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打猎回来,觉得有些口渴了,回营后随便找了个营帐,见里面桌上放着一碗清水,便不假思索地端起来喝了两口,抹抹嘴角,觉得这水似乎有点儿甜。
他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三年前在栗府差点被人在红枣茶里下毒害死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口渴就只想着喝水,也不管这水能不能喝。
方棠刚喝了几口放下,外面就匆匆走来一个军士,对方棠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方棠问。
军士答道:“先前有个兰奴说将汤药忘在这边了,说要回来拿,闻将军下令不准他们乱走,就叫属下来替他们拿。”
“什么汤药?”方棠很好奇,他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像汤药的东西。
军士指了指他身旁的那碗水:“就是这个,少夫人可没有喝吧?听说这汤药厉害得很,是昆仑兰奴养身助孕的,要是别个寻常男子喝了,那可是要和女子一般怀孕生子的!”
方棠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撞到桌子上:“你说什么?”
军士也是一愣,战战兢兢地问:“少夫人不会……不会喝了吧?”
“没有没有!”方棠急忙摆手,“当然没有!你快拿走!”
军士哎了一声,过去端起了药碗:“那属下走了,少夫人快些回去歇着吧。”
方棠跟被抽了魂一样,颤颤巍巍回到帐子里,坐到床上开始担忧。他摸着自己的小腹,忧心忡忡地想着那汤药只喝两口会不会有效力?
昨晚……昨晚栗延臻应该都替他清理干净了,可里面会不会还有……
再加上今早,栗延臻弄他弄得狠了些,他也不记得有没有来得及弄干净……
方棠急得团团转,在榻上翻来覆去想着,翻了半天又一下子捂住小腹,屏息僵着半晌,唯恐万一真有什么,他可不能压着肚子。
入夜等栗延臻回来,方棠已经冷静下来了,他靠在榻上看栗延臻走近,伸出双手要人抱抱。
栗延臻很是心软,过去将他抱起来,环在臂弯里耳语着:“夫人怎么了,眼眶这么红?我这几天带兵操练回来的晚些,以后夫人先睡,不必等我。”
方棠急忙蹭了蹭眼睛,摇头:“没有,外面冷,你快上来。”
栗延臻脱了战袍,换上轻便的寝衣,坐到榻上替方棠理着头发:“怎么看你有心事?要不要和我说说?”
方棠有些忍不住,犹豫片刻,与他和盘托出了。
栗延臻听完只是笑,而且笑得很开心,方棠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栗延臻笑成这样过,不禁又气又恼,打了他两下:“有什么好笑的!”
“我家小探花简直可爱得让我没办法。”栗延臻捧着他的脑袋,爱不释手地啄吻着,“夫人大可放心,兰奴男子天生脏腑便与平常男子不同,下腹有一处和女子相同的胞宫,所以才能受孕怀胎。若是没有这个东西,你就是喝再多的汤药,也不可能有孕。”
方棠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样啊,那、那便无事了。”
栗延臻却不依不饶道:“那夫人今晚还要吗?”
要自然是要的,方棠嘴上什么都没说,却还是被栗延臻哄着,叫他尽管放心好了。
军帐里薄汗淋漓,风月旖旎,栗延臻看着面颊染上薄红的方棠,使坏地托了托他的肚子,引得方棠低声惊叫起来,伏在他胸口不敢动了。
“这里……”栗延臻咬着他的耳尖,“我替夫人揉一揉。”
方棠发着抖,轻轻扭动了几下,没说话。
栗延臻怜爱地追逐他的嘴唇,哄道:“不哭,我逗你的。不过若是真有孕了,夫人怎么办?”
方棠趴在他耳边,被他扰得断断续续说不清话:“我不知道……嗯不要!二郎轻点……若是有了……生、生下来……嗯……”
军营中万籁俱寂,唯有滴漏默默,尽职尽责地报了五更天。
作者有话说:
希望盐能控制一下自己的 诉求╮( ̄▽ ̄"")╭
第34章 贪色
栗延臻预想得不错,距离年关还有半月不到的时候,沙瓦桑果然率领西羌军自行退出了缚虬谷。栗延臻几次派探马前去查看,确认对面大军已经尽数撤走,似乎是不准备与渠军纠缠了。
“算他识相。”栗延臻站在城墙上,远望着缚虬谷口大军后撤的阵势,丹措部的旗帜消失在谷口,尘烟动地,连幽牢关的军士都能感到那股震颤。
方棠立在他身侧,一身青色斗篷在风中猎猎而动,“我这就给朝廷上一道表章,将西羌退兵之事告知陛下。”
“辛苦夫人了。”栗延臻搂住他的腰,身后一干军士齐刷刷低头别开视线,想看又不敢看。边上闻修宁的目光像一道铁闸拦在他们面前,谁敢抬头就是不要命了。
方棠瞥了他一眼,说:“我会向陛下表你之功,非由私心,原本就是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我依职行事罢了。”
“是,御史大人高义。”栗延臻笑道,“其他赏赐我倒是无所谓,朝廷嘉赏我都可以视若无物,左不过御史大人私下也是要‘赏’我的,我只想要这个。”
方棠红着脸扭头看了一眼,“你就不能等回去再说?你手下又不聋!”
