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连江恶剑也不由诧异回想起,他与司韶令闯入逆云帐后的菜圃时,依稀看到同样折返的厉云埃。
他原是……去过了金帐!
而萧临危死死瞪着厉云埃,最让他不堪回想的,无疑是,那时率众等在火光里的自己。
他等着他从火海出来,他却去偷了他的翅令。
嘴角不住轻颤,牵起阵阵无声的弧度,却不知笑谁。
“厉云埃,”他像是要将对方嵌入眼底,“让你做王妃,看来确实是,委屈你了。”
“委屈到你——就这么想死在这里。”
萧临危说话间,俨然泼天的杀机已重燃,金刀还未收回,径直抬掌朝厉云埃掠去。
司韶令自不会容他动厉云埃丝毫,正欲再出手,奈何这回厉云埃将他拦下。
“阿韶!”鲜少这般强硬地对司韶令,厉云埃冷冽道,“这件事,谁也不必再插手!”
“……”
随即越过司韶令,厉云埃一动不动,由着萧临危紧钳他削瘦的一臂,几近捏碎他,也未皱一下眉。
静静看萧临危怒视他半晌,不住使力的骨节泛白,最终道。
“这么杀了你,怕也难解将领们心头之恨,你不妨,就代替那群蝼蚁……去安抚他们。”
第72章 誓愿
萧临危话音刚落,怒啸的厌云镖已搅起疾风,如厉鬼直奔他。
同一时间,早有预料般,厉云埃苍白几指猛地扬高,指尖因用力过猛而被割破,血水顷刻流下,却总算将之惊险拦截。
“司韶令!”这一次,他连名带姓地厉声道。
终日守在萧临危身旁的几大近身护卫此时已然现身于帐内,挡在萧临危身前,只等萧临危一声令下,大战一触即发。
厉云埃捏着厌云镖的掌心向后,避开司韶令的皱眉查探:“我说了,你别再插手。”
却从小到大,司韶令第一次如此无视厉云埃的话。
隔着数道虎视眈眈的目光,只见他转头森然与萧临危相对:“萧临危,你敢那么对他,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一句话像卷起铺天尘霾,眼纱黯淡,遮不住司韶令格外笃定的双眸。
因手脚与常人不同,他这兄长本就常引来他人嘲讽,活不长久、遭天谴、注定孤伶一生……不论恶意与否,类似的话总要伴他左右。
尽管他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幼时的司韶令却每遇到对他出言不逊的人,都要怒斥回去。
直到曾有一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实在顽劣,司韶令几番告诫,反而愈演愈烈,他干脆趁着四下无人,诱那孩子与他一起爬到树上,而他敏捷跃下,对方却不敢,只能一直坐在上面。
本欲让他反省,结果待太阳落山时,司韶令再回去,看见厉云埃竟站在树下,不知安慰那哭唧唧的人多久,张开手,好言好语地劝他跳到了自己怀里。
司韶令与他赌气,气他因手脚有疾,平时极少抱他们兄妹,却去抱一个对他恶语相向的顽童。
于是那晚破天荒的,厉云埃一路抱着他回去,司韶令紧贴他温煦的胸膛,树影漆漆,摇曳在鼻底,沁满如海的清芳,甚至在他怀里高兴得睡着了。
却第二日看厉云埃臂间肿起才知道,他接树上那孩子下来时,便被震得伤了骨头。
而他实际是与那孩子商议,他救他下来,他不要向家里告司韶令的状,不然司韶令又该挨揍了。
确实,那孩子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也再没有骂过厉云埃。
只不过,司韶令对年幼的经历逐渐模糊,唯对这一件始终记得清晰。
最记得,他趴在厉云埃肩头睡意朦胧,依稀呢喃——即便自己长大成家,也绝不会让他孤独终老。
他世间第一好的兄长,谁敢欺负,他就与谁拼命。
那是自五岁起,便驻进司韶令心里的小小誓愿。
所以毫无疑问,眼下萧临危那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听得出等待厉云埃的将是什么,司韶令断不可能答应。
“是么——”
萧临危却不怒反笑地一扬眉,随着他一掌收回金刀,周围几道魁岸戾影已刹那出动。
谁知,也在这一瞬间,正当司韶令迎着重重杀意而上,自他后方蓦地伸过仍流血的掌心,颤抖覆在他毫无防备的丹田。
是厉云埃。
江恶剑终手忙脚乱拆去椅背的牵扯,抬头便看到,不知厉云埃使出哪种功夫,司韶令竟好似霎时被抽去浑身内力,仓促跪落在地间,嘴角猝然呕出一股血水。
“夫人!夫人?”
