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万宪恍然大悟,笑道:“这有何难,在下在京郊有一方院子,可将美人安置在其中,待公子择好了宅子,再给你送过去便是。”
寇衍快要装不下去了,一把拉过裴俦,离座去了窗边。
梅万宪眯眼瞧他们耳语,有些拿不准了。
须臾,裴俦先回来,冲梅万宪笑道:“我家公子不善言辞,叫公子见笑了。”
他摸出一枚玉珠双手奉上,凑近梅万宪道:“我家公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话,公子的意思是,您手中可还有这样的美人?钱不是问题,美人嘛,多多益善。”
梅万宪揶揄地瞧了寇衍一眼,见后者红着一张脸,似乎是躁得慌。他摩挲着那成色上乘的玉珠,捧腹大笑道:“你家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儿!”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道:“美人嘛,是有的,看你家公子要多少?”
裴俦又连忙过去“请教”寇衍,回来道:“可否先见上一见,重要的是合乎我家公子的眼缘。”
“能是能,那咱们约个时间……”
“就现在如何?”
梅万宪敛了笑容,惊道:“现在?”
裴俦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家公子是偷溜出来的,今日一过,必须得回府议亲了,还请公子您行个方便。”
快议亲了还出来鬼混,这位玩得是真花啊。
梅万宪自愧不如,但没有立刻答复他。
裴俦咬咬牙,又摸出一枚稍大的玉珠塞到他手里,谄笑道:“公子若是不方便,不妨告知地点,我家公子入夜后带好金银前来,当面验货交人,岂不干脆?”
梅万宪踌躇半晌,冲他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裴俦借口所带银票不够,问梅万宪要了两个人,同他去钱庄拿钱。
寇衍僵硬地坐在那里,梅万宪把玩着两枚玉珠,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
聊着聊着,楼下倏然嘈杂起来,梅万宪刚站起身来,脖子上就架了把钢刀。
只见方才那谄媚小厮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一个女子,穿了京卫官服,腰间带刀。
京卫司镇抚,阚竹意。
梅万宪瞬间白了脸色。
“哟,这不是梅家大公子吗?梅公子好手笔啊,绸缎生意做腻了,也干起这皮肉买卖啦?”
梅万宪愤愤望向那“小厮”,怒道:“你到底是谁?”
裴俦如他所愿,揭下了面具。
“裴、俦。”梅万宪咬紧了牙,一字一顿叫出他的名字。
裴俦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正是裴某。”
梅万宪很快被押了下去,寇衍也揭了面具,幽怨地靠过来,目光在阚竹意和裴俦之间来回半晌,闷闷道:“你早有预谋,就把我一人蒙在鼓里对不对!”
裴俦心情极好,哄他道:“总不能真让你爹来赎人吧?”
寇衍大怒,吼道:“裴景略!”
阚竹意唇角带笑,拍手道:“裴御史果真大能,佩服佩服。”
“镇抚大人见笑了。”
早在来满金赌坊之前,他便与阚竹意约好了时间,带着京卫埋伏在附近,等他信号便进来拿人,方才从梅万宪口中套出的那处宅子,此时亦被团团围住。
此番既拿了梅万宪,又能送她一桩功劳,实为两全其美。
阚竹意将满金赌坊一众人尽数清点押走时,天色已晚,三人合计一番,准备明日再上承和殿面见景丰帝。
裴俦受不了寇衍的碎碎念,把他塞上马车,三步并作两步闪进了旁边小巷,寇衍掀了车帘出来没见着人,只好让车夫驾马回家。
裴俦见他走远了,颇觉疲惫,也准备寻个代步的工具回府。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熟悉的人声。
“你为何绕过我去找阚竹意?”
裴俦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一个人搬家+一天一夜的高烧差点没给我送走orz,现在只剩喉咙痛了,差不多活过来了。特殊时期大家注意防护,能不羊就不羊!!!病毒走开走开走开!!!
感谢观阅~
第50章 胜意
裴俦神色淡淡, 道:“无他,各取所需罢了。”
秦焱上前几步,眼神阴骘, 冷声道:“各取所需?你有何需不能来找我?”
裴俦简直无言以对。
原本以为几日过去, 秦焱能变得理智些,不想这厮竟越发无理取闹起来。
裴俦不愿同他争吵, 转身就要走, 秦焱伸手将人拦了。裴俦心头火起, 一把将他拂开,秦焱却不依不饶地贴上来。
二人在这狭窄的小巷里,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
秦焱接过他左手,牢牢压在肋下, 眸色森然, 道:“你要查梅家,大可来找我, 带寇衍那个废物做什么?”
