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看清楚那背身对七人下令的罪魁祸首,可依稀记得,他的声音清润雅淡,乍听来,像铺着白雪的松枝。
如今细想,似乎并不算陌生。
想到那人同司韶令的关系,若当真是他,真正擎山七英的死必定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心下难免有些震撼,但或许早已对人心失去期许,江恶剑仅是紧皱起眉,倒没有过多的意外。
亲眼所见尚且不一定为实,何况是人心。
艰难粗喘间,江恶剑再次活动发僵的几指,俯身捡起外袍披上。
心知自己就这么突然杀了青焉,实则惹下祸事,更不宜继续留在此地,而他在离开之前,最重要的无疑是那间放满神门卷宗的密室,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那人的线索,也不枉在此一遭。
“神使?”
谁知他方一动身欲进入密室,门外竟传来一女子的轻声询问。
应是侯在沉云殿外有事前来通报的侍使,看到大开的石门,不免心有疑惑。
总觉对方的声音似曾相识,不过当务之急自是那些卷宗,便不容犹豫,江恶剑已不假思索地以最快速度再次闭合石门,将对方挡在外头。
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江恶剑暂不再理会门外的人会有何怀疑,扭头开始在密室内迅速翻找。
只不过没有青焉的发难,被情欲淹没的身躯不再紧绷,体内犹如有成千上万的蚂蚁更为疯狂的啃噬,酥痒难耐,又饥渴万分。
唯有像以往一般强行忍住,别无他法。
且四周寒气锥心刺骨,江恶剑指尖已发颤,抖落满地无用的卷宗,最终在恍惚间,总算找到尤为关键的几处。
也终于明白,原来这神门里的所有细作,最初都要经过青焉这一关,若能让青焉对自己保持十日以上的兴致,方可根据表现,被选为伏虎、醴酒抑或生石,相当于鬼门中成为杀手或内卫的“涅槃”。
而比起鬼门,较为恐怖的便是,那些没能超过十日的,再无第二次机会,都会成为这冰窖内供她肆意操控的偶人。
随着手脚愈发僵冷,没有时间再细看下去,江恶剑最后将详细记录了所有派往敌国细作身份的卷宗一股脑揣在怀里,打算立刻回去交给司韶令。
虽然比预想中留下来的时日要短,更不确定司韶令得知青焉已死会是什么反应,好在,收获颇丰。
尽力收敛已肆无忌惮释出良久的乳酒味道,江恶剑重聚力气地行至门口,正欲出去,却又脚下一顿。
他若如此大摇大摆,定要引来整个神门的注意。
为以防万一,他实在没必要再闹出太大的动静。
于是,江恶剑转头扫视一周,视线擦过满室狼藉,终还是落到青焉的身上。
眼底仅闪过一瞬的迟疑,随即过去,无一丝波澜地——扯下了她的斗篷以及外袍。
尽管上面血迹斑斑,他仍忍着袍袖间残留的天乾信香,悉数穿在自己的身上。
思来想去,只有扮作青焉的模样,他才能够不受任何阻挠地顺利离开神门。
他们的身形自然不同,幸而青焉作为天乾,身材极为高挑,倒与江恶剑并无明显差别。
难的是青焉到底是女子,两肩更纤细许多,江恶剑只能努力缩起上身,再披上斗篷加以遮挡,方有几分相似。
试探地来回走动,由于斗篷极易随风翻起,露出他与青焉相比过于平坦的胸口,江恶剑又匆忙朝一旁看去。
胡乱从地上抓了两块碎石,以破布包裹着塞于怀内,意外的还算逼真。
也冰得他脑中又清明些许,不忘戴上青焉那一张云火面具,扣紧斗篷宽大的帽子,终是不再停留。
不出所料的,先前出声的侍使仍等在门外,见他出来,似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忙不迭向他恭敬行礼。
“神使,”只听她道,“宫外守卫来报,鬼门右使急着要见您——”
却不等她话音落下,江恶剑已径直越过她。
他当然不可能开口回应,只能作出一副匆匆离去的姿态。
凭着不久前的记忆,不出片刻,一路快步走出神门这座阴晦深冗的拂云神宫。
“神使!”