还未能想清楚缘由,江恶剑已朝他箭步冲去。
而那几名部下险些伤及江恶剑,倏地止住身形,暂迫不得已收手。
包括萧临危,眯眼看着司韶令突然倒地,眸底也有疑问一闪即过。
“你……”司韶令却像是并不惊讶自己会被厉云埃一招伤害至此,只望向厉云埃的双目迸出不甘,“你不能去!”
他张口间竟又有血水流下,额前生出密集薄汗,眼纱松动,竟罕见的泛红了眼。
仿佛正承受着看不见的煎熬,司韶令鲜少露出这般狼狈神情,一向狠鸷的修长指节也如脱力,想要拉扯住厉云埃。
奈何他才一抬袖,黯袍空涌,厉云埃已退后几步。
“我是你兄长,”到底也有些不忍,厉云埃又俯身向前,替他将眼纱重新系紧,在他耳边淡定道,“你不用担心。”
“……不行。”
北州人本就依仗体魄对南隗人多有轻视,现今又因苦笼被废积怨于心,一旦得了萧临危允许,局面根本无法控制。
司韶令咬牙说着,一手朝袖间摸了摸,似在寻找何物。
“你能否也留下,替我照顾他?”
而厉云埃已转向江恶剑。
江恶剑正下意识为气息极为不稳的司韶令缓缓输送内力,闻言讷然点头。
便再未耽搁,厉云埃一步步走至萧临危跟前,见他目光仍停在司韶令身上,出声提醒道:“还不走么?”
“……”
显然以厉云埃的能力,能在眨眼之下将司韶令伤成这副模样,萧临危同样心存疑惑,更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厉云埃方才出招的手。
那上头还血迹斑斑,修长细瘦,看起来依旧孱弱。
冷眼收回视线,萧临危倒也心知当务之急是什么,不发一言地率先朝外走去。
于是,眼看厉云埃当真随萧临危离开,司韶令强行起身,又欲追出去。
只可惜,司韶令一使力,连同掌心也尽是冷汗,整个人如浸在水里,喉间也再一次涌出猩红,江恶剑不敢让他动作,急迫抱住他道。
“你到底是哪里伤到了?”
心下更不由诧异,就算为了阻止他,厉云埃也没有理由下如此狠手?且那极为迅速的一招,怎么看都不至于将人伤得这么重。
他只听说厉云埃的“鹤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陷入幻境,难不成除此之外,他其实还隐藏了其他功夫?
而江恶剑正伸手欲解开司韶令身前衣物,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不料司韶令强聚力气地一把攥住他的腕子,明显不允。
随即吃力抵在江恶剑肩旁,隔着他又翻了翻袖口。
“你在找什么?”江恶剑终想起,他刚刚好像也在袖内来回摸索,以为他藏了什么灵药,急忙道,“我帮你——”
结果他说话间,司韶令忽然一顿,似乎也想到什么,不再从自己身上翻找,而是急促朝江恶剑摸去。
由于江恶剑上身赤裸,所以司韶令低低喘着,径直在他腰际以下胡乱揉捏,难免吓了江恶剑一跳。
“你,你……”
“你”了片晌,司韶令竟果真从他腰前悬挂口袋里摸出一物。
江恶剑眼皮一跳。
隐息丹?
且正是先前他佯装昏睡时,趁司韶令与萧临危谈话,从司韶令袖里悄悄偷走的那一包。
他当时只觉这东西很少有天乾随身携带,且数量不少,还以为司韶令平日欲求不满,打算跟着他,趁他欲火焚身时与他快活一场。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子绝非是欲望躁动所引起,为什么要服用隐息丹?
江恶剑愕然看着司韶令自里头接连拿出三颗,一起吞了下去,更震惊不已。
这玩意谁会吃三颗?
那还不萎了?
也当脑中忽地闪过另一种猜测,想要再仔细看一看那隐息丹的模样之时,司韶令已将剩下的包妥放回怀内。
抬起头,面上仍无一丝血色,冲江恶剑道:“你带我去……找他们。”
第73章 主动
苍鹰、白鸢、云枭、飞隼四营皆驻扎于王庭南方,每营有上千北州兵,教场近百亩,并设有一高台,用以操练指挥,也作阅兵点将。
此刻,萧临危就站在高台之上,皎月将他头顶金翅鹰冠映得冰凉,与火光熠熠的磅礴教场无情交织,青绿冷眸间,是最中央恣肆浮动的晦黯。
那是一方比人高的铁笼,笼栅四周乌黑皂帐飘摇,炙风喧嚣,依稀透出正微晃着一步步走进里头的人影。
厉云埃身着与林厌丝毫不差的浅绿纱衣,向来服帖束于脑后的墨发此时多数垂落,仅以绸带松垮缠绕几缕,发丝柔软而纷霏,几乎遮住大半张本就削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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