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冒出来声称爱慕他,又揭穿他的内力,确实很容易让他怀疑他的真正目的。
便刚一想通,江恶剑见眼前内卫毫无松口之意,只嘶哑地冷笑一声。
“我不认得什么神使,我只效忠堂主,你还不让开?”
“不可——”
可惜对方这次话未说完,江恶剑已掌间顷刻灌满杀风,迎着对方不可置信的视线,一剑劈扫,凶戾如欲毁天灭地的厉鬼。
若非那内卫终在被难以抵御的杀意笼罩之际无奈闪躲,眼下血流不止的便不仅仅是他几乎断裂的小臂。
而下一瞬,不顾周遭震颤,江恶剑已飞身一脚踹开了紧闭的牢门。
陶恣如疯了般的惨叫也一刹那冲入他的耳内。
第105章 叔叔
自然是没少见过陶恣狼狈不堪的模样,也在进来之前想象过可能会看到的惨状,江恶剑却仍旧瞪着地上歇斯底里的陶恣,目光微有怔愣。
只见陶恣被两人粗暴踩在脚下,拼命仰起的脸血泪交织,正目眦欲裂地朝前方哀嚎。
原是自从前几日一事过后,陶梧与陶恣便被一起关在这里。
而眼下陶梧却失去意识地双目紧闭,两侧胛骨竟皆由锁链血淋淋地穿过,满地坠落猩红,又将他手脚紧紧缠缚,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再使力挣扎,明显是要被人带出去。
陶恣显然不肯答应,心疼又发疯地想要阻止来人带走陶梧,奈何整个人已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不管不顾地嘶吼。
若江恶剑没有看错,他的手脚腕处悉数被鲜血染透,不自然地无力垂在身侧,分明……已被挑断了筋骨。
尤其,视线扫过陶恣清瘦的破败身躯,顺着一路斑驳血迹,还可看见那一把锋利森寒的玉白匕首。
被倚靠在石壁的窈窕女子一下下把玩。
无疑是敕风堂的神使——青焉。
不同于鬼门之人满身漆黑如墨,神门皆是白袍盛雪,乍一看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你就是新来的?”
此时望着江恶剑的突然闯入,青焉倒并没有露出过多惊讶,云火面具下一双澈眸甚至充满柔情,明亮地映出与她满手血腥。
“果然跟传说的一样,不太懂规矩。”
听嗓音年纪并不算轻,且说着发出轻笑,青焉像完全没有因江恶剑的莽撞而有任何怒意,更顺势抬起匕首,朝江恶剑亲切地挥动两下。
“不过,我喜欢不守规矩的人。”
“可惜了,今日有些忙,不能跟你在此多说,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明天去神门找我。”
“不必,”江恶剑不与她周旋,俨然将自己这“恃宠而骄”的新人形象做到底,径直开口道,“我是奉堂主之命,来问这两人几件事情……”
却还不等江恶剑话音落下,方才被他重创的内卫已然艰难捂着流血的手臂上前:“神使恕罪,属下已经尽力阻拦,但他一定要见那两人——”
战战兢兢的话却还未说完,伴随血肉被猝然割裂的嗤响,那内卫当即咽了气。
插在他喉咙的,正是青焉的匕首。
“死了,才叫尽力。”
而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青焉俯身蹲在江恶剑面前,将一瞬染至猩红的凶刃利落拔出道。
半张面具上都是飞溅的血水,青焉又负手与江恶剑挨得极近,更用力嗅了嗅。
“地坤?”
她轻轻笑了声问。
江恶剑越过她,视线在陶恣若不及时处理定要彻底废了的手脚一闪而过,低哑而笃定道:“这两人和南隗五派有关,身份十分重要,神使要是没有其他事,可以走了。”
“我当然要走的。”
意外的,只听青焉对他的一再不敬仍无丝毫不快,反而与他更近地悄声说道:“看在你这么合我心意的份上,我不为难你,总会让你和堂主有交待的。”
闻言微微皱眉,江恶剑听出她话中似有深意,却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
可也紧接着,虽脚踩陶梧的两人终于松开他,随青焉欲一同离开,另外一旁两人却并没有将昏迷的陶梧放下之意。
江恶剑侧身挡在他们跟前:“我说了,这两人——”
“有什么话可以问他呀,”青焉朝地上一指,“这一个反正也说不出话来,你问也白问。”
“不行……”陶恣以手肘和膝盖支撑着往前挣扎爬着,紧盯陶梧的方向嘶声怒道,“你们不能带走阿梧,我要和阿梧一起走……”
江恶剑便突然明白过来,她所谓的“不为难”是何意。
确实,即便陶梧在场,以他现今的状态,他有什么问题也只能询问陶恣。
而眼看陶恣勉强爬蹭到陶梧身边,被其中一人再次抬脚踹出了几尺,江恶剑却依旧没有动身让开。
“但有这鬼士在一旁做要挟,按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更容易逼迫他说出实情。”他开口道。
“倒也有道理,”而青焉说道,却叹息一声,“可是,王庭那边也在等着我把人带过去,你只能等我晚些时候再把他送回来了。”
“……”青邺王庭为什么要单独见已经成了鬼士的陶梧?