栗延臻懒洋洋回头问道:“你们刚刚听到什么了?”
底下像是排练好似的齐刷刷一片:“御史大人要上表为少将军请赏!”
“还有呢?”
“没有了!”
栗延臻看向方棠:“大人可放心?”
方棠受不了了,一扯斗篷往城楼下跑去:“放心放心,你别再说了!”
两人在幽牢关一直留到过完了年,方棠年前递上去的奏表也批下来了,渠帝也拿捏着分寸,封了栗延臻一个散骑侍郎的虚衔,金银珠宝倒是多赏了些。
渠帝还另下了道旨意,褒奖方棠押送军粮助栗延臻破敌有功,加三品吏部侍郎,待年后回京入朝领事。
“恭贺方大人高迁。”栗延臻在床上抱着方棠,恭喜的话说得很敷衍,想趁机动手动脚才是真。
方棠拧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还有半月就要回京了,那些兰奴你打算怎么办?”
栗延臻道:“明日我就遣人将他们送归故里,夫人要是再吃醋,我也只能把他们丢在边关服役了。”
“那倒不至于,那些兰奴天生瘦弱,在这荒凉之地服役,无异于要他们的命。”方棠说,“你叫人好生护送他们回到西域,回各自部落安置吧,不要丢在那里就不管了。”
栗延臻笑笑:“听夫人的,就这么办。”
方棠还是不放心,这些边关将士做事糙,保不齐在半路上就冻死饿死几个。于是他第二日便亲自去见了那些兰奴,一一问了他们所在部族名称,写在纸上,盖了栗延臻的军印,命护送的将士丝毫不得懈怠。
他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两辆马车朝着西方缓缓而去。天空风雪初霁,日头和煦,大路上的雪化薄了些,印出几道深深的车辙。
“这些人都很可怜。”方棠淡淡道,“我听说西域各部中有兰奴血统的族人,生来就要被送去调教驯养,然后进献给中原皇族与达官显贵玩弄享乐,受尽折磨。生下的孩子若不是纯种兰奴还好,若是同为兰奴,也免不了一样的命运。”
栗延臻道:“的确如此,幼时我在朝中官员府邸上见过兰奴,连生了几个孩子都非兰奴,年老色衰为主人所厌弃,整个人奄奄一息被丢在柴房里等死。”
方棠长叹一声,说:“或许我不该送他们回去。”
栗延臻抱了抱他:“人各有命。”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实在可悲。”方棠目光有些低落,“万千宠爱,最后也不过这种下场。”
栗延臻笑了一声,问:“夫人担心什么?怕我也和那些负心人一样背信弃义?”
方棠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你图我些什么……”
“夫人要是觉得我贪图你的美色,我大可以从现在起再也不碰你就是了。”栗延臻道,“这样如何?”
方棠一时间有些没底,拿不准栗延臻这话是认真还是戏谑,没有立刻回答。等栗延臻又问了一次,他才强作镇定,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言行一致。”
结果他倒是没想到,先后悔的人会是他自己。
当天晚上方棠像往常一样等着栗延臻过来陪自己就寝,早就把白天城楼上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了。然而他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外面打更声都过了人定,栗延臻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他忍不住叫了外面值守的军士,拐弯抹角地问了栗延臻是不是在忙军务,这个时辰了还不睡。
军士回他说栗延臻两个时辰前就回自己军帐里歇息了,以为他知道,所以就没来禀报。
方棠愣了,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栗延臻这是把自己在城墙上说的话当真了,不由得气恼,把被子一盖就叫那军士出去,不要烦他。
——好你个栗延臻,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方棠气得趴在那里捶床,把鼓鼓囊囊的枕头当成栗延臻,打了几拳,觉得还是闷闷不乐,只好缩在那里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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