇(二)
念久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域把那句“心上之人”说了两遍,他能看到完颜域的温柔,这个长于宣夷的男人是那么喜欢大原,学着蓄大原人的胡须,穿着的是大原的服饰,用的是大原的器皿,除了深入骨髓的宣夷给他的骨血,他几乎将一切可以改变的东西都变了。完颜域看着白慈安笑,“我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桃树,但是不管我种多少株,不管我多费心的照管,他们都么有活下来,慈安,你和那些桃树一样,宣夷没有属于你们的江南。”
完颜域叹口气,想要伸手去触碰白慈安,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我以为我的决定是对的,可还是错了。”
白慈安泪流满面,眼泪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只是你不知道就算是桃树,就算是江南,也不是每株都可以活下去开出漂亮的花来。”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将那株桃树连根拔起了!你在他以为会被你带走的时候又把他丢弃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
“完颜域,你为什么就是个这样的人?你所有以为的都是你一个人的猜测,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想法我的决定?”
完颜域欲言又止,他痛苦的看着白慈安,想要辩解又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现有的状况,尘埃落定,已经非人力可以改变,完颜域伸出手,“我……能不能碰你。”
“不能!”白慈安怒目而视。念久默默叹气,这两人纠结成这样又是图个什么啊这是。
念久默默叹气,这两人纠结成这样又是图个什么啊这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着两人一把,毕竟两人能站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念久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条腿上,及其艰难的往前迈开两步,两人本来的距离就不远,现在差不多一已经走到完颜域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念久忽然停了下来,完颜域又不是本身不遂坐在那里下不了床,自己往前迈这两部这又是什么意思?求抚摸?白慈安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叫道“你做什么!”完颜域也被眼前的状况搞糊涂了,试探性的喊,“慈安……?”“没跟你说话!”好好的一个见面会在念久的参与下变成了一场乌龙。完颜域慢慢的屈起腿从睡塌上走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到呼吸交错可闻。“我让你别过来啊!”白慈安捂着脸后退,措手不及之下被完颜域揽住腰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