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惊魂未定地点点头,颤抖的说道:“我做梦了,我梦到……”夫差慌乱的凝视着小日子的两眼,又马上别过头,弱弱地吩咐道:“你去吩咐御厨给寡人做一份朱砂粥吧。”
“是。”小日子奇怪夫差为什么不问他黑衣人的事,却也没多想,起身照他吩咐去做了。
“等一等!”夫差叫住他。
小日子在门外停住脚,静听夫差差遣。
“顺便把伍子胥叫来,寡人有要事,要跟他商量。”
“……”勾践的心脏向上急悬!良久,才镇定自若的回应道,“是。”
夫差看着小日子出去的身影,一时间心乱如麻,他确实做了梦,不是什么刺客暗杀,而是他梦见了勾践,梦里的勾践跟小日子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迅速回忆起连日来发生的种种事件,郝学的失踪,与小日子在温泉宫的邂逅,还有昨晚!依稀的记忆碎片告诉他,昨晚上,他分明摸到了小日子的男性特征!他再白痴也清楚作为一个被净身的小太监,怎么会有那个东西!更奇怪的是,刚才在慌乱之中,小日子居然直呼他‘夫差’!试问历史上哪朝太监会有他这般大胆?黑衣人是谁?为什么会有黑衣人要刺杀他?为什么一醒来黑衣人就踪迹全无?单凭一个小太监的力量就能够摆平一个职业杀手?这个太监不是太监,他分明就是黑衣人同党……
“陛下,朱砂粥已经熬好了。”小日子的声音,就仿佛无风无浪、深不见底的幽泉。
夫差吓的钻进被里,心想,勾践你!你好大胆子,你岂会没料到自己的身份已被我戳穿,居然还敢回来!莫非,你是回来取我性命!
☆、真相大白
遥记着早春二月的一天,勾践曾只身赶赴鬼谷山拜见祖师鬼谷子先生,相传鬼谷子本是东海龙王之女与凡人所生,乃半仙之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曾活百岁,一生收到过无数鼎鼎大名的名徒,包括后世战国时期的孙膑庞涓,都是鬼谷子的徒弟。踏上鬼谷山云秀峰顶,葱郁青松,淙淙溪泉,云雾枭缈,仿佛置身蓬莱仙境。
一枯老树,一炉旺火,一柱檀香,一壶清茶。一个白须浩然的老人,稳坐于青崖之上,一个锦衣少年,满面红光地前来叩拜。
“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贫道不敢当,越王快快请起。”鬼谷子搀扶勾践起身,看他春风得意,便笑问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越王如此神采奕奕,想必檇李之战一定大获全胜了,恭喜恭喜。”
“师傅所言极是,此战非但大捷,还断送了吴王阖闾的性命!”
“哦?”鬼谷子霎时沉下脸来,他颤抖地转回身,语重心长道,“难道陛下忘记为师授武艺的初衷了么?”只为修身养性,切忌杀生。鬼谷子退到崖边,举目仰视天文气象,屈指掐算,叹气摇头道,“越王,檇李之战大捷非福是祸,陛下算是埋下祸根了。”
这话好像当头泼来的冷水,勾践的胜利之喜登时全无,烦恼不解,怄气似的问道:“师傅这话什么意思?徒弟不甚明白。”
鬼谷子捻须慨叹道:“快了快了,马上那个孩子就要来找你寻仇了。”
“……师傅指的,是谁?哪个孩子?”
“自然是吴王阖闾的后人。”
“哈哈哈哈,叫他放马来就是了,兵来将挡,寡人岂会惧他不成。”
“陛下就算不惧他,也难逃命理劫数。此战,陛下战也败,不战也败!无胜字可言。”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只可怜这些身死沙场的无辜戍卒,鬼谷子重重叹气道,“陛下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个孩子怎会善摆甘休。”
勾践又气又惧,真希望鬼谷子只是信口胡说,可他心里明白鬼谷子金口玉言,岂会妄自断论,可他勾践便不信什么命理劫数,就算无胜字可言,也要战的轰轰烈烈。
鬼谷子见他半晌没有言语,早看出来他心中不服,摇头感叹,“也罢也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已至此,只能看陛下与那位俗家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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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朱砂粥已经熬好了。”
室内一片死寂,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夫差开口冷冷地道:“怎么?一向胆大包天的小日子,一夜之间竟然懂得礼数了,寡人不回你话,你就一直候在门外,站到天黑不成?”门外的人只是将头低的更低,默不作答。“进来!”
