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信了,我不过是性情使然才杀了薛公公,他便将我身上束缚解下,竟还向我作揖赔罪。”
“哼,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龌龊。”
“经过这么一出,他倒给我定了性,我不过是个任性妄为、毫无城府的人,便再次以歃血盟解药为要挟,给了我个辅佐太子的暗职。”
“他便将朝廷里的波云诡谲悉数告予你听?”
“嗯,他还笑着要挟我,白家江山与我的命是连在一起的,言下之意是,如若白家失了江山,他便永远断了我的解药。”
“他、他太阴狠了!”
“其实我早就想过一死了知,不受他威胁,可是我……我恨你……”
“你哪里是恨,分明是……是不死心。”蒙千寒又大着胆子,抚摸起百里斩的脸。
“啊!”百里斩惊叫了一声,欲起身躲避,却被肩膀上那只手臂紧紧地箍着,将他的身子向那副温暖宽旷的胸怀里又按了一按。
“你一直不愿相信,我是真的为了功名利禄而将你出卖,你想活着,直到我亲口对你说……,哎,师弟啊……”
百里斩感到几颗水滴,似是夜露一般清凉,滴落到他的脸上,他心中酸苦,却又欢喜无比。
他扬起头来,紧紧地凝着蒙千寒湿润的眼睛:“师哥,既然如今真相大白,你可愿意与我远走高飞?”
蒙千寒愣了一会儿,面对百里斩灼灼期盼的目光,他略显愧疚地笑了一下,遂又肃然说道:“师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百里斩微愠道:“我已经答应你不去找皇帝老儿报仇了!”
蒙千寒答道:“可是……白朗他……”
百里斩截话:“又是白朗!难不成你要管他白家祖祖辈辈!”
蒙千寒恳切道:“不用祖祖辈辈!只要我辅佐白朗铲除外戚继承大统,他便可令国泰民安,立下千秋功业!”
百里斩略疑道:“那个白朗?真有这本事么?”
蒙千寒:“师弟,你可信我?”
百里斩:“我、我当然信你。”
蒙千寒:“你若信我,那便也该信白朗,因为你要相信,我蒙千寒不会看错人!师弟,天下需要帝王,百姓需要明君,你我便为了大义,暂且放下儿女私情吧!”
百里斩听了这话,本是怒急的脸忽而涌上些红晕,他略显尴尬地应:“你、你胡说什么?”
蒙千寒惊诧,情极之下握起百里斩的手:“阿斩!我没有胡说!”
百里斩一听那一声“阿斩”,便羞窘更甚,忙将手抽回:“你就是胡说!谁和你……谁和你有私情!”
蒙千寒这才看出百里斩在害羞,见他佯怒而羞怯的表情,蒙千寒便被迷住了,呵呵地傻笑起来。
但他很快又郑重其事地说:“师弟,王朝更替必有战乱,可如若先令白朗假扮无能,顺利登上皇位,再由我暗中辅佐,待他羽翼丰满,便可将王氏一族降伏!这便省去了多少灾祸啊!”
百里斩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你有你的抱负,我不会挡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便是,我一定答应!”
“从明日起,——不!从现在起,我便要与你形影不离!”
“呃……可、可是……”
“可是什么?朝廷的规矩?你放心,这天下还没有什么规矩能管得住我百里斩!再者,我现在已知道,你我便是‘歃血盟’的互引,我便更不能对你掉以轻心!我得防着,别让别人把你给拐跑了!”
说罢,百里斩起身,便向蒙千寒府邸方向飞走,骇得蒙千寒紧跟在他身后大叫:“喂,师弟,你今晚便要搬去我那里么?”
百里斩道:“那是当然,从今往后啊,我便要做你的影子了!”
蒙千寒心中大喜,便得意忘形,忽而飞身起来,双手箍住百里斩的腰,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际,便将他整个人往后一甩,背在了背上。
“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影子,我蒙千寒要做你百里斩的影子!师弟,好在我们来日多过去日,你便让师哥我好好地补偿你吧!”
百里斩本欲从蒙千寒背上挣脱,听了这话,眼里便涌起了泪来,他说不得别的话,须得紧紧地咬着牙,才能忍住哽咽的声音,他做不得别的事,只能紧紧地抱住蒙千寒,才能阻止身体的颤抖。
他感到好轻松,心里好踏实,继而便觉得乏了,于是便由着蒙千寒,背着他在夜空中飞翔。
“师弟,皇帝审你那遭,你不只保住了我,也保住了那个奴儿。”
“可不是么,算他命好,皇帝没从我嘴里探出真相,便是到如今还不知,当晚刺杀他的那人,现已将坤华取而代之了。”
“可皇帝毕竟见过真正的坤华,这个暂且不说,那个奴儿,现下最难应付的,该是王贵妃吧。”
“哼,左不过他若有什么过分之举,我一人便能将他铲除。师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凡当真为自己编排了出好戏。
这日午后,他对镜梳妆,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看上去既显妖娆风情,又不失男儿倜傥,还有那红衣加身,便都是他有意为之。
他这是明摆着要异于坤华那素雅装扮。
只是,他深知此行过于冒险,便由不得执着口脂的手指微微颤抖,然而当他望向镜中雌雄同在的盛颜,那双本有些迷惘的黑瞳便倏而灵光四射。
他在心底发狠地告诫自己:不可退缩!你要赢!
