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幺做牙郎的,记忆自然极好,还记得林忘,一见面,就冲他施了个礼,问:“林小哥,今个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家想在虞城租间小门面卖些吃食,王小哥手里可有好的资源,价格也不太贵的。”
说话的功夫,有小子给林忘上了茶。
王小幺闻言想了想,随口就报出了几间:“小马街上有个门面,以前是六陈铺,规模小,卖的东西又不全,他家干不下去了,这就说着要租出去,一年只要五两。”
林忘觉得价钱合适,便问那店有多大,王小幺一形容,林忘发现太小了,连两三张桌子都摆不开。
“羊女街有一前店后宅的门面,一年要十两,可是顶便宜。”
羊女后巷就坐落在羊女街上,那附近住着的都是社会底层的人,就是周围店铺,也多是像粮铺、当铺、杂货铺这种,几乎没有开食馆的,只有一个破旧的酒肆,卖点廉价酒水和些小菜果子,看样子生意也不是多好,倒不是说羊女街就没有卖吃食的了,多是些卖面、卖饼、卖酱菜的货郎,挑着担子或推着车子。
“我是要卖吃食,那里不太适合。”
王小幺心中也惊讶,想不到他一个小哥,考虑的很是周全,他怕让林忘误会自己是故意给他报那两处不好的地方,于是解释道:“小哥,你又要店大些,又要价钱便宜,又要位置好,哪有十全十美的?若是位置好,店面大,那就只有价钱再高些了,都是十两以上的了。”
林忘想十多两自己还负担的起,于是点点头:“那行,十两以上也行。”
王小幺有心赚这笔中间钱,且租金越高,他赚的越多,于是低头在心中将手中的资源过滤了一遍,过了几分钟,他猛拍了一下大腿,喜上眉梢:“这个好,这个好,说出来小哥一准满意。在火树街上有个三层小楼,一楼可以做门面,二楼三楼可以住人,那里位置可是顶好,大小也合适,一年要二十两纹银。”
林忘原本心中价码是十多两,没想到这次一开口,直接翻了一番,他张了张口,却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他想这楼房必然有值这个价码的地方。
王小幺见林忘要拒绝,急忙又说:“这是个三层楼,小哥家要是人不多,还可以将三楼租出去。”
林忘是一个人住,手里又有些钱,他可不敢将三楼租出去,毕竟出来进去肯定都走一个楼梯,难免有不方便的。
林忘在心里便将这个给否了,问:“有没有两层的?位置好些,哪怕小一点也可以?”
王小幺叹了口气:“林小哥,火树街的这个位置就极好,又是守着夜市,白天晚上都热闹。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个门店就是大小有些尴尬,大老板看不上,一般的人家又租不起,这才闲置了些日子,但有两户人看上了那处,说是要凑钱呢。”
林忘听说守着夜市,心中又活络了,他其实并不知道火树街在哪,于是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带我看一看,我若觉得位置真不错,就考虑看看。”
“好咧好咧。”王小幺一看有戏,这就赶忙站了起来。
林忘和王小幺走上街,后者还一个劲地说着那处地方的好处,林忘见方向和他每晚走的一样,俩人走的快,半个来小时就到了地方。
王小幺走惯了路,气息都没怎么变,林忘额头上则出了些汗,他来回打量,原来这条街两边都是三层的小楼,看外观还挺新,像是建起来没几年的样子,因他每次都是晚上来,又都是急匆匆的,所以他从没注意过。
“喏,就是那间关着的门店,以前也是卖吃食的,那当家的死的急,只剩下小哥儿带着俩孩子,他家小哥没有主见的,也不会经营,后来厨子把钱卷走了,他家没办法,才想着把门店租出去,再在别处赁间便宜的房子,靠着租子过活。”
林忘顺着他指,见一间门店上挂着一个旗帜,上书“高杨食肆”,当下便猜想估计这家当家的姓高,小哥姓杨,一问还真是如此。
王小幺不由得感叹:“这俩人本是情深恩爱,怎料到当家的说去就去了呢?林小哥,你若是想把三楼租出去,不如还租给他们,他家只三人,上无公嫂,下无党族,那小哥一人主持门户,守着儿子度日,也是可怜的。”
林忘即便真租下这,也不会把三楼租出去,更不会租给原来的本家,这家之前就是卖吃食,林忘也是卖吃食,他新开的店生意若是红火,俩家住的近反而容易惹妒忌。
“便是真租这,我也不打算将三楼租出去,毕竟走一个楼梯,出来进去不方便。”
王小幺话一出口就察觉自己失言,只因刚才同情那家小哥,顺嘴就说了出来,倒忘了林忘也是开吃食铺子的,他表情有些讪讪,借故说别的转移林忘注意:“今天不巧,杨小哥带着两个儿子去观里替他亡夫做斋醮科仪,你若要看店内规模,看旁边的店也一样。”
左边是个卖笔墨纸砚的,单看招牌,就透着股书香气,和两边其他店铺很不一样。右边是个药铺,敞着门,里面规模一目了然,确实像王小幺说的不大不小,大约能摆五六张桌子。
“林小哥看这的位置可还满意?”
