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飞扑进来了一只肥啾……不对,是一个像是受惊了的小鸟的女人。她也嚎啕大哭,和纯心要跟雷欧萨比今晚谁哭得更像个鬼似的,姑娘提着标志性脏兮兮的裙摆一头撞进麦加尔的怀里,麦加尔下意识抬头去看雷克的表情,果然发现后者额角青筋突起一副随时就要爆发的样子,此时此刻,死死蹭在他怀里的这位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帮她好好打理过了,她呜呜咽咽抽泣个半天,啥也没说明白,一大串乱七八糟混合着各种语言的话从姑娘嘴里飙出来,麦加尔没听明白几个,就听明白了中文的“他妈的”和“对不起”。
“女孩子不要讲脏话啊。”麦加尔伸出手,无奈地撸了撸枝枝的脑袋,“哪怕你是活了上百年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老太婆也不行。”
枝枝:“滚粗,呜呜呜呜——”
麦加尔苦笑:“今晚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我被世界遗忘了呢,这会儿都想起我了?”
……
麦加尔这话说得极其没有道理并且泯灭人性,其实,雷克他们刚从不老泉出来就直奔杰尔巴岛了。
在地中海,就好像曾经大狗遇难时一模一样,无论好的坏的,关于怒风号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怒风号找到了不老泉以及船队船长发生变动的事情很快就像是海风一样吹遍了地中海沿岸,并且那些传闻大多数都是真的,包括其中关于不老泉的一切传闻——
集齐所有条件的他们顺利地在第一个大满月之日就打开了通往日落之国的大门。
就像所有失落的藏宝图和传说故事里所记载的一样,日落之国里面果然充满了金银财宝,那里面生活着的人不同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种族,他们头上戴着镶嵌宝石的皇冠,头发长长的拖到地上,他们的肤色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每个人都漂亮极了,嘴唇是紫色的,耳朵长得就像是海马的背脊。
他们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却从来没有走出到外面的世界。
日落之国中,金碧辉煌的城市繁华得如同海市蜃楼,城池中央的泉水喷溅着的是冰凉的液体黄金,用一个瓠子将泉水捞起来,那泉水就会立刻凝固变成结结实实的金块块——在水池的旁边,铺满了巨大的黄金砖作为地面,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围绕着泉水夜夜笙歌,少女会跳各式各样优美的舞蹈,还有男人们在演奏着那些海盗们见都没见过的乐器——无忧无虑,对待外来者,他们热情而好客,甚至将无数的珠宝和黄金无条件地赠送给他们,作为报酬,只需要那些海盗们能坐下来,跟他们讲一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这感情正好。
这世界上没有比海盗和妓.女更加见多识广的职业了。
他们花了三天三夜,黄金珠宝堆满了每一艘船的底舱。
然而,就好像雷欧萨说的那样,最后进入不老泉的只有凯撒一个人而已。其余的船员都在不老泉的外面,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不是没有想过要跟着凯撒进不老泉,然而,他们却被守护在泉水入口的奇怪老人摆手拒绝了。
“那个老人下半身长得像海蛇,”雷克撑着下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虽然头发都白了,力气依然很大,我从来没有在哪个航海图志上见过有这样生物的记载。”
“那个老头子只放凯撒一个人进不老泉。”枝枝死死地抓着麦加尔的手腕,她瞪着眼睛,看上去非常抱歉,“所有人只能一边疯狂地搬运着黄金,一边等待他出来。”
怒风号的船员用了三天三夜搬运财宝。
也用了三天三夜去等待他们的船长。
对于黄金和珠宝的疯狂在第二天就开始变得麻木了,所有的船员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隔一会儿了就去看一下沙漏好计算一下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到了最后,挑选宝石和搬运它们简直就成了海盗们打发时间和转移注意力的最后方式。
然而最后他们也没等到凯撒。
“他在日出之国。”
这是那个下半身像是海蛇一样的守泉老人最后跟怒风号的船员说的话。
“——所以我们来接你了。”
雷克坐在桌边,将麦加尔替他倒的淡啤酒一饮而尽,淡黄色的酒业顺着他的喉结一路滑下,最后就像一条小溪似的缓缓流进了他的衣领里,麦加尔愣了愣,有些惊讶的发现雷克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不少。
是担心大狗?麦加尔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地想到了那条人鱼……哦,还是纵欲过度啊?
