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虽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但官员应酬包妓的龌龊事还是了如指掌的,因此挑眉道:“放哥莫非有什么好玩去处瞒着我?”
似笑非笑地诘问,让人不由心惊肉跳。
徐放尴尬道:“以前是有的,自从与你好后,只有你一个。”
赵游淡定道:“你既已说过,我自然信你。”说完咬了咬唇,还是难免少年人懊恼之色,“只怪我认识放哥太晚了。”
徐放叹道:“我少年时薄情重义,脾气也冲,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大混蛋,你若早遇见我,会多受许多伤。”
赵游低声道:“我现在为你担惊受怕得还少么?”
徐放心肝一颤,唯有默然。过了会才道:“若是早五六年,我定要不管不顾地把你掳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赵游黯然道:“现在为何顾虑重重?”
徐放道:“我少年时只顾自己快活,现在却要想着你是否欢喜。你是做皇帝的料子,是天下人的明君,怎能独独做我一介莽夫的小媳妇。”
赵游抓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有时我倒只想做你的媳妇。”
“.……”得亏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否则徐放能把他就地办了。徐放凶恶又狼狈道:“不要勾引我,否则有你好受的。”
赵游垂下眼睫,眼角泛起惑人媚红,分明是动情之态,徐放顿时口干舌燥,正要火急火燎地把人扛走,却被来人喊住了。
“徐放,你走得好急!我们找了你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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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的宝宝:欲言又止,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第17章 17.突遇险情?
徐放愣道:“你是谁?”
来人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徐大侠贵人多忘事,我是威远镖局的副镖头程实。”
威远镖局,便是徐放之前帮着找回遗失贡品的苦主了。
徐放心里颇感异样,他事毕后星夜兼程赶回京城,快得不能再快了。这程实不但紧随其后,还说找了他半天,想来必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笑眯眯道:“程兄找我何事啊?”
程实道:“徐大侠之前是否从那匪贼头目上获得一件信物?”
徐放慢吞吞道:“不错。”
程实急道:“徐大侠有所不知,那帮匪徒竟是太子指使的!他们劫了九皇子的贡品还不肯罢休,自知阴谋败露,又派刺客来逼索信物。”
九尺男儿热泪盈眶,“我师妹已经……唯独我率残部逃脱,专程来找徐大侠,只盼你能将信物交与九皇子,之后他自会面呈皇帝,将恶人绳之以法!也还我们一个公道!”
徐放闻言默默看向身边的太子本尊,正见赵游若有所思,目光沉沉,似在漠然盘算着什么,迎上徐放目光,略显惊慌之色,他旁的都不在意,只恐与徐放离心,情急之下低声道,“如此拙劣计谋,怎会出自我手?若真是我,保证一点纰漏都不出。”
“……”徐放见多了赵游温软可人的模样,早忘了二人初见时自己是怎样被他环环相扣地算计的。
忽闻锋利控弦声,徐放二话不说,拦腰抱起赵游,足尖轻点,袍袖翻飞,一退就是丈八远,低头一看,方才立足之地已经被乱箭扎满了。
徐放立在檐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紧不慢道:“姓程的,你真当我傻子啊。我之前便奇怪那镖是怎么丢的,原来果然有内鬼。我现在很好奇,你们急吼吼要找的那枚金纽,究竟是太子的,还是九皇子的?”
