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你要不来我们家,那丫头在家里屁事都没有,成天只会熨个衣裳,饭也不会做,洗一次碗能摔烂两个碟子,喂个马能把好好的马喂拉稀,谁家敢雇这样的丫鬟?
嘴上却只能顺着:“公主说的极是,臣明日便找牙人寻几个合适的丫鬟婆子。”
又一碗荔枝汤下去,董婵脸上眼泪堪堪止住,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朝我再一次道:“我不想嫁给那个瀚王,我听说他长得像个野人,是真的么?”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顶着毛茸茸脑袋站在夜色里的高大身影,我实话实说道:“是真的。”
董婵犹如遭受重创,又是一阵流泪:“枫哥,我不想嫁他,你去同皇兄说,让他别把我嫁给那瀚王……行吗?”
两国联姻乃是国家大事,岂是我一个锦衣卫副千户能够干涉得了的?我沉默。
董婵手伸过案几,抓住我的袖子:“枫哥,漠国路途遥远,逐水草而居,只能住帐篷,连洗澡的水都没有,嫁到那边去我怎么受得了!”
董婵哭倒在案几上,切齿道:“何况那瀚王都三十岁了!我才十八!求娶大魏公主,那个老匹夫怎么说得出口?!我不要嫁他,我不要!”
她情绪激动,手一挥把喝空的瓷碗挥到地上摔碎了,埋头呜呜地哭,听得让人心疼,指甲抠在我手臂上,让我的肉体也疼。
“劳烦公主带臣进宫,臣去劝劝皇上。”我只得这么答应。
跟在公主的马车后头,进宫极其容易,不似之前独自一人来时被拦在宫门外。
早知道当初便和董婵通通书信让她带我进宫,也不用忍受三个月之久的相思苦。
进宫已是傍晚时分,这时辰该批的折子应该都批完了,该见的大臣也应当见完了,董婵怕董君白不肯见我们,寻思这时候应当不会打搅到董君白处理政务,便带着我,两个人偷偷从东明殿侧门溜了进去。
不想一进去就看见礼部尚书在里面,边上十来个宫女太监正人手拿着一副画卷展开让董君白看。
每一幅画卷上都是一个美人,丹凤眼、杏眼,或含情脉脉,或低头羞怯,各有风姿。
礼部尚书口中正有话:“这十位良家女身家清白,品性纯良贤淑……这,公主殿下,卢大人?”
董君白坐在龙椅上回头,看着我和董婵微微睁大了眼睛。
董婵:“……”
我:“……”
第7章 你去盯着瀚王吧
礼部尚书走了,公主也走了,那些画卷却留了下来。
“是公主叫你来的?”董君白问。
我靠着龙椅坐在地上,点头:“嗯。”
“我就知道,无令擅自进宫不是你的行事风格。”董君白道,“你向来是乖顺懂事的。”
我看着桌上那些卷起来的美人图,“礼部尚书……”
“朝臣们……催我立皇后。”
我知道应该是这样,但听他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闷闷的,下意识一抓胸前,还真抓着了系着杀气的布带。
我又没卸刀,好像有些不妥。
董君白:“公主当有事托你向我说?”
我点头:“公主说不想嫁给漠国的瀚王。”
“她说原因了不曾?”
“嫌弃瀚王的大胡子。”
董君白:“胡子可以剃,有大魏公主这层身份,这点儿事情还是好和夫君商量的。”
我:“还嫌他年纪大,三十了都。”
“这点儿就是婵儿不好了,怎么不向她嫂子学学?”董君白忽然离我近了一些,手指轻轻在我脸上刮了一下,“她嫂子就不嫌夫君岁数大。”
我心脏忽的就快速跳动起来,然而这话说的有些不清不楚,我也不敢全往自己身上套,压着情绪没说话。
不料董君白更凑近了,天子的嗓音贵气,低着声儿:“我与枫儿也差了九岁呢。”
身上绷着的劲儿瞬间就泄了,我像掉进了一团温柔令人迷醉的酒雾里。
我是董君白的,这点毋庸置疑,而现在,董君白也说他是我的。
我终于有资格委屈:“可你要立皇后了……”
董君白手托住我的脸,拇指摩挲,沉吟片刻,道:“我不想立皇后,我心里一直装着你,你难道还不清楚?但大臣们费了心思寻来的良家女,我也不能直接拒绝,总要看一看,做做样子,否则便伤了君臣之情,你说是不是?”