这家门店位于夜市的起始位置,在往前走半个来小时,就到了林忘每次摆摊的地方,若论热闹,这里确实不错,而且若真租在这,每晚来回来去也方便,林忘心中已经八成决定就是这里了。
“王小哥,你看价钱还能再便宜些吗?”
王小幺一听这么说,就知道有戏,他叹了口气:“之前也谈了几家,那杨小哥最低再让一贯钱,再也说不动了。”
林忘想了想,却没冲动得立刻决定,他说:“我回去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复。”
“好咧好咧,那我明天等小哥的信。”
王小幺要回去,林忘却说要在这附近转转,想着考察下周围形势。
☆、租门面
林忘在那周围转了一会,见客流量大,整条街卖什么的都有,也有不少吃食的店,像是包子铺、香糖铺、糕点果子铺,卖炒菜酒水的饭店也有,林忘挑了一家吃了一顿,味道不错,却没什么特色。然后他又打听了下附近的房租,得知都是二十两上下,有的签约年头长,稍微便宜些,便知那王小幺没有欺他。
林忘回到了家,越想那处地方越喜欢,主要是地段热闹,又挨着夜市,晚上可延到老晚才关门,至此,林忘已经决定就要那门面了。
定下来要那间,林忘又想了想杂七杂八,比如日后卖什么吃食,装修成什么样的,店名取什么,乱糟糟的,倒是冒出了几个点子。
林忘又从罐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想日后采买,开销不少,总不好用十两银子出手,不如去兑换成散银,行走也方便,于是这就揣上了一锭银子,出门直奔倾银铺里。
这倾银铺专为顾客将大锭分成小锭或将碎银镕成大锭,买卖虽看着不起眼,但却是日常百姓不可少的,羊女街的最头了有一家老字号,在虞城就有不少分店。
林忘走了一会,进了那倾银铺,铺中的银匠正给一客人用天平秤散银,一看就知这个是要把散银镕成大锭。
银匠见林忘进来,这就又唤了一个人出来,后出来的是个略微上岁数的中年人,见了林忘先问声好,然后等着林忘开口。
“劳驾,我要把一锭十两的银子分成一两的碎银。”
不管你说手里的是多重银钱,这银匠不可能不称一称,那中年人闻言正要去够一旁的天平,林忘这时从怀里摸出了那锭银子递了过去,那中年人拿起来颠倒看了眼,笑着又把天平推回了原处,嘴上说:“小哥,稍等。”
林忘看见了对方的动作,奇怪道:“掌柜的,你不称一称吗?”
那人拿着银子晃了晃:“这是从我们铺子里出来的十两锭,不用称,我摸一摸就知道没动过手脚。”
林忘奇道:“你光是摸摸就能摸出是自家铺子里出来的?”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子倒着给林忘看一眼:“小哥你看,这有个标记,这是我们铺子的标记,我一看就认得了。”
林忘一看还真是,银子底部有一个很小的长方形标记,也不知是花纹还是字,他之前光顾正着摸,也没倒过来看一看,不曾留意。
那中年人进了后面的屋子,等了一会就出来了,他将一锭银子倾成一两的水丝小锭,共十枚,先拿来天平称一称,让林忘过目,林忘见砝码相符,这就收下了银子,单独拿了散钱给了火钱。
林忘回来的时候,又好好逛了趟市集,看了看蔬菜种类,顺便问了价钱。
回到家后,林忘有点兴奋,从灶膛里捡了根烧黑的木棒,在草纸上写起了菜谱,心中合了个成本价,又先标明售价,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暂定,以后还会有所变动,写了几个,发现也无甚特色,林忘又把木棒丢开,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太复杂的菜色又忙不过来,即便是以后能请吴大他们帮着端茶端菜,却是仍没人记账,看来横竖还是要雇个人。”
林忘坐在凳上踮着脚,手里把玩着木棒,不一会,就将几根手指染黑,他也不在意,捻着手指越抹越多,最后半个手掌都是黑乎乎的了:“不若想点省事的又有特色的吃食...西餐、快餐、韩国料理、烤肉、涮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