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宝贝儿你要的生日礼物不是我么?”谭泽尧无奈道。
凌方平:“……怎么拆?需要找服务台要把刀么?”
谭泽尧:“……你想把我卸了?还是想让我明天早上光着出去?”
凌方平:“……”
礼物的确很让人惊喜。凌方平没想到谭泽尧那么嚣张的货也有这么闷骚的时候,着实被惊得呆了许久:“你就这么……扎了一天?”
“嗯。”要不是为了你丫的狗屁生日,老子用得着一大早起来倒腾这个么?而且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老子活活在警局里销魂了一整天!
凌方平好奇地拿手指头戳了戳:“蝴蝶结很漂亮。”
“嗯。”漂亮个鬼!揉了一天皱巴巴乱糟糟老子很荣幸你能看出那是个蝴蝶结!
好半天不见凌方平的动静,谭泽尧抬眼一看,那小孩儿正拿着他刚脱下来的衣服挨个儿掏兜。谭泽尧无语:“……你要干什么?”
“你手机能拍照是不?拍下来留个纪念嘿嘿嘿。”
“……”谭泽尧怒了,“你他妈有完没完,赶紧拆礼物!老子憋一天了!”差一点儿就尿裤子了!
但今天人凌方平是寿星是老大,他谭泽尧只好暂时委屈一下伏低做小以便来年加倍讨回(= =)。
于是乎,一张硕大的“蝴蝶闹春图”新鲜出炉,凌方平左看右看得意不已手一抖按错几个键就给发微博上去了。但当时凌方平连微博是什么玩意可不可以吃都不知道,自然没感觉自己做了啥大不了的事儿。等谭泽尧收到若干条慰问短信调侃电话欲哭无泪的时候,才深刻体会到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什么意思。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谭泽尧在折腾加憋屈了一天之后终于得到了解放,洗漱之后躺床上任凌方平为所欲为。
——这绝非妥协,而是……他连半只眼睛也睁不开了。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凌方平满心壮志得意洋洋,一面啃嘴一面上下其手,兴高采烈折腾了十来分钟发现手底下的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再一看……人早睡着了。
“……”算了,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一回。
凌方平的生日就这样轰轰烈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凌方平正在卫生间刷牙,镜子里走来的谭泽尧脸色很有些灰败憔悴。凌方平含着满嘴泡沫嘟囔:“不对啊,我昨天没怎么着啊你咋成这样了?难道我睡梦中兽性大发把你给强了?”
“……”谭泽尧默了两秒,“闭嘴!”
头有点儿晕,看来那个劳什子的毒又有些发作迹象。谭泽尧随便抹了把脸就躺回床上窝了一上午,才感觉好了点儿。
“我想办法联系下大队医疗组吧,来个人给你看看,”前些日子折腾得够呛,这会儿清闲下来俩人又安逸得什么似的,凌方平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这会儿提起来才觉得揪心,“你死了是干净,我估计得带俩孩子去要饭。”
“……没事儿,”这话难听得很,谭泽尧还是从字缝里抠出字来,觉得他家宝贝儿嘴硬得很是可爱,“下午去我妈那儿接贝贝。顺便……把事儿摊开了说吧,先问问究竟是咋回事儿。”
吃过饭俩人就搭车去了郊外,在河边小巷子里手拉手溜达了俩小时,估摸着老太太午睡起来了才蹑手蹑脚从门缝里钻进去。
一只小狸花猫懒洋洋地趴在大白背上晒太阳,看见他们进来弓起背炸毛嘶嘶了两声跳上墙头跑走了,窗台下笼子里的八哥窜上跳下:“贼来了!贼来了!快来抓贼啊!”
谭泽尧、凌方平:“……”这哪是买了一鸟啊,简直是一活门铃!
贝贝看到凌方平伸出俩小手,满嘴哈喇子PAPA~PAPA~个没完,谭泽尧嫉妒得什么似的,强行抢过小包子:“那我呢?贝贝我是谁?”
小包子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晃——晃——你是晃晃,呵呵呵,晃晃。”
秦月和凌方平笑得喘不过气儿来,谭泽尧只好捏了捏包子脸,独自无语问苍天。
秦月最近憔悴许多,总不见个笑模样,也只有贝贝才能让她开心了。谭泽尧想问那事儿却不忍心开口,倒是秦月先提起了话头:“小尧,身上的毒没再犯吧?”