果然看到正欲硬闯进入宫内的鬼门右使,显然也没能认出江恶剑,只迎面朝他拦了过来。
江恶剑自是不便与他明言,情急之下思绪一转,就在对方再次开口的同时,令旁处所有人大吃一惊地,隔着各自的云火面具,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口。
“……”
趁他愕然僵立在原地,江恶剑不管他能否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一刻不停地朝司韶令的不世楼疾驰而去。
“堂主……”
而无视周遭投来的惊疑目光,江恶剑大步冲入司韶令的房内,闭紧房门的下一刻,跪地哑声道。
他看见司韶令陡然蹙起的眉头,俨然听出自己的声音,不等司韶令发问,又迫不及待地欲将身上卷宗全部掏出,邀功般地兴奋道。
“属下有十分重要的东西带给堂主——”
谁知两日不见,像有千言万语般激动,也或许因那一番恶斗与此刻仍极力克制的情欲,江恶剑手脚仍未彻底恢复,急迫间,竟率先将胸口用以伪装的鼓溜溜一团扯出,“当啷”滚落在地。
“……”
头顶司韶令刹那复杂的目光,江恶剑这才又看清,之前情况紧急,那哪里是碎石,分明是偶人蜷起的两只断掌。
第114章 晕倒
那一双断手俨然早已流尽血水,白森森地躺在江恶剑和司韶令之间,表面冰霜尚未彻底融化,冒着泛青的寒意。
片刻的静止,气氛略有一丝诡异的尴尬。
江恶剑很快回过了神,捕捉到司韶令眼底不加掩饰的嫌恶,就着跪地姿势一个猛子上前,重新将断手包裹起来,又塞回怀里。
“不是这个……”这一举动似乎同样透着股奇怪,江恶剑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在司韶令无声的注视下,一边低声解释,一边迅速将地上残留的污痕擦去。
这才拿起搁置一旁的卷宗,献宝似的再次递给司韶令。
“属下说的是这个,这里面很详细的记录了堂主正在调查的事情。”
“……”
然而话音落下半晌,司韶令依旧满身沉郁地坐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抱歉,”江恶剑抬头微感疑惑地又看了看,权当司韶令是在嫌弃不知何时沾了身上血污的卷宗,忙又以斗篷用力蹭几下,“确实有些脏了。”
鲜血将纸间部分字迹晕开,虽能依稀辨认,但落在司韶令有疾的双眸,无疑只剩下一团晦黯。
好在仅有少数不算关键的内容被沾染,江恶剑仔细擦拭过后,双膝又向前挪动些许,直接将卷宗放在司韶令端坐的案前。
想到青焉的死,语气不免又忐忑道:“至于其他的属下会慢慢禀报,堂主不妨先看一看——”
“不必跪着。”
没想到司韶令开口第一句,竟是这般。
而江恶剑没注意的是,尽管自他进入后司韶令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司韶令的视线始终在他难掩迟钝的行动间徘徊。
尤其,他眼下虽然身着青焉的外袍与斗篷,颈上那一大片被铁链磨破的皮肉却清晰可见,肩头反复被青焉折磨的伤处更随着每一次牵动而不自觉地僵硬,包括腿上被青焉割伤的地方,此刻也已渗过霜白的布料,在膝间流下刺目的殷红。
司韶令看不出这些血色,却大致猜得到,他的伤势并不像他所表现的乐观。
而江恶剑自然也听了出来,经过此次任务,司韶令对他的态度已有细微的变化。
“属下还是跪着吧……”他惴惴开口,见司韶令并没有急着去翻看卷宗,不由率先坦白道,“神使死了。”
说完,江恶剑抬头偷瞄一眼司韶令,见他脸上的确有轻微的惊讶,却紧接着转为平静,不像是要当场发作。
才继续开口:“属下方才一时失手杀了她,所以假扮她的模样,把卷宗带给堂主……”
“这事瞒得了一时,却不好一直隐瞒,但是堂主放心,一切与堂主无关,属下稍后会以神使的样子从这里离开,今日所有人看到的,便只是神使前来与堂主商议要事,待回到神门,属下自会寻其他机会脱身。”
“不过,神使的死定会引起青邺王庭的重视,堂主还是需要提前想好万全对策……”
他小心翼翼地说完,终于长呼出一口气,静静等待司韶令的反应。
“……”
竟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司韶令一眨不眨地审视他良久,直到江恶剑强绷的身躯微有晃动,终于开口。
“就这些?”
“……”江恶剑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而不知是满身情欲忍耐过久还是已撑至极限的伤躯,江恶剑蓦地出现短暂的恍惚,险些就这么泄出独属于他的味道。
他吓得立刻又挺直腰背,随即听见司韶令笃定开口。
“你为何不说,她强迫你了。”
“……”
“你应该也已经猜到,是我故意引她对你出手。而我明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却为让你完成任务,不惜毁你一生,你还是替我拿回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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