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仰头看着他的脸,注意到他眼下挂着两抹淡青,想来最近都没有睡好,他一定很累,我还给他添堵。
“你刚即位不久,很多事情,肯定要顾及朝臣们的意思,当皇帝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我说。
他点头,以赞赏的目光看我:“枫儿体贴。”
我心里一动,伸手去抓他袖子,却抓住了他腰间一个软绵的小东西,摸着了一看,是青霭做的丑歪歪的艾草香囊。
“你竟然把这个随身系着?每天都带着吗?”香囊旁边就是一块上好羊脂玉玉佩,对比起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青霭的手艺太差了。”
董君白:“是你妹妹亲手缝的,一片心意,偶尔会挂一下,若是你亲手缝的,我便年年岁岁都系在身上。”
我窘迫:“我不会这些……”
董君白:“那你会什么?”
我想了想道:“我会抓人,会杀人。”
董君白听到这话,无奈笑了一下:“哦,那怎么前些日子,还让温志业跑了呢?”
我一头雾水:“温志业?吏部文选郎中么?不是已经抓进诏狱了?”
抓住温志业那日我是说让刑部侍郎巩淳一个人把温志业带回来着,但实际上安排了人手暗中跟着他们,以防万一温志业真的逃脱,后来茅迁分明告诉我人已经顺利带回了诏狱。
董君白解释道:“我给你的命令是让你抓回温志业,从审讯到行刑全由你负责,可温志业在去法场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我:“可审讯是北镇抚司的事……我,我以为把人抓回来就行……人被劫走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董君白拍拍我的头:“天气太热,你好不容易休沐,是我让他们瞒着你,总之人也已经跑了,不如让你好好休息这几日。”
他已经如此繁忙辛苦,我却不能好好为他分忧,我愧疚道:“是我没做好……”
“不用说这话,锦衣卫换了批新血,许多高手都没了,如今武艺最高的是你,能者多劳,你也辛苦。”董君白皱眉,很是忧虑的样子。
“我去把温志业抓回来,天涯海角,也抓他回来。”我主动道。
“不,”董君白却说,“一个温志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他已经离开中京城,隐去了踪迹,很难抓到,这几个月你也太累了,该好好休息,抓人的事交给其他人,给你个轻松的活儿吧。”
自我学成武艺,不是护卫就是抓人和杀人,如今竟有其他活儿让我干,我好奇:“什么活儿?”
董君白:“瀚王入京也有六七日,他府上高手众多,锦衣卫里挑不出合适的人去盯他,你的轻功最好,你去吧。”
第8章 总觉得这两个小丫头看起来有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枫哥你根本没有说服皇兄别把我嫁给瀚王。”
董婵又在我家中做客,听我说完那天和董君白的对话之后,做了个结论。
我回忆了一下,内疚地承认:“好像是的。”
董婵沉默半晌,道:“罢了,我原以为求你帮忙会有一线生机,可大魏的公主哪儿能决定自己的婚事呢?他是故意岔开了你的话,怕太直接拒绝会驳你面子,看来我一定会嫁给瀚王不可了,他从前就喜欢掌控别人,现在当了皇帝,更是想如何就如何了,东厂、锦衣卫的爪牙遍布大魏,诏狱里冤魂……”
“公主!”青霭拿手帕捂住了董婵的嘴,董婵终于静了,唯有瓷白的脸上两行清泪往下流。
“不是的,公主,他是个好皇帝。”我说,“东厂和锦衣卫都是为了大魏江山稳定,为了能及时了解民情,诏狱里关进去的都是奸臣。”
青霭见董婵平静,拿开了手,用手帕印干她脸上泪痕。
董婵叹气,瘪了瘪嘴:“你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你不懂。”
我沉默不语。
“青霭你也不懂。”董婵又转头看着青霭。
青霭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青霭我想喝荔枝汤。”董婵吸了吸鼻子,将头轻轻靠在青霭肩上。
青霭是这世上最好摆布的小丫头:“那我现在去给公主弄。”
“待会儿再弄,先让本公主虚弱地靠一会儿,我太可怜了。”董婵见我没给她办妥事,直接无视我,只和青霭说话了,“你近日有没有新得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同我分享分享。”
“有。”青霭起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只木雕的镂空小兔子给董婵看,“里头能放一支短蜡烛,等入夜了点上蜡烛瞧更有意思。”
“这小兔子怪招人喜欢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枫哥只是旁边的空气。
“欸?这底下怎么雕了个迁字?”董婵突然将小兔子的屁股朝上,问道。
青霭:“哦,这是茅迁雕了送给我的,公主你不说我还没认出这是个迁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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