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徐应悟已使手弄过他一遭,当时怕他回城路上颠簸难挨,硬压着没入港,这会子两人喝得七荤八素,便甚么也顾不得了。西门庆手在身前撑住床板,屁股上下掀腾,套弄那根弯屌,口里咿咿呀呀胡乱呼叫。徐应悟垂首观其出入之妙,见他腰上那行字儿在眼前飞舞,又见他两只美足踮脚踩在榻上,跟腱修长凌厉,足底弧线诱人,不觉淫兴倍增。可惜酒后浑沌、难以自制,两人才干到美处,不大会儿工夫便双双泄了精元,再浪不起来。
西门庆悻悻爬回徐应悟身边儿,骨都着嘴道:“都怨你,平白抛闪了我去,看把我气得!如今大不比从前,一遭便窝趴了,好没趣儿!赶明儿这蠢物风瘫了,我便死了算了,三不知活着是为了甚么!”徐应悟扑噜他后脑头发笑道:“你活着,只为这一样儿?”西门庆道:“可不!人活一世,不为享这七情六欲之福,不白来世上一遭?”
“世间原有千百种快活事,为何你眼里只瞧得见这一椿?”徐应悟道,“远的不说,我只问你,今日你为村里小孩儿们烤串儿,他们都围着你欢呼雀跃、对着你笑逐颜开,那会儿你快乐吗?”西门庆想想确实快乐,却嘴硬道:“那能一样?我上娘们儿屋里过夜,总不能生火给她烤串儿罢?”
徐应悟照他脑门儿弹一栗暴,咬牙道:“你还想上哪个娘们儿房里过夜,嗯?”西门庆咧嘴道:“你吃醋也没用,我同你不一样,好些个妇女巴巴等着我呢。不过你放心,横竖我只疼你一个汉子便是。”起初徐应悟当他又油嘴儿说笑,定定瞅他半晌,忽觉他是认真的。
早晚逃不掉这一出,徐应悟心道,他俩之间最根本的分歧尚未弥合,一切恩爱情意,便都是空中楼阁。如何才能让一个古代人明白,对爱人忠诚专一,是不分性别、不管你用的是哪一个器官的?
此时此刻,思政教育系连续四年专业第一、优秀毕业生徐应悟同学不是一个人,几千年来古今中外先哲圣贤们的谆谆教诲齐齐涌上心头,他很快想到,并非所有道德观念都具有时代性,确有一些人之为人的基本伦理法则,是无论哪个时代、哪个民族的人们,都能理解并遵循的,譬如康德谓之“道德律令”、孔子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于是徐应悟淡定道:“怎不一样?等着我的妇女也不少哇。身边儿的,就有我前妻、孙娘子;村东头李寡妇问我要了好几回鞋样儿;回回我去城里申大户府上送菜,管家娘子都留我用饭,还问我生辰八字。这几个是我看着模样儿好、又能干的……”西门庆听着,两眼越瞪越圆,眼珠子看没掉出眶来,抬手给他大臂一巴掌。徐应悟道:“你不必吃醋,横竖我只疼你一个汉子便是。”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挨刀货!钻屁股门子的臭断袖,竟还起了养老婆的心?!”西门庆坐起来指着他骂道,“我叫你拿我当小厮嫖?”又回头四下张望,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拾片破瓦,割了你那怪行货子喂狗!”
徐应悟将两手枕在脑后,悠哉点着头道:“你养老婆,我也养老婆;你养小厮,我也养小厮,横竖我不能吃亏。你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你,谁也别把谁当不值钱的作践。”
“你养得起?!”西门庆手拍门板嚷道。徐应悟嗤笑道:“嘁,不然你当我攒钱是为的甚么?”西门庆狠狠瞪他半晌,终于颠颠儿点头道:“行,行……徐应悟你真行!”言罢一头躺倒,一手搂住徐应悟腰身,半边儿身子都趴在他身上,气得呼哧直喘。
徐应悟想想又不放心,便在他耳畔轻声道:“那咱两谁也别养老婆、养小厮,一心一意好好儿的罢。”西门庆在他怀里拱了拱,没好气道:“养你妈的老婆!老子痿了!”
到了次日,西门庆惦记船上新来一批南货,不肯再待。徐应悟同他说好,待明日做席招待过谢希大一班人,再与他回城多待几日。张松一心想着回府里守候来旺儿、武松的消息,生怕徐应悟开口留他,便一早同钱串儿一道儿坐上车架,垂头不吱声。
徐应悟送西门庆至车前,以宽袖遮掩拉了拉他手。两人正眉来眼去逗的得趣,孙雪娥募地窜上前来,冲西门庆正色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答应你应二哥的话,作不作数?”
