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工部问江南之行的路线,听说是你在掌管此事,敢问是否能将路线借我一阅?”
李观镜虽没去过江南,但余杭郡王府的封地在那里,又有府邸建在钱塘,颜礼铭这只铁公鸡自然不会放过薅羊毛的机会,直接让李观镜与户部对接,安排官员沿途住宿办公等事宜,余杭郡王听说了,自然会倾力相助,尤其是到了江南后,诸多长安官员的落脚点便有了着落。不过眼下方案并不在李观镜手中,他今日刚送去给颜礼铭核查,便如实告知了杜浮筠,又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前阵子有颍州人来长安敲登闻鼓,太子对此事很是上心,因此令我顺道去查探一番。”
“颍州?好像不经过。”李观镜见杜浮筠说得干脆,心想这既然不涉及机密,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便道,“这样,我明日去问问颜侍郎是否能改,反正都在那一带,问题不大。”
杜浮筠温声道:“多谢,不过此事还请你暂时保守秘密。”
李观镜听闻此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杜浮筠对自己如此轻描淡写说出的事竟然涉及太子密隐。方才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又是在街中,来往人员嘈杂,反倒没什么人驻足细听,但李观镜一时还是分辨不出杜浮筠说这些话的原因,只点了点头,道:“好,我不与别人说。”
杜浮筠“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方才在宫城门口,我似乎看见程风的手下给你递了信。”
李观镜眉头一皱,心道杜浮筠此人今日怎么如此婆妈,自己的事还没管完,又来管他的事。
杜浮筠见李观镜面色不善,解释道:“程风此人虽名声不佳,但用法严苛公正,值得一交。不过近日程风受太子看重,亦要跟随前往颍州,此时结交,时机不佳。”
“他也要离开长安?”李观镜闻言,计上心来,觉得让程媤媤跟着程风一起,就能够完美解决先前的矛盾了,他忙道,“你今日可还有其他事?能不能随我一起去一趟保宁坊?”
杜浮筠虽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两人一同往南边走,到达保宁坊后,稍稍等了一会儿,便见陈珂独自赶来,道:“见过杜学士!公子,尹郎君前不久也收到了信,匆匆告假走了,他会不会被程氏叫回家了?”
李观镜“啧”了一声,犹豫地看向坊内。
陈珂劝道:“公子,我们就别去了罢,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我也觉得没好事,所以更加担心望泉会出事。”李观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还是去看看,就在门口看,不进去便是。”
陈珂拦不住李观镜,又将目光投向杜浮筠,在他印象中,自家公子这些时日与杜大学士来往甚多,若是杜浮筠识得其中不妥,或许能劝住李观镜。
可惜杜浮筠并没有接收到陈珂的暗示,他听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后,将事件起因猜出了个大概,见李观镜犹豫,不但不劝阻,还说道:“无事,这是长安城,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陈珂想说先前云韶府的意外也无人能意料到,还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只是不等他开口,前面两人已经进了保宁坊,他无奈之下,只得催马跟上。
程家在长安城有些名气,三人略作打听,便被指引着来到巷子深处的一处院落外。院子不小,但左右没什么富户,想来是忌惮程风的名声,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都不在此地落户。
程宅院门开着,方才给李观镜送信的仆从等在门口,见到同来的人还有杜浮筠,略愣了愣,便迎了上来,先向两人行了一礼,尔后向李观镜道:“世子可算来了,娘子和姑爷在里面等候许久了。”
陈珂道:“我们可没叫你家主人等着,再说,岂有我家公子去拜访你们的道理?你去喊他们出来!”
仆从为难道:“娘子说过,此时除了李世子,不容许任何人进内,否则要将我们扒皮抽筋呢!”
陈珂听闻此言,更加不会让李观镜进门,冷声道:“长安城自有法度在,你家娘子绝不会动用私刑,你只管放心。”
李观镜看院内静悄悄的,黑黢黢的影壁遮蔽了视野,叫人心中十分不安。
仆从伏地跪道:“奴不敢瞒贵人们,我家娘子和姑爷近日有过争吵,姑爷今日被叫回来,进去有一刻钟了,可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奴实在担心得紧!现下阿郎还在上值,家中无人主事,还请世子进去看看罢!”
李观镜正要说话,杜浮筠抓住他的肩膀,李观镜回头看去,只见杜浮筠面色凝重地看着院内,沉声道:“里面有血腥味,你别进去,我去看看。”
第39章
李观镜不愿让杜浮筠独自去冒险,但里面既然有血腥味,恐怕情势刻不容缓,等不到他们去叫人了。思及至此,李观镜从马鞍上取下随身携带的匕首,道:“我们一起去!”
