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交易中途离开仓库?”
沉默了很久,连吴子成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俞远轻轻吐出四个字:“挟持情敌。”
吴子成:“……”我靠谭泽尧你小子不要再阴魂不散了。
方仲文:“……”这个理由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靠谱。
那场讯问就这样不了了之。门口的那队警察没有撤走,但也不见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俞远心安理得地吃了睡睡了吃,心理素质好得连吴子成也佩服得不得了。
自从凌方平住到俞远壳子里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命比较硬还是勤于从事把自己往死里整的魔鬼锻炼,反正这身子比从前好得多了,静养了没两天精气神就全回来了。
只除了,孕吐。
虽然这已经不是头胎,但去年六月他穿到这身体上的时候,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伟大的洗胃运动。
每天早晚吐得昏天黑地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但吐完了立马没事儿人一样。凌方平除了每天早晚痛不欲生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怎么在意,倒是整得谭泽尧一天到晚神经兮兮地鼓捣什么全麦三明治陈皮卤牛肉,逼着他吃那些滋味奇怪的东西不说,还不许他下床。
理由是医生嘱咐要卧床静养。
静养你妹!凌方平在床上憋了十天,终于也暴躁了。光溜溜地下床去厨房卡住谭泽尧的脖子:“谭泽尧你他妈赶紧把衣服还给老子!”
谭泽尧很轻松地把人摘下来,抱回床上,用被子裹严实,笑容温和语言操蛋:“我觉得上回那手铐挺不错的,你说呢?”
“靠!”凌方平骂了一声,把头缩进棉被里,尽量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幸运的是,凌方平的光屁股原始人生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谭泽尧最不待见的,和一个比较不待见的。一起上门了。
先进来的是常高峰,后面跟着钱明。谭泽尧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镇果粒橙,给常高峰倒了杯,又给凌方平折腾了杯热牛奶,自己随便端了杯凉开水对付。钱明的面前空空如也。
凌方平说:“谭泽尧你不要太过分!”
常高峰把面前的果粒橙推到钱明面前:“喝!”做了这么多年的卧底,常高峰身上黑道大哥的匪气十足。
可惜钱明根本不鸟他。
凌方平问:“俞远……杜阮宁那边什么情况?”
“还被盯着呢,”钱明道,“如果广西毒枭的旧事被翻出来,恐怕不死也得判个无期。”
“可是,”凌方平微微皱眉,“他根本不是广西毒枭。要不……我去作证?”
常高峰:“他们会绑你去做精神鉴定。”
凌方平:“……那怎么办?”
常高峰说:“目前能指认他是广西毒枭的就我们几个。我们不说,谁知道?目前的问题是,怎样洗清912爆炸案的嫌疑——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至于走私军火,只要找不到物证,就还有扳回的余地。”
钱明道:“先找个律师吧。”
提议被一致通过。
正事告一段落,钱明说想和凌方平单独谈谈。谭泽尧说:“有什么话当众谈!”
钱明看了谭泽尧一眼,也不啰嗦:“凌队,我喜欢你!”
凌方平平静地看着他:“可是……我不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这么说,是曾经喜欢过了?苦涩从心底一点一点漫上来,钱明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因为……上辈子我错过了,后悔了。就这样。”
钱明说完转身就走了。
谭泽尧蒸了鸡蛋羹,吹凉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小包子。常高峰很有兴致地逗了逗贝贝:“这娃是你收养的?”
“不是,”谭泽尧往贝贝嘴里填了口鸡蛋羹,“这是我家宝贝儿生的。”
常高峰回头看了眼凌方平:“他么?能怀孩子?”
凌方平把牛奶喷了一地,咳得脸都红了。
咚咚咚。
常高峰在门上敲了三声,等待的时间看了眼手表,估摸着那东西已经到钱明手上了。
钱明拉开门,把一封传真甩到常高峰身上,怒吼道:“你他妈在报告上写了些什么?!”
那是一张停职审查通知。
语言承袭了中国几千年的优良传统,写得很是客气和隐晦,概括起来就一句话:我们怀疑你背叛了组织!组织要考察你!