“小凡……”身后,玉儿怯怯地走近,颤着声音道,“轿、轿子备好了。”
言罢,抬头觑着镜中的小凡,却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瞪过来,玉儿不禁“啊”了一声,赶忙低下头去。
只听镜前美人幽幽道:“玉儿姐姐,是本王听错了么?你适才唤的,是谁?”
玉儿这才恍然,扑通跪倒:“啊!玉儿错了,玉儿唤的是……是……”
小凡起身,将伏地哆嗦的玉儿搀起,亲切道:“好了,玉儿姐姐,陪本王去趟长泰宫吧。”
玉儿闻言,才站稳了身子,便觉膝盖一软,又差点跪倒下去。
第五十九章 自缚
绢轿堂而皇之地轧过皇宫中轴的弥轮道,向着乾祚宫以东的长泰宫走去。
王贵妃正斜倚在寝宫的榻上,手里执着玉轮,闲闲地滑拨着脸颊,一听小黄门传报,说是楼月质子到了,她登时怔住,出了会儿神,才下令让来人到小暖阁候着。
进了暖阁的门,便见一红衣男子背对着她,王贵妃心存疑性,边向前挪着步子,边细细地打量。
那男子听到了身后动静,忽而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拱手拜会:“贵妃娘娘,小王给您请安。”
王贵妃疑惑更甚,表面上仍装着端庄,沉着声音道:“抬起头来。”
红衣男子缓缓地,却又极自负地,抬起了头。
王贵妃忽闪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可他却面不改色,嘴角始终漾着一丝从容的微笑。
忽而,王贵妃惊得瞠目结舌,回来神来后,便猛一跺脚,怒道:“好你个奴儿!本宫早就察觉不对劲,只是不曾想你当真有这个胆量!就是说嘛,坤华那性子,怎会甘心去陪我哥哥!”
眼见被王贵妃识破,站在一旁的玉儿骇得浑身发抖,可小凡却似没事人般,脸上的笑容依然淡然而笃定。
王贵妃伸出染着血红丹蔻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小凡的鼻子:“你这个奴儿,你好大的胆……”
“唉……”小凡口中轻轻一叹,一只手将王贵妃的手指握在掌心,王贵妃始料未及,欲挣脱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道,便只得惊悚着脸暂受其桎。
小凡幽幽道:“娘娘,如若假的比真的好,为何还要执着于真呢?”
说罢,竟是明目张胆地将王贵妃的手拉到嘴边,那双蕴满风情的凤眼似勾魂慑魄般看向她,王贵妃瞬间意乱情迷,似是真被勾去了魂魄,直到那略施了些口脂的唇亲上了手背,她才似被咬了一口般抽回了手。
惊魂初定,王贵妃才发现自己适才一直在粗喘,而那红衣男子却仍不放过,一双妖媚又有些霸道的眼睛仍直直地凝着,要不是多年皇庭礼制加持,王贵妃便会被勾得兽性大发了。
“咳咳……”王贵妃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忽而冷笑一声,“哼,假的当真会比真的好么?”
小凡回以极甜腻的轻笑,令王贵妃悔极了为何不早早地投降,一切端雅的伪装摇摇欲坠,却见那狐媚般的男子微眯起眼睛,大胆地将脸向她靠近,故意喑哑着声音道:“娘娘,好与不好,一试便知。”
那随声音而出的幽香气息,吐在王贵妃的脸上,撩拨得她禁不住地痉挛。
“嗯……”口中更是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娇喘。
“娘娘!”身边侍女忙上前急唤,生怕贵妃娘娘当众失态。
可如此撩情的攻势,王贵妃又淫靡惯了,哪里还管失态与否。
便见她也顺势将脸贴过去,鼻尖与小凡的脖颈近乎贴在一起,鼻翼翕动两下,娇喘连连道:“嗯……好、好香啊,你这个妖精……是什么……什么……”
小凡轻笑道:“娘娘,小王为见娘娘,特意搽了西域特产的曼陀罗花精油,香味浓郁,而且……”停顿了话语,却是有意撩起一缕黑发,拨弄着王贵妃的香颈和酥胸,“还催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