“没,”谭泽尧笑了笑,“妈放心。”
“孩子,”秦月看着他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我当年把你捡回来……其实是为了斩草除根。”
“什么?”
“二十一年前,谭渊杀了我丈夫,我恨死了他。我要他断子绝孙。”
46二包子诞生记(六)
车子曲曲折折地开上去,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公墓。
四围青山环绕,松柏成行。汉白玉的石阶很干净,两旁都是一排一排黑色的墓碑,碑上镶嵌着曾经鲜活的容颜。
红颜与白骨,生与死。其实相隔的并不遥远。秦月走在前头,谭泽尧揽着凌方平跟在后头:“累么?”
凌方平微笑摇头。人生短短几十年,折腾过去太容易了,多少生死关头经历过去,反倒是这样平淡的并肩携手更让他觉得珍贵。
秦月眼睛看不见,但这一路上却走得很顺,显见是来过很多次。
倒数第二列最靠里是并排的两个碑,靠的很近,秦月领着他们在碑前停下来。左边墓碑上的相片是个青年,长相很是清俊,右边……凌方平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右边那个墓碑镶嵌着一张无比熟悉的笑脸,熟悉到他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是聂承钧。黑白照片上的他还是少年的模样,明眸皓齿,一双丹凤眼浅浅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
凌方平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好看的。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在对面坐下来,眯着眼灿烂地笑着。是了,那时候凌方平并不觉得这个人讨厌,反倒欺负得很是得心应手。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后来每见他一次凌方平都会恶心个两三天,直到他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才算是一切消停了。
有什么像是真相的东西在他心中慢慢酝酿,凌方平看了眼谭泽尧,他眼中的神色也很是凝重,微微蹙着眉头。凌方平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谭泽尧把头侧过来朝他微笑了一下。秦月的指尖在聂承钧少年的容颜上划过:“其实这个墓,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凌方平和谭泽尧对看一眼,没有接话。
“墓里面只有几件他小时候的衣服。那炸药的分量太大,我去现场看过,什么都没有了。照片也只找到了这张,是他上高中的时候,我给他照的。笑得很灿烂吧?他当年很喜欢呢。”
那是个很长很曲折的故事。很像是上帝脑抽时的恶作剧,还是很烂俗的那种,但只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些往事的重量。
秦月的爱人聂展如是聂汉年的堂兄,当年一起在谭渊麾下做事。聂展如是谭渊的亲信,但亲信在黑道也就是那么回事,信的时候亲,不信的时候弃。后来聂展如被谭渊杀了。
那时候聂承钧才三岁,亲眼见到父亲倒在血泊里,吓得半年不会说话。是了你没猜错,聂承钧是秦月亲生的儿子。秦月恨死了谭渊,恨不得将之食肉寝皮,但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毫无办法。
那时候聂汉年找来了,聂汉年问她想不想为夫报仇。
后来她勾引了谭渊。秦月是正统的音乐世家出身,研究生毕业之后在一家大学做音乐老师,年轻漂亮又有气质,抓住谭渊的心根本没用多久的时间。
“后来我搞到了不少证据,”秦月说,“我们报了警。火烧谭府。没想到被谭渊听到消息逃了去。”
那一场冲天的大火之后,谭泽尧成了孤儿。在街头混到十三岁,被秦月从废墟上捡回家。
“谭渊逃了,仇没报了,连身子都不干净了。我又是伤心又是恨,天天抱着阿钧就是哭,根本无心教导他。我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好,哭着哭着就瞎了。聂汉年结婚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就把阿钧要了去。后来……”说到这里秦月伏在墓碑上,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吃的玩的用的,在这世上我们可以买到任何我们想要的,却唯独买不到后悔药。
秦月把谭泽尧捡回去,自然是因为恨。那恨无法纾解,憋在胸中越积越重,超过了她精神所能负荷的分量。她要好好地养着谭泽尧,让他慢慢地、痛苦地死去。让他死前才知道,这一切的温暖都不过是一场阴谋,那个把他从废墟上捡回来的人,原来是恨他的,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毒药是聂汉年给的。慢性神经性毒药,一月一剂,存活期限是八年。
但感情这回事儿,从来都是没有道理的。秦月亲眼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贴心,短短三年,就把那延续多年的恨给消了去。秦月后悔了,那时候谭泽尧已经服了三年的毒药,没什么明显的症状,直到谭泽尧晕倒在高考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