江恶剑心下疑惑,更心知陶梧这一去兴许凶多吉少,司韶令既然有意让他阻止青焉,那他就绝不能让步半分。
“在我问完之前,他们两个谁也不能离开。”
“你这样固执,好像更有意思了,”青焉竟又笑了笑,“你难不成也是在故意惹恼我,让我记住你?”
显然也听说了江恶剑曾对司韶令“告白”的一番话,青焉笑得暧昧又诡异。
也就在她笑意方落之际,寒光乍然自江恶剑眼前飞掠,还未看清,江恶剑已下意识地闪身,回头间,只见青焉那突如其来的出手,分明是为取他性命而去。
“功夫果真不错,杀了做偶人怪可惜的。”
青焉一击不成,语气竟依然不急不怒。
而来不及思索她口中的“偶人”是什么,江恶剑蓦然拔剑,铮地挡住险些刺瞎他双目的寒光。
在紧随其后的又一道厉影来袭之际,江恶剑也不再一味闪躲,而是裹挟强厚内力的长剑轰地劈开满室黑冗,疾风骤起,托着他旋身间化作虚渺的剑光,毫不手软地将青焉一剑扫落。
对方的轻功自也不在他之下,但仍被他凶戾无比的剑风伤及手腕,一道血痕极为刺眼地渗出白袍,顷刻引得周围四名属下顾不了陶恣二人,全部围向江恶剑。
“堂主难道没有教过你,要对女子温柔些?”
青焉如此问着,却又有些兴奋地继续道。
“不如以后我教你如何?”
江恶剑像未曾听见一般,只握紧剑柄,一声不吭地与青焉的四个属下凶狠缠斗。
青焉便暂且倚于门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恶剑如冰冷无情的凶兽以一敌四。
“或者你也可以像他一样,给我做个特别的小鬼士。”
像他一样?
陶梧?
而江恶剑这次心思一动,他们说的特别,难道是陶梧区别于其他鬼士,唯独不伤害陶恣的举动?
那他们带走陶梧,也与这一情况有关?
脑中隐约闪过什么极为重要的思绪,却无暇深想,迎着惊险擦过胸口的几道厌云镖围剿,江恶剑不敢再走神。
几人看似寻常,但全部由青焉精挑细选,且与他们交手半刻,无不伤痕累累,偏却没有一个有任何松懈。
大抵是他们知道,若不能制服江恶剑,等待他们的也唯有一死。
确实。
当不绝于耳的刃风终于落下,四周仅剩强作支撑的一声声喘息,江恶剑整个人也被死气笼罩,几指间皆是垂落的血痕,不知是谁的。
原本如囚笼将他围困的四人此刻摇摇欲坠地与他僵持,但已无一人有力气再向他迈出一步。
便也没什么悬念的,随着青焉缓缓穿梭于几人身前,一刹那翻涌起血雾,本已强弩之末的四人全部被割碎了喉咙。
“和你相比,果然没一个好用的。”
青焉浅浅唏嘘着,没有低头看一眼,踩着满地狼藉再次到了江恶剑面前,抬手摸向江恶剑仍沾满杀机的面具:“真羡慕堂主,得了你这样可爱的利器。”
江恶剑偏头嫌恶避开她几指,只听她又道:“但你对堂主这么忠诚,他却不一定信任你。”
“今日让你来,不就是在考验你?”想不到青焉一语拆穿道,“你若不曾进来,在他心里很可能与我一样,是王庭派来监视他的,他不可能再重用你,而你这么闯进来,便会惹怒我,我定杀了你。”
“无论怎么选,你在他心里,都没那么重要。”
“你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更适合追随我。”
“……”对方的话虽然让江恶剑出乎意料,但这些他也早就清楚,他以侍使身份留在司韶令身边,只为安心守着他,本就没有期待得到司韶令的另眼相看。
所以冷冷看着青焉,江恶剑发出轻嗤的下一刻,手中长剑已朝她无情斩去。
“我活不活着,由堂主来定,但你再妨碍我替堂主问话,你一定活不成!”
应也没料到江恶剑就如一头怎么也说不通的疯狗,就在他猛地出手间,青焉竟真的被他强行逼退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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