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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 (穿竹)


  他好像着了魔似的缓步上前,好像只要再近一点点,他就能看清黛姬身边那个男子的容貌了。
  忽然就在这时,那个手抱荷花的孩子猛然转头,他得意地向鹤云程一笑。
  鹤云程如堕冰窟,上前的脚步顿在原地。
  那孩子和他分明没有丝毫相像。
  他宛若大梦初醒。
  如果天都没有攻打云烟泽,黛姬没有遇难,那就根本不会有他鹤云程……
  黛姬爱的孩子永远不会是他,那个手抱莲花稚气骄傲的孩子永远不会是他,那是出生在光明和无尽爱里的孩子,而他就出生在泥泞里,黑暗和不堪才是他生长的地方,实则肮脏恶心的是他,遭受唾弃的是他,永远洗不干净的更是他。
  他是悲剧和堕落下诞生的孩子,永远有罪,永远无法被救赎。
  他感到周身一阵颤栗,眼前一黑,再次亮起时,已经回到了东襄王府邸的下人院里,他好像闻道周遭有马粪潮湿中夹杂着青草的臭味,那些肉瘤般黑胖的男人们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流汗,那些汗液滴落在自己的身上,一阵抖动间,他在最小的时候就被烙印上肮脏不堪的印章。
  黛姬蓬头垢面地望着他,她脸上的污渍已经再洗不干净,只是冷漠平淡地望着自己,张开嘴,她露出阴险诡异的笑,她口中已经没有牙齿,于是只露出干瘪而丑陋的牙龈,和记忆里那个貌美而幸福的女人面孔重叠在一起,鹤云程眼角莫名掉落下一滴眼泪。
  他感觉到周身忽然疼痛极了,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疼得要爆炸了一样,那是一种无论如何人都无法忍受压抑的疼痛,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活生生撕裂成无数块,他睁不开眼,好像眼皮有千斤重那样难以支撑。
  让我死去吧……他无比绝望地想,我这辈子已经太肮脏丑陋,我已经洗不干净了……
  然而在剧痛中,在一种宛若剥皮碎骨般的剧痛中,他听到有人柔声在他耳边不断地喊,语气卑微得宛若哀求,“回来吧,鹤云程,求求你,回来吧……。”
  “求求你,回来吧,鹤云程……”

