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斜视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会有,但我把你当自己人了!」
不知为甚麽这句话出自别人口中是激情,但出自扶苏口中就显得很贱!
至少秦牧很想把扶苏扯下长榻,狠狠的揍一顿。
为了不让悲剧发生,秦牧无语地说:「……我先出去。」
扶苏挥挥手,只觉得浑身酸痛,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弄得肌肉绷紧。
──不知找大夫的话,他会按摩吗?
扶苏无限想念现代的按摩女郎。
☆、痛悲李斯之死
正当蒙恬扎军三川郡,摆出一副逼宫的姿态,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行动,反而勤加操兵练将,以最佳姿态备战,弄得胡亥有点搞不清情况。
三川郡位於咸阳城的东南方,相距一百里左右的路程,可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却又令到胡亥动弹不得。
蒙恬的弟弟蒙毅早已经在蒙恬决定迁军进逼咸阳时便逃出了京师,隐藏了自己的行迹。
王离的祖父与父亲早亡,倒也一身轻,无牵无挂。
与此同时,远在咸阳的李斯生活并不好过。
赵高与胡亥同时间疑心是他向蒙恬告密,因此对他诸多猜忌,工作屡有不顺,便李斯都忍下来了。他的作为更令赵高认为李斯早已背叛他们,心虚的表现。
其实李斯在流言初起之时便深觉不妙,聪明的他已经能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只是昔日他与赵高联成一线,合作隐瞒下秦王的死讯。此时他想甩手不干,行吗?
他抚早已斑白的胡子长叹。
枉他一世英明,却老年失足,落得今时今日如斯的境地,实在可叹可怨可怒也。
在胥吏拎着枷锁﹑铁链拘捕他时,他没有慌。
跪在大殿上接受莫须有的罪名时,他没有怕。
但在被压往刑场﹑游街示众,经过那一道城门,他一抬头看到城楼上旗帜飘扬,上面书着巨大的秦字时,忽然嚎啕大哭了。
当日秦始皇看毕他的谏书,立即命人以重礼接他回宫之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少年得志﹑中年伴君,至今却落得如此的下场。
当日要不是蒙恬极力挽留他们这一群异客,他恐怕和其他人一样,心灰意冷的离开秦国了。
可叹可叹。
万物真是一物报一物。
在他贪恋权势﹑背信弃义的一刻开始,他的结局早已被决定。
李斯的失态,混在人群中与他相熟的官员看到後,心中又何尝感到滋味?
他们长叹一声,侧身退出了那群因不明所以而哄动的众人。
秦二世元年五月,李斯在市中心被处以车裂之刑。
*
李斯被处决的消息让三川郡的郡守李由(李斯之子)转手送给蒙恬。
蒙恬惊得从椅上跳了起来,再三确定消息真确性,等到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站在窗前,不禁黯然失神。
李斯是个人才,无可否认的。他是一个聪明人,但却太聪明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生与死,只是一念之错。
蒙恬捏了捏那张写满了字的绢布:「李兄,此事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到底是他连累了李由……
李由坐在长榻上磨擦着自己的官印,冷冷的笑了一声:「不怪你。胡亥,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李由不怪蒙恬,在他作出收留蒙恬决定的一刻,他就能猜出自己的下场。李家不能单压在胡亥身上,而他就是被推出来站队去另一边以保李家权势不变,只要扶苏不死,这份功劳足够他们李家再次掘起。
只是……
李由单手掩眼,两行清泪流出。
再多的计算,还是会伤心的。
*
此时扶苏正在听着秦始皇大人讲述有关扶苏小时候的事迹,坐在长榻上,面前放着一个棋局假装在下棋。
「啧啧,你家孩子过得真无聊,你看,不是念书就是练武,难怪他逆境抗压能力这麽差!」
秦牧早已经被扶苏磨得脾气都去得差不多了,他心平气和地问:「逆境抗压能力?这是甚麽?」扶苏口中老是蹦出他不能理解的词汇,明明每个字分开来念他都明白,怎麽合在一起後就变成了古怪的意思呢?