这没头没尾的当头一问,令在场人无不懵懂诧异。实情是,孙雪娥得知来旺儿即将遇赦回来,难抑激动的心情,晚间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她左思右想,料定事情并非张松设想那般简单。来旺儿含冤流放一事,发生在张松入府之前,故而张松只知有这么一桩官司,个中内情并不十分清楚。
那时来旺儿领了刑罚,由两个官差大哥押着,戴枷回府里收拾细软。他已身无长物,连打点差役的丁点儿银钱都无,原指望西门府众人能顾念旧情,许他与老婆宋惠莲见面、筹几两碎银充作路费,不想西门庆早吩咐阖府上下将宋惠莲蒙在鼓里,瞒得铁桶样的,谁敢与来旺儿传话?更有甚者,西门庆听说来旺儿在门首哭求,竟狠心差人乱棍将其打出。连那两官差都看不下去,直骂这西门大官人冷血无情。后来宋惠莲得知来旺儿叫西门庆害了、且瞒骗了她,一时羞愤难当,上吊死了。
如此夺妻之仇、毁家之恨,岂是随口一句话,便能消弭的?来旺儿若入得城来、欲找西门庆寻仇,又怎会如张松所想大摇大摆往府里去?在哪个私窑暗巷里堵了西门庆,岂不更加便宜。再者,西门庆为人阴狠,又使得一手好钱,他怎会任由来旺儿这大的仇敌恢复自由身?指不定早在半路埋伏下人,中途便下黑手结果了来旺儿,以绝后患。
孙雪娥思及此处,不禁背后发凉。与西门庆的安危相比,她更替来旺儿担忧。辗转反侧良久,她记起徐应悟曾向她解释她能顺利出府的原因,说是西门庆答应他放妻,且不可事后报复、毁人前程。于是她决意当着徐应悟面,与西门庆当面掰扯一番,将此事摊在明面儿上,令西门庆不好背后出阴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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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庆:那你活着又为的是甚么?
徐秘书:那当然是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大宋。
第126章 怎么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你答应过你应二哥,放妻之后不得反悔、不得使绊子毁人前路,你可记得?”孙雪娥鼓足勇气质问道。此时张松尚未意识到事要不好,仍埋头只顾龟缩着。
西门庆只道她有心改嫁、怕他阻拦,便轻蔑道:“自然记得。你既出得我门,便与我再无瓜葛,我绊你作甚?”
孙雪娥粉面通红,绞着双手道:“有你这句话便好。不怕你笑话,我与那来旺儿已有约定,他回来之日,便是我再嫁之时。你若暗地里使得甚么手脚害他,我哪怕舍出这条贱命……”复又放软语气央道:“今日当着你应二哥面,求你再发发慈悲,予我一粒定心丸,答应我放来旺儿一条生路……”
西门庆翻眼冷笑道:“嗬,这婆娘糊涂油蒙了心,做的甚么春秋大梦?那贼囚且不知在何处当苦差哩,他回来娶你?呵呵呵呵——”此时徐应悟与张松相视骇然,惊慌失措。
孙雪娥柳眉一竖,急道:“你休推睡里梦里!不是你签的赦令?来旺儿遇赦放归了?”“赦令?”西门庆纳闷道,“我签的甚么赦令?你怎知晓?”情急之下,孙雪娥哪还记得答应张松守密,脱口道:“不是你的好大儿替你盖的印?他不说我怎知道!”
西门庆岂是愚钝之人,听她这话,眼刀便射向张松,见他正两手扒着钱串儿胳膊直打哆嗦,一下儿便明白过来。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张松头顶方巾包的发髻,将其甩下地来。徐应悟失手没拉得住,只得跟着扑上去,拦腰抱着他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西门庆转头冲他切齿道:“徐应悟!你再护他?往后不想见我了?!”
他这么说,徐应悟不得不低头,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连声欸呀。西门庆几脚踹得张松抱头蜷成一团,又冲钱串儿叫道:“与我捆了!拴车后头!”
“啊?”钱串儿张口愣住。西门庆见钱串儿不动,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踏在张松脖颈儿上,踩得他骨头咯吱响,一口气上不来,憋得直翻白眼。钱串儿再不敢磨蹭,急忙从马墩上解下绳儿,带张松起身,把他两手腕松松系在一处,用麻绳拴在车厢后的挂勾上。西门庆甩膀子挣开徐应悟,爬上车便催钱串儿启程。徐应悟哪敢叫他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急忙也上了车,只把孙雪娥落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消说徐应悟如何劝了一路,西门庆只咬牙瞪眼不理。钱串儿不敢甩鞭,只间或拍拍马屁股,不住扭头看张松摔倒没有。张松跟着车一路跑一路哭,到城门口,已喘得满口血腥味。
“好庆庆儿,你叫他上来罢,嗯?”徐应悟扳着他下巴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你关起门来,打他个臭死我都不拉。进城了,何必白叫世人看你家笑话。”西门庆这才转过弯来,踹开厢门吩咐道:“解了叫他进来!”
张松一上车便缩进角落不敢作声,西门庆照他腰间狠踹一脚道:“说!”于是张松又将那套何千户如何勾缠他、他如何“不留意”在赦书上落了印签的说辞叙述一遍。西门庆不等他说完,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放你娘的屁!‘不留意’?你不知贼配军与我有仇?恁大的‘赦’字儿你不识?!”张松心虚,颤声泣道:“我……我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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