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抱着他不撒手,像是抱着救命的浮木:“姐夫是高家人!徐家现在和高家很好!有姐夫在我就不会有事……”
“姐夫?”容裴话尾微微上挑。
“大嫂!”陶安麻溜地改口。
“……”
静静地瞧了没脸没皮的陶安一会儿,容裴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向你报复?别想太多了,回家去吧。”
见容裴似乎并不认同自己的话,陶安着急地收紧手臂,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当然会报复!上次我见到那个白眼狼儿了,他那眼神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容裴冷淡地说:“自己犯下的错,只能自己去承担。”
陶安哽咽:“我不是已经没了一条腿吗?还要怎么承担……爸他不护着我,妈也不护着我了……哥你不帮我的话我会死的!我只要跟着你就行了……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我很了解高衡的……”
容裴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说道:“行,不过你要先和我去跟范立云道歉。”
“道歉就道歉。”陶安用眼角余光觑着容裴,忍不住问道:“……不过哥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
“你和高竞霆有婚约在身,还和其他人有牵扯……”
“你是在担心我和高竞霆感情破裂,往后保护不了你?”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哥你吃亏!”陶安斩钉截铁地说。
扫了眼他飘忽的眼神,容裴微微地笑了笑,对他欲盖弥彰的说法未置一词。
第零四三章
容裴带陶安去见范立云。
范立云这人整天死咬着原则不放,要是没有陶安在,肯定不愿意见他。其实容裴对范立云早就没有别的念想,只是范立云对他来说是个亦师亦友的存在,也是他第一个在意上的“外人”,能见上一面心里总是开心的。
范立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连难得的休息日也挪出来拜访前段时间给自己帮过忙的朋友们。
直到夕阳半落,范立云才踩着余晖回家。说是家,其实只是暂住的地方而已。他和长辈不亲,和小辈距离也远,同辈更是各自打拼,家的滋味于他而言其实很陌生。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许多年前的那一个个黄昏,还是个半大少年的容裴殷勤地拉着他去采购,然后用各种食材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冰箱。
也带活了他从不开火的厨房。
容裴要打动一个人的时候,任谁都无法拒绝。
范立云停顿下来,在树下拿出一根烟缓缓地抽完。
乍一看的话,容裴比容乐棠更像那个人。
可是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容裴根本不是和谁相像——因为无论一颗心曾经留着谁的影子,在他进驻过以后都会只留下他一个。
他太亮眼了。
高荣成看人奇准,他为儿子选上的容裴,能不好吗?
容裴不那么出色就算了,可容裴偏偏早早就崭露头角,还把高竞霆哄得离不开他,高家会允许别人伸手截胡?
所以说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范立云摁熄了手里的烟,转身回家。
这时容裴和陶安正站在他家门口,周续玉还是沉默地站在轮椅后边。
陶小少爷很少等人,心里很不耐烦,但看着容裴沉静的侧脸又不敢吱声。
本来他找上容裴是因为他背后站着高竞霆,针对范立云只是试探一下这个“哥哥”,以后见着高竞霆还能表个忠心!可是见面以后容裴的冷淡让他慌了,明明容裴对身边的人那么好,怎么对他这个亲弟弟就不冷不热?
要是容裴不认他,高竞霆那边就彻底没戏了呀!
陶小少爷决定夹起尾巴当个乖弟弟,该等就等,该道歉就道歉。
表现得好一点儿,这个“哥哥”就会软化吧?
在陶安翘首以盼、只差没找人去范立云揪回来的时候,范立云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陶安见过范立云两次,最近又常常欣赏他向公众解释时的苦况,对这个人也算熟悉了。
只是不知怎地,在这样的夕阳之中、在容裴身边看着范立云走来,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没那么硬邦邦了。
范立云也看见了容裴几人。
他的脚步微微一停顿,然后又继续走向他们。
陶安在一旁,容裴找了个比较妥当的称呼来打招呼:“范师兄。”以前他就打着师弟名义追着范立云跑。
范立云把他们请进屋里,语气一如既往地冷硬:“你过来这边有什么事?”
容裴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性:“难得碰上休息日,过来和郑应武他们聚一聚。”他看向轮椅上的陶安,“这是陶安,前段时间的事他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我让他来给你道个歉。”
范立云皱起眉:“你认识他?”
容裴母亲再嫁时很低调,范立云不是圈里人,自然没有立刻想到陶安和容裴的关系。
容裴解释:“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以前胡闹惯了,做事很没分寸。陶安,道歉。”
陶安乖乖地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针对你了!”他瞄了容裴一眼,见容裴似乎不甚满意,只好继续给自己辩解,“可是事情也不全是我做下的,你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明明你老师做事一直和风细雨,你一上来就换了种风格,对你不满的人太多了!我只是弄出一点小火星,你管辖的地方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可不能全怪我……还有,你的朋友里面也有不太可靠的人——”
范立云揉揉太阳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他看向容裴,“让你‘弟弟’先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容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陶安小心提醒:“哥你回去的时候要叫上我……”
容裴说:“交换联络号。”
陶安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联络号给了容裴,满意地示意周续玉推自己离开。
陶安一走,容裴就随意多了。他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发地走进厨房下了两碗的面端出来。
范立云问:“等了很久?”
容裴说:“也不是很久,就是饿了。”
范立云说:“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容裴吞了口面条,缓缓说道:“我怕你不接受我的通话请求。”
范立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不是很疼,但火辣辣的感觉在心底不停地蔓延。
偶尔碰面时容裴表现得一如既往,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嫌隙似的。
但如果不是公事需要的话,容裴早就很少通过联络器找他。
因为在他们那次摊牌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拒绝了他的通话请求。
范立云觉得口中的面有点难以下咽。
容裴突然抬起头说:“我和高竞霆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要紧的事一样。
范立云面上也很平静:“早该如此。”
容裴瞅着他老半天,才接话:“其实陶安说得没错,你的脾气确实太硬了,这次吃亏就吃在这上面。如果大郝以后给你安排了公众活动,你能不能抽空出席一下?”
范立云最反感作秀,闻言眉头马上就皱紧了。
容裴说:“这不是作秀,只是在做好正事之余拉进一下和公众的距离,而且大郝也不是喜欢弄虚作假的人,他会尽量弄得有意义一点。”
范立云说:“好。”
容裴把自己的安排讲完了,立刻转了话题:“你刚刚说有话要和我说?”
范立云说:“那个陶安你打算留在身边?”
容裴说:“我也是今天才见到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范立云说:“我不赞同你留下他,那家伙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
容裴点点头:“我会注意的。”说完就埋头吃面。
范立云盯着他问:“……你想过要认回你那位母亲吗?”
容裴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说道:“没想过。”
范立云说:“那就不要管他的事了,你没有那个义务为他收拾烂摊子。”
容裴笑了起来:“我能认为你在关心我吗?”
范立云一滞,硬生生转了话头:“吃面。”
容裴正准备乘胜追击,腕间的联络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居然是刚刚离开没多久的陶安。
容裴接受了通话请求。
陶安鬼鬼祟祟地说:“哥!我看见高竞霆了,他正在往范立云家去呢!你们如果已经脱了衣服的话要赶紧穿上!穿不及了就赶紧躲进浴室说路上淋湿了,得换个衣服!”
容裴:“……”
他直接切断通话。
门铃立刻就响了起来。
范立云看向容裴:“没问题吧?”
容裴反问:“能有什么问题?”
范立云起身去开门。
门外竟然真的是高竞霆。
他合上了手里的伞,抬手拍掉落在肩上的水珠,见到范立云后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好,范执政官,听说阿裴在你这我就找过来了,冒昧之处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