自始至终就常高峰一人给军区打了份报告,他们三人都只跟武元衡口头汇报了工作情况。不是常高峰搞鬼才是他妈的见鬼了!钱明愤怒得不能自持。
常高峰却只淡淡道:“着急什么,正好在外面度个假么,反正平常一年到头也没个机会。”
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划过常高峰常年紧绷的嘴角。
43二包子诞生记(三)
俞远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除了吃饭睡觉又接受了两次“没营养”(俞远原话)的讯问,结果依然是不了了之。就这样,一年一度的十一黄金周来了。
十一黄金周前夕,912特大爆炸案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LY的技术分队终于恢复了部分被自毁程序销毁的电子文件,其中有一份TNT炸药的交易记录,数量刚好和爆炸案中的相符。不久,安放炸药的嫌疑人也被揪了出来,供认该行为出自谭渊的授意。据谭渊心腹交代,聂汉年多次背着谭渊在外面接生意,谭渊对他很是不满,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爆炸案自此水落石出,俞远的嫌疑也被洗清。但是俞远毕竟还跟军火交易有涉,门口的警力一直不曾撤走。
虽说如此,但常高峰托人请了最好的律师,已经开始收集证据。就算俞远被起诉,军火交易没有物证也很难定案。最多因非法持有枪支和挟持人质罪判个五年,再搞个两年缓刑就等于啥事儿没有了。
谭泽尧过了半个月家庭煮夫外加凌方平牌监狱狱长的生活后,终于开始张罗重开诊所的事情。凌方平天天在家除了逗包子逗狗就是躺床上挺尸,整个人都闲得发霉了,便也开始考虑所谓的出路问题。
想得脑仁儿都疼了也没想出第二条路来,不想做全职米虫又没啥生意头脑,所以除了参加高考还是参加高考。
真是令人无比蛋疼的一条路。全世界加起来都没有他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之中挤过了独木桥,系统提示,您的硬盘被格式化。
于是,他还得冒着掉河里淹死的危险再挤一次独木桥。
按谭泽尧的想法,凌方平只需要在家里做全职米虫,有空生十个八个小崽子在家逗逗包子遛遛狗就够了。可凌方平不仅不是一条真正的米虫,还是个曾经年薪十万以上的特种兵,所以凌方平说要报高考补习班,谭泽尧第N次反对和第N+1次拖延无效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凌方平十一之后正式上课,而谭泽尧十一之后正式开业。所以十一那七天俩人继续无所事事,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懒洋洋地喂贝贝喂狗喂自个儿,喂完了换衣服一家四口出去晃悠。
金秋十月,天蓝莹莹的,太阳金灿灿的,商业区熙熙攘攘,广场上的菊花开成一片。俩人抱着贝贝领着大白成功躲过了城管的多次突然袭击,然后在医院门口被截住了。
人,可以进去;狗,不能。
凌方平偏不信邪,拽着谭泽尧跑旁边的童装店,比着大白的身材买了身连帽的童装套裙,找了个背地儿给大白折腾上了。对于把大白的尾巴塞哪儿这个问题两人产生了分歧,谭泽尧说直接塞裙腰里得了,凌方平直接又去买了条童装裤,不伦不类地套上了。
大白不舒服甩了两下没甩停当,低头要撕被凌方平按住了:“大白,乖,咱不撕,晚上有肉吃。”
不知道是不是谭泽尧拿凌方平衣服对它进行气味攻势的原因,大白明显跟凌方平更亲些,想摇摇尾巴没成功,舔了舔凌方平的手算是答应了。
当谭泽尧抱着大只的“女娃儿”在医院走廊上健步如飞的时候,好死不死遇到了以前的同事。
“小谭,你抱着谁的孩子啊?”
“我小侄女。”
大白听见人声扭过头去,粉红色的帽兜里面露出了一张硕大洁白的狗脸,得意地张开嘴巴哈哈了两声,吐出一条鲜红的舌头。
同事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你家小侄女长得真有特点。”
谭泽尧把狗脸迅速摁回去,镇定地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凌方平把这事儿说出来的时候,吴子成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谭泽尧,几乎笑晕过去。
就连素来不怎么搭理人的俞远,也忍不住歪在一边锤了下床,皱着眉道:“我伤口疼。”吴子成立马停了笑窜过去:“哪里疼哪里疼?要不要叫医生?”
俞远锤了下床:“闭嘴!”却是绷不住笑了出来。他的瞳色很浅,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把阳光都吸了进去,整个人瞬间绚烂夺目起来。那笑容再次晃瞎了吴子成的狗眼,让他忍不住荡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