春分
  “回来,鹤云程,回来。”
  他听到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呼喊,好像一根绳子拴在了他的手上,一下一下拽他的手腕,他眼前是一片漆黑,已经再无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好像不厌其烦地拽着他手腕上那根绳子,要将他不知道引向何处。
  他被拽得有些厌烦,且疲惫极了,已经再也不想挪动脚步,况且他将被这根绳牵引向何处呢?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很远很远处竟隐约有一线光明,忽明忽暗地闪烁,他想,不论去向何方,都不至于身陷比如今更深的泥潭了。
  于是就向着那处光,他迟疑着伸出手,就在下一秒,一种宛若粉身碎骨般的痛楚贯彻他整具躯体,他好像在以一种急速向无边的深渊坠去,仿佛身上的每一处皮肉都被撕碎了般的,他疑心自己只剩下了骨头,几乎连呼吸都无法做到,疼得止不住地颤栗,几乎如脱水的鱼一般拼命地垂死挣扎。
  一种难以适应的光明几乎是刺伤了他的眼睛,他倏的闭上眼睛,不住地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身下的床板,以期能减弱哪怕一丝一毫的疼痛,可这只是徒然,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折磨,宛若整个人都置身于烈火地狱一般,好像每一寸筋骨都被人用匕首一片片割去,他疑心自己已经体无完肤鲜血淋漓,这是他所乐于见到的。
  忽然一双宽厚的大手稳稳地拖住了他的脑袋,以一种温柔却难以摆脱的力量将他的头护在手心里,那双手带着一种温热的触感,轻巧地自他的太阳穴传到他的脑袋里,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抚慰。
  那双手的主人好像在哄一个小孩似的轻轻地揉着他的额角,动作之柔与那双粗糙宽厚的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鹤云程那宛若被重复斩断碾碎的神经在那双手的轻抚下得到了极大的抚慰,他侧过头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那双手,柔软凌乱的发丝带来毛茸茸的触感,那双手好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似的,轻柔地覆在他的额角。
  萧璧鸣用指尖轻轻拨开鹤云程脸上散乱的发丝,仿佛着了迷一样地轻声说道:“你回来了,鹤云程。”
  “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
  短短两句话,鹤云程如坠深渊。
  他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被绷断了似的,突然一下子震得他脑袋生疼,他的头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向一边,措不及防地撞上了头顶的墙面,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闷响,速度之快连萧璧鸣都来不及护着他。
  鹤云程脑中清明一瞬,他惊恐万分地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扑簌簌扑闪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因极度的疼痛而颤栗着喘息,宛若一只湿漉漉的小鹿惊恐万分地瞪着萧璧鸣。
  他吃力地环顾四周,见一老医官正眼观鼻鼻观心,慌里慌张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蹑手蹑脚地就要开溜。
  脑海中袭来一阵钝痛夹杂着昏沉感,鹤云程眼见着老医官,反手一把抓住了萧璧鸣的衣襟,出手的瞬间,他几乎有骨肉分离般的痛感,一咬牙,他死死地盯着萧璧鸣:“楚和意呢?”
  “你把楚和意怎么样了?”
  萧璧鸣刚才从他磕到了脑袋的心痛中缓不过神来,几乎是把鹤云程的脑袋搂在怀中护着,此时却对上他质疑厌恶的目光,心下登时一寒,目光森冷了三分,沉声道:“你昏睡了有月余,睁开眼就问这个?”
  鹤云程目光中的不信任丝毫不减,他深知自己绝对没有多久可活,这身上的痛楚让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是他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刻,此刻他已不再有心死或是力气与萧璧鸣演戏,“陛下将楚和意怎么样了?”
  萧璧鸣凌厉地望着他,眼角的寒气逼人,已然是心有怒火之召了,但他此刻不敢动鹤云程分毫,唯恐他伤到哪怕分寸,因此只是拼命压下心头的怒气,他俯下身凑近鹤云程,与他的唇只相差分毫,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唇瓣,宛若那是恶狼爪下的猎物,忽而却又直视着他的双眼,“朕让他滚回寒燕。”
  他眼神不变,“就在你醒来不久前。”
  楚和意第一次为鹤云程施针之后,萧璧鸣其实就已经有意让他滚蛋,但是楚氏针法诡谲,寻常医官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学到其精髓,更别提是这种能挽回将死之人性命的独门针法了,往往需要数次运针,且每次穴位各不相同,因此务必需要由楚和意亲自动手才行。
  最后一次施针后,鹤云程的脸上瞧上去已然比最初好了许多,虽然仍是满脸病态,但将死之态已褪去许多,他睫毛翕动,隐隐有醒来之势。
  楚和意有意留下见鹤云程最后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知道他睁开了眼睛,不交谈都可以。萧璧鸣的车马将他逼到城门外,他隔着宫墙远远向皇城里望去。
  其实那个角度是绝望不到岫云庭的,但他只是静静地,痴痴地望着,车帘忽而垂下,从此一别两宽。
  萧璧鸣试探地盯着鹤云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鹤云程知道他没说假话,头偏向宫殿门口的方向,眼神涣散,没有答话。
  “鹤云程,你只问楚和意?”
  “你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只问朕有没有处死姓楚的?”萧璧鸣下意识就要掐住他的脖子追问,手腾到半空忽而顿住了,像是忆起了什么。
  鹤云程终于偏过头,他沉默地望着萧璧鸣,一脸嘲讽地瞥过他半空中甚至已经拳起的手,沙哑道:“萧璧鸣,我就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已经要不了你的命了。”
  “你看在我就快死了的份上,也放过我吧。”
  他一共三句话,句句离不开“死”。
  萧璧鸣听得眼睛猩红,几乎是可怕的猩红,鹤云程昏睡期间,他几乎是听不得“死”这个字,宫里宫外谁都不敢提“死”,唯恐惹得皇上勃然大怒,他是那么害怕,日日夜夜地担惊受怕,而鹤云程如今却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跟自己说这些吗?
  他拳起的拳头欲下不下,舍不得伤了鹤云程分毫,他心头的怒火却有滔天之势,他气得浑身颤抖,一个拳头夹杂着风就狠狠地落了下去
  ……砸在了一旁的床板上。
  萧璧鸣附身凑到鹤云程的耳边,他轻轻呼出的热气撩拨着鹤云程的耳畔,他散落的头发凌乱地铺洒在鹤云程的脸上,那是一个极暧昧的姿势。
  他幽幽地说:
  ——“你知道你身上的毒无解吗?
  哦对——拜楚医官所赐?”

春分
  萧璧鸣死死地盯着鹤云程,他好像要硬生生用眼神在鹤云程的心口剜开一个口子,看着他对楚和意心灰意死才能满意。
  很奇怪的,他明明是整个中原的皇帝,天神尚不敢肆意夺人性命,这世间生灵万物却在他的股掌之间,翻覆间就可以抹杀一人乃至一国的存在。
  而他居然对这份求而不得的爱□□。
  他是那么偏执而不肯放手地与鹤云程纠缠,他的克制与理智就在无尽的等待与厮磨中被粉碎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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