「就是对抗逆境,哦,例如你面对困难时怎样处理,或者是面对问题时应该怎样解决,而不是像‘扶苏’一样自杀。」扶苏口没遮拦的说。
秦王陛下的脸阴了:「苏儿是忠君爱国之举,那像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可以媲美的。别再编排苏儿,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扶苏正欲想反驳,突然秦牧举起一只手指放在嘴边,让扶苏不要说话──这个举动还是跟扶苏学回来的──扶苏在嘴巴上作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以示闭嘴。
秦牧静心听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有人来了。」
「谁啊?」扶苏立即慌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翘起的双脚也立即放回地上。
秦王有点不甘心的说:「我怎麽知道?又不是你那个……甚麽‘电话’。」每次扶苏跟他炫耀他时代的科……甚麽东西时,秦王就有种技不如人的憋屈感。
在扶苏急忙把衣服上的皱纹给抹平时,蒙恬已经跑到门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敲敲门,恭敬的说:「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扶苏已经挂上了温和的面具,微微笑着,一派大家公子的气魄。
秦牧默默把棋盘上有点乱了的棋子放到适当的位置,每次见到扶苏由不正经到正经的转换,他都有一种想要把他揍一顿的冲动。
蒙恬推门而进,先拱手向扶苏行了一个礼,然後递过绢布:「这是今天探子传回来的情报,请公子过目。」
扶苏自然地接过,然後打开绢布……
……
他忘记了,他不懂这时代的字……
扶苏微微叹了一口气,顺手递给秦牧。
蒙恬看得眼睛都鼓起来了!
虽然不是甚麽重要情报,可是公子这样给一个陌生人分享真的好吗?
这个秦牧真是个大祸患,要是有机会……
秦牧拍桌而怒起,震惊地说:「李斯……李大人居然死了?!」
居然直呼朝廷命官的名字?!蒙恬对秦牧更为不满了。
──这种情绪可以理解为吃醋。蒙恬一直以扶苏的嫡系部属而自居,现在加插了一个不知名的秦牧进来,自然是看他不顺眼极了。
扶苏的瞳孔微微扩大,显得出他也感到非常惊讶,但很快他便收回了脸上的震惊,换上婉惜的表情:「李大人,可惜了……」
他坐立不安,历史是不是被改变了?怎麽李斯现在就死掉?他不是应该在秦快亡国时才挂掉的吗……
扶苏双手紧握,手心冒出了汗水,只觉得一切的事情已经脱离了他对历史的认知。
秦牧不解地看了一眼扶苏──怎麽才一会儿连额头都在冒出了冷汗?
扶苏被秦牧的目光刺醒,立即不着痕迹地抹去头上的冷汗,温和地对着蒙恬说:「我看李大人为秦国贡献良多,如今遭奸人所害,我们应当举行一场祭祀,算是当完了他这十数年来对秦国之贡献。」
蒙恬怔怔然,拱拱手:「公子果然宅心仁厚。」
秦牧也不太赞同的看了扶苏一眼,扶苏才惊觉自己一时紧张又乱说了甚麽鬼话!?
说话一出倒不能反悔了……
扶苏眼睛转了一圈,站起来,背着手看向窗外漫天飞花,故作伤感:「唉,随着父皇故去,老臣倒是越来越少了……」
「……」故去的秦始皇陛下觉得压力很大。
蒙恬不禁也被勾出了几分伤感,本来他跟李斯的交情就不错,只是蒙毅得罪了赵高,要不紧紧地站在扶苏身边的话,恐怕只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可以说扶苏的身边就是他们唯一安全的地方,也是为甚麽蒙恬会如此忠於扶苏。所以扶苏这样一提,蒙恬又觉得扶苏刚才的建议合情合理,是感怀秦王而一时兴起,心中一丝怪异感抛开,脑中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如今之计,只能开战了……」蒙恬沉吟,抛出了一个建议。
秦牧微微侧了头冲着他冷笑了一下。
甚麽叫只有开战了?其实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用吧?例如把胡亥暗杀了,那扶苏自然可以明正言顺地回去继位!而且他也能重写一份遗旨给扶苏拿回去逼胡亥退位──反正他就是秦始皇!
这分明是蒙恬希望在扶苏面前立下功劳,好等日後能在朝堂之上站稳阵脚。
不过蒙恬的战功的确不如他的祖父或父亲显赫,借此机会立功在日後也好等他能好好地扶助扶苏。所以这份私心秦牧也懒得戳穿他,之後在扶苏面前提个醒就好了。
蒙恬被看得尴尬,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扶苏倒没察觉得出内里的弯弯道道,温和地点了点头:「就照将军所言。」他对於这种事不熟悉,再加历史已经变了,连扶苏也不知怎麽办。
──历史上的蒙恬,应该在扶苏死後连同他的弟弟一起被关入牢中,军权转交王离,在胡亥一登基後,便被赵高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