“是。”小日子应是,单手推门进来,另一只手端着御厨刚熬好的定神粥,夫差细端他的一举一动,曾几何时,他夫差是与这个‘奴才’交情莫逆,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笑不完的料,可现在,这层被黑纱笼罩的鸟笼即将就要以真面目示人,究竟里面有没有金丝雀,还是个谜。
小日子照常细心地帮夫差把粥吹凉,递到他嘴边,平常的再平常不过,就好像什么事都无关紧要,他现在只是扶持陛下的小日子。夫差深吐一口气,面皮僵硬地接过汤碗,就听小日子淡淡地说道:“奴才已经按陛下吩咐,前去国卿府禀报过伍大夫,陛下稍候片刻。”话音刚落,伍子胥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
“微臣参见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不用夫差遣退,小日子便自动躬身道:“奴才告退。”说完,他拾起用过的汤碗退了出去。可他越是这般乖巧懂事,越是让夫差生恨。
“伍爱卿快快请进!”夫差起身整理衣冠,走出龙榻,神色凝重地坐在龙椅上,伍子胥进谏,他急忙叫他免礼平身。夫差颤抖的抓住伍子胥的手,命他在近旁坐下,君臣对坐,夫差急问道:“伍爱卿,寡人问你!当日与越国会稽一战,你与孙子先生率八十万大军在旱陆上与越军正面交锋,爱卿尚还急得勾践的容貌吗?”
伍子胥冥想片刻,摇头道:“微臣并不记得勾践的容貌,两军激战之际,只能靠兵戈装束和坐骑来识别敌我,越王虽然亲自挂帅,真正上阵冲杀的都是他的下士。”
“哦。那,勾践求和之日,爱卿可认准了他的容貌没有?”
“回陛下,当日勾践趴跪在殿外百步之遥,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来,恐怕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夫差叹了口气,那天是他连平身的机会都没给勾践,勾践自然要一直低头跪着了。“把勾践关押进天牢的时候,你不会也……”
伍子胥应声跪地,悲壮地道:“微臣自从会稽山一战,便有伤在身,当日关押勾践一事,微臣只是下令得力的部下替微臣去办的……陛下如此追问!难道其中出现了纰漏!?”
“没、没有。”夫差高挑着眉,他摇了摇头,沉默了良久,才恍然大悟道:“爱卿有伤在身?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见夫差这般关心自己,伍子胥感激万分,虽说他从小就胳跟夫差太子一同长大,关系非比寻常,可自从夫差登基称王以来,他们之间的往来便只限于君臣之间的礼数,再无年幼时交情莫逆,今日夫差会因为听闻自己有伤在身而产生如此体恤关怀的反应,伍子胥感动的几乎要留下泪来,凝噎道:“是伤在腿上,承蒙陛下关心,伤处已经好了许多。”
夫差吁了口气,点了点头,并低语道:“寡人想知道,爱卿如何评论小日子这个人?”
伍子胥不听便罢,一听此言,噌地站起身,拱手作揖道:“荣禀陛下,有些话,微臣早就想说,碍于陛下对小日子的喜欢与偏袒,一直藏在心里,不敢提。”
“你说吧,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之间的谈话,但说无妨。”
“微臣觉得,这小太监举止可疑、言谈大胆无礼!眼神之中夹带着一股杀气……不过陛下放心,倘若他忠心侍主便罢,若有二心,微臣定会取他性命,以保圣上安全!”
听到伍子胥这番话,夫差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去,他轻笑,暗骂自己愚蠢之极……连伍子胥这些外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与小日子出入成双、形影不离,拿他当知心朋友,无话不谈,无谈不欢!到头来,自己才是一直被暗耍的糊涂蛋!难怪付二代他们以前总说,孟小龙这人就不适合在现如今光怪陆离的都市生存,像孟小龙这种单细胞动物只配在原始社会母系氏族呆着。
勾践这个无耻小人!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太歹徒太卑鄙,伪装成自己亲信,博取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百般逢迎,照顾的无微不至……全他妈装相!什么都被他做绝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他到底有没有人情味?
“陛下?”伍子胥轻弱的声音低问道,“陛下,你因何事伤心?因何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