裴俦不言, 右腿前伸, 屈膝上踢,秦焱急急后退, 松了他手,目光幽深地盯着裴俦,道:“你这招是第二次使在我身上了, 你就不怕将来……”
“怕你不举?怕你将来娶不着媳妇?哼,怕就不要乱发脾气!”
裴俦看他似乎正常些了, 抓着空子就要溜, 秦焱却欺身而上, 一手掐腰将人按在墙上, 一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拉高,固定在头顶。
他力气极大,任裴俦如何动作也没挣开。
“秦鹤洲!做什么!放开!”
这个姿势过于羞赧,尤其是秦焱低头同他说话时,鼻息几乎就在他耳边,裴俦感觉一股热度正沿着他颈项渐渐攀升。
秦焱心情极好,看着他耳廓一点点染上红色,刻意压低了头,薄唇微张,呼出的气喷洒在他耳畔,果见裴俦浑身一僵,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气急败坏道:“秦鹤洲!”
秦焱不再逗他,离了他耳畔,借着身高优势,细细嗅着他发间滋味。
“你今日来过国公府,为何半道却走了?”
裴俦微怔,道:“我……”
“别想骗我,十六都瞧见了,那小子厉害得很,过目不忘。”
裴俦乍然被他这一问,竟忘了现下处境,不再挣扎,道:“我的易容术不如仲文,进出黑市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还是得他亲自来,他不放心我一人前往,说什么都要跟着来。至于阚镇抚,她不是你朋友吗?我随口提了提,她便一口应下了,我得了梅家把柄,她也在圣上面前得了功劳,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焱心里最后一点烦躁也消弭掉了。
他微微侧头,鼻尖轻轻触到裴俦发顶,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裴俦沉声道:“公事公办,拉梅家下水,再不济,也要将梅怀香给办了。”
“景略,你太急了。”
急得简直不像他自己。
裴俦沉默半晌,感觉他抓得没那般紧了,微微使力挣脱开来,侧身整理衣衫。
秦焱逆光瞧着他侧影,悠悠道:“梅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次你抓了梅万宪,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邯京三营已尽入我手,若是再等些日子,我便腾得出手来帮你。”
“不必,”裴俦声音很平静,淡淡道:“这是都察院的事情,没道理让你来兜底。”
离开之前,他道:“鹤洲,我不强求你认可我的所作所为,也请你不要阻挠我,好吗?”
没人敢在阚竹意眼皮子底下搞幺蛾子,次日上朝,梅万宪与一众男女被提到了大理寺,景丰帝下场亲审,百官旁听,世家一党纷纷白了脸。
最终,梅家保大弃小,一众产业尽数充公,梅万宪终生不得入仕,至于梅怀香,依大渊律令判了处斩。
梅怀香被接往刑部死牢的那日,梅延山亲自来了趟都察院,红着眼将脸色苍白的儿子送上囚车,又目送刑部等人离去。
隔着人群,梅延山远远地瞧了裴俦一眼。
极为冰冷、凌厉的一双眼睛,裴俦在那样的注视下,平静回望,丝毫没有让步。
梅家遭此重击,接下来极长一段时间里,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寇衍拍着他肩膀,道:“今日过后,咱们与五世家是不死不休了。”
裴俦笑望向他,道:“咱们?”
寇衍强调道:“你别想撇开我!”
裴俦笑而不语,再转头时,梅延山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定国公府。
秦权接过秦渊手里的信打开来看,瞧着瞧着皱起了眉头。
他问道:“阿焱那臭小子人呢?”
秦渊想了想,道:“我刚刚在前厅碰见了世子,看方向,应是回了自己院子。”
秦权走进秦焱院子时,正见一群小厮出来。他不经意睨了一眼,见他们个个手里都端了个托盘,放的都是华服衣饰。
秦权奇怪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拱手道:“回国公爷,这些都是世子吩咐的。”
“他要的?”秦权略微挑眉,道:“秦焱人呢?”
“在卧房。”
秦焱在镜前打量半晌,褪下了身上的朱红圆领袍,在一堆锦衣里面选了一件天青色宽袍,又配了相衬的腰封,继续揽镜自照。
秦十六在一旁看得迷糊,不解道:“主子穿得这么隆重,这是要去杀谁?”
秦四赏了他一个暴栗,没好气地道:“谁告诉你主子要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