“说话啊,傻乎乎地看着老子干嘛?我能给你变一个凯撒出来?”雷克皱起眉,似乎对于麦加尔没有立刻积极的相应表示非常不满。
麦加尔:“日出之国在哪?”
枝枝耸耸肩:“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
姑娘语落,很是豪迈地拍了拍麦加尔那张快要散架的桌子,然后斜眼去撇雷欧萨,红毛矮子不高兴地嘟起嘴,然后不情不愿地从自己腰间取下那个神奇的指南针,打开以后看了眼指南针又看了眼麦加尔,最后将指南针扔到了枝枝手里。
“乖。”枝枝不咸不淡地跟表扬狗狗似的,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裙摆底下掏出了一个熟悉的木盒子,麦加尔认识,是司南鱼,只不过……
麦加尔:“我就不过问这玩意为什么会被你从裙子底下掏出来这种难为情的事了。”
枝枝:“谢谢,我确定你也不想知道答案。”
麦加尔:“……”
枝枝打开那个木盒子,然后将雷欧萨的指南针扔了进去。
麦加尔凑过去,然后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小鱼游得还是那么欢畅,无忧无虑地在盒子里打着圈圈。
仿佛没有看见黑发年轻人脸上的失望,枝枝笑眯眯地冲麦加尔招招手:“你来组成头部。”
麦加尔:“……?”
枝枝:“借点儿血——要心头血——不是要往你心口上捅刀子我没那么缺德,舌头伸出来,咬好了,哈喇子别掉出来啊,我现在数到三,数到三我就动手,1——”
麦加尔:“啊!”
枝枝:“缩什么!快回来,血滴进去,别浪费——”
麦加尔:“缩嚎德山呢!”
枝枝:“我怕你忍不住下意识把舌头缩回去——哎呀,大舌头滚边儿去,哪来那么多意见。”
姑娘小心翼翼地捧起滴入了麦加尔舌尖血的木盒子,在手心转了几圈,然后她来到窗边,窗外的天色正好,弯弯的月亮正好从云层后面露出脸来,清晰地倒影在姑娘手中的木盒子里——神奇的是,似乎月光唤醒了那条晕头转向不知道干嘛的小鱼,只见它浮到水面,轻轻地打破了水中的月,而后,探头拱动着那滴凝固起来的血液,那血液不再浮在水面上,反而沉了下去,小鱼就这样推着那滴血液,血液再推着水底的指南针,颤颤悠悠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成了。”枝枝将木盒子递给麦加尔,“月亮出来的时候才能用,顺着这个方向,我们就能找到日出之国。”
雷克抱臂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把话接了下了去:“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接你回怒风号,然后一起去救老大出来。”
麦加尔有一瞬间的心动,情绪激动得马上就要跳起来,但是很快地,他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残忍的现实,黑发年轻人满脸无奈:“……我已经被流放了,雷克,经过流放的人,永远没有资格回归怒风号,龟毛船长自己定下的规矩,这会儿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英雄救美都没机会,我总不能游着去日出之国。”
“你以为凯撒定的船规我会不知道?”雷克满脸轻蔑。
“什么我以为,你就是不知道。”麦加尔满脸淡定。
雷克:“……”
三秒后,雷克伸手进怀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来,就像拍出一叠人民币似的底气十足,红毛大副牛逼哄哄地将那羊皮纸拍到了麦加尔的鼻子跟前,后者愣了愣,随即不得不承认有些惊心动魄地发现那羊皮纸忒眼熟,他半年前曾经见过它——
“凯撒就是为了让我把这玩意从他的箱子里拿出来,才给了我宝箱的钥匙。”雷克面无表情地将羊皮纸扔到麦加尔面前,“你自己看。”
麦加尔没急着伸手去接,反而下意识地去看雷克腰间挂着的火枪。
雷克:“……咳,这只是暂时借来用用的!”
麦加尔:“……你这属于非法侵占他人遗产。”
雷克:“少、少罗嗦!快看羊皮纸!”
麦加尔撇撇嘴,伸手挑开了那张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