程实狰狞道:“徐放,你今日必死。”那枚金纽他不找了,只要把徐放就地灭口。谅也再无人知它下落。
程实对徐放颇有私仇。
他是总镖头大弟子,坚信自己会走上迎娶师妹继承镖局的人生赢家之路,但师父嫌弃他资质平庸心术不正,竟打算比武招婿,另寻如意郎君取而代之。
他郁郁不得志,恶从胆边生,应下那出监守自盗的大戏,他还等着大显身手擒获贼人,好叫师妹被他的帅气姿势打动,不想半路杀出个多管闲事的徐放,不仅搅黄了他们原定计划,还赢得了小师妹的芳心和师父的赏识。
这都不是事……他嘿嘿冷笑,只要杀了徐放,一切还是属于他的。他手一扬,各处酒幡帘幌都闪出黑衣人,一眼扫去竟有四五十人之数。
徐放懒散笑意不减,问怀里人道:“你的人呢?”太子毕竟金尊玉贵,身边总有暗卫保护。
“没带出来。”赵游叹道,他第一次出门约会,真心和徐放过两人世界,也信得过徐放的武艺必能以一当十,倒没料到会遇到这样大的阵仗。
赵游眨了眨眼,小声谨慎道:“放哥,打么?”他临危不惧,更难掩一丝期待的兴奋,他早就听说过徐大侠的丰功伟绩(违法乱纪),但百闻不如一见,他的放哥一定超厉害的!他提前骄傲起来。
徐放大声道:“打!看你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赵游充满士气地嗯了一声,牢牢扒拉住徐放,保证不掉链子。赵游读了许多话本,像他这样的傻白甜大小姐每次出门总要遇到歹人的,但不要害怕,马上会有除暴安良的大英雄救佳人于水火,而之后他很乐意按照套路以身相许的~
徐放从容不迫地抽出佩剑,屋下众人不由严阵以待,徐放剑术超群,如鬼如魅,最擅雷霆一击,一击过后生死立分。相传徐放的配剑无前绝不轻易出鞘,出鞘必饮鲜血,剑下亡魂无数,夜夜壁上哀鸣。
街上行人早跑光了,帝都藏龙卧虎,随便哪只跺跺脚都能死伤无数,恶性刑事案件频发,老百姓迫不得已磨砺出了见风使舵的保命自觉。
空荡荡的街巷唯有酒幡猎猎招展,一朵厚云在他们头顶游走,遮住了太阳,气温骤然阴冷,仿佛杀意胶着为实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浓重阴影轮转过底下众人冷汗直流的面庞,哪怕汗水进到眼睛里也不敢眨一下。
重见天日那一瞬,徐放清喝一声,泠泠剑光如天光乍破,耀瞎了众人狗眼。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屋檐上竟空空无人。他们骇然回顾,生怕徐放已神不知鬼不觉绕到背后捅他们个透心凉。
狐疑地左顾右盼好一会,程实渐渐气得浑身颤抖青筋暴跳,“还看什么!人家早跑了!快追啊!”
徐放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堂堂盗圣,妈的说跑就跑,一点脸都不要了!
徐放轻功举世无双,载着赵游赛似飞毛腿,而且并不如何颠簸,实属居家旅行必备交通工具。
赵游纵然满心疑窦,却说不出话,风紧扯乎,牙豁子冷。徐放底蕴深厚,高速逃逸大气不喘,淡定道:“五十打一个,傻子才去送死。”
赵游已经被他迷晕头了,心中暗赞:不愧是我的放哥,方才那招声东击西之术连我都信以为真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
其实赵游大略有数的:要不是他这个累赘,放哥必能冲进人海杀他个痛快,岂能容忍宵小之辈耀武扬威,但徐放抱着他,不仅腾不出手,还多了软肋,这架还怎么打?
放哥连一世英名都不要了,只为保全他的安危……赵游一点也不觉得他窝囊,反而可靠极了。反正千好万好,相公最好。
徐放心中也感慨:他少时最爱逞凶斗勇,享受生死一线绝地反击的刺激,因而得了个不要命的狂名,现在倒也未丢了那份血性,但打架哪有老婆安危重要,他门儿清呢。
他跑得飞快,七绕八绕地熟练甩脱追兵,但镖局众仍然穷追不舍,虽只剩下三五成人尾随不放,渐渐又成合围之势。
徐放稳如泰山,赵游也半点没在怕的,甚有几分你追我赶的新奇好玩。
于私他很乐意与徐放做一对浪迹天涯的亡命鸳鸯;于公却有越来越强烈的不满:他们闹出的动静不算小,经行之处人仰马翻尖叫连连。怎么还不见衙门的人赶来捉拿行凶者,京兆尹难道是吃干饭的?
侠以武犯禁诚不欺我。
徐放并未折返皇宫,而是继续在闹市飞驰。
徐放抱着他,像一只猫叼着生无可恋的咸鱼,灵巧至极地走街串巷。他们时高时低地穿梭于茶坊、观庙、拱桥、马市……红尘画卷潮涌而来,众生百态应接不暇,
直到徐放一个急刹,赵游仍然眼花缭乱。
他们伏在一间沿街酒楼的二层窗外,窗内摆了一席,八九人原本正在把酒言欢,此时都吃惊地齐齐转头,表情颇有几分滑稽。
徐放长舒一口气:“卫大,你果然在这里。”
卫大坐于主座,是个粗豪汉子,大笑停箸道:“大冷天儿就该来这家吃最正宗的羊锅。”
徐放道:“待会再吃,先腾个靠窗位子给我的人。”
卫大也不多问,命人让开了。徐放卸下赵游,笑道:“寄存一下,给我护牢了。”
卫大见赵游是个细皮嫩肉的文静小公子,哪有半点江湖人的莽气,心中有数道:“这是你的人质还是金主啊?”
“是我的相好,我的心肝。”
赵游闻言又羞又甜,耳朵绯红发烫。还来不及说什么,卫大惊道:“你怎么转胃口了?你的小翠珍娘霏霏呢?”
“……”一下被掀了情账,徐放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们不许灌他酒,更不许和他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