陈珂拎起仆从,一把扔进门,喝道:“带路!”
仆从听到杜浮筠的话,已经吓丢了魂,哪里还敢拒绝陈珂,他连忙在前面带路,几人绕过影壁,穿过正屋,很快便来到尹望泉的屋前。此时屋门紧闭,但血腥味十分浓重,连李观镜都闻见了。仆从连忙上前敲门,里面不见一点回应,他回头看向李观镜,李观镜皱眉道:“撞门罢。”
仆从铆足了劲,猛地撞上去,没想到里面没有栓门,余下的三人只见他如石子一般砸了出去,“砰”地一声落地后,紧接着便传来惊恐的叫声。
杜浮筠一个箭步上了台阶,走进屋中,李观镜和陈珂连忙跟上,蓦然从明亮的阳光下进入暗室内,一瞬间会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李观镜只觉得自己被杜浮筠拦了拦,待他适应了光线后,定睛一看,也差点发出惊呼——夫妻二人果然在屋里,此时尹望泉被绑在椅子上,无力地靠坐着,嘴巴被布塞住,只有睁着的眼睛证明他是醒着的,而就在他的面前,程媤媤坐在浴桶中,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沿上,一只手泡在水里,这满满一桶水已经被染成了血色,甚至蔓延而下,流到了门口。
李观镜立即向陈珂道:“去找医工来!”
话音未落,杜浮筠脚步轻点,越到浴桶之上,一个翻身,将程媤媤拎了出来,将其安放在床上,尔后看向李观镜,问道:“可有干净的帕子?”
“有!”李观镜跨了几步,从怀中取出帕子,递了过去。
杜浮筠用手帕包好程媤媤腕上的伤口,又伸手去探她鼻息,道:“还活着。”
李观镜稍稍松了口气,他回身去看尹望泉的情况,却发现屋子角落里还绑着一个人。李观镜令仆从来给尹望泉松绑,自己则小心地走近角落,令他惊讶的是,角落里的人竟然是给云落看伤的盲医!李观镜连忙用匕首给他松绑,尔后查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气息也还算稳定,便按他的人中,总算让他清醒了过来。
盲医看不见事物,一醒来便惊慌无比,一个劲地摇头道:“老朽真的不知道了!求娘子放过我罢!”
李观镜忙说明自己的官职与姓名,连声安抚后,盲医才渐渐冷静下来,李观镜此时无法问询发生何事,只劝道:“劳你先来救人,其余的事,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盲医还未说话,尹望泉先喊道:“别救她!她要去死,那我们就满足她罢!”
“老夫在此!谁敢害我女儿?!”半合着的门扇猛地被推开,一位中年男子满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尹望泉瑟缩了一下,但他身上药性未散,无法躲开,只是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杜浮筠站起身,挡在尹望泉的面前,沉声道:“程狱丞,无人要害你的女儿。”
程风眯眼看着杜浮筠,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杀意,问道:“我女儿呢?”
李观镜忙半扶半拉着,将盲医带到床边。
盲医摸索着号了脉后,道:“娘子有些血虚,不过没有大碍,略作休息便能好。”
那满是血水的浴桶还在屋中放着,盲医这番话显然不能让众人信服,连杜浮筠也问了一句:“人命关天,老人家能否确认?”
盲医连忙再去诊了诊,然后收回手,道:“不敢欺瞒各位官人,娘子的身体确实无碍。”
“哈哈,哈哈哈……”尹望泉讽刺地大笑了几声,颤声道,“她是你女儿,你心里最清楚她会不会自杀!八年了!你自己说!这样的戏码已经演多少回了?!”
程风淡漠地瞥了尹望泉一眼,如同没听见一般,径直跨过他,往床边去。
李观镜眉头皱起,起身拦在程风面前,道:“令嫒身体已然无事,程狱丞不必心急到从望泉身上跨来。”
程风不识李观镜,见他穿着六品官服,不以为意,冷哼一声,便要去将他推开,岂料刚伸出手,便被一人钳住胳膊,正是请医工回来的陈珂,陈珂冷冷将程风的手扔开,向李观镜道:“公子,医工来了,就在门外等候。”
李观镜道:“让他进来,再诊!”
程风皱眉,看着床上的女儿,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信了尹望泉,于是拒绝道:“杜学士也是懂礼之人,这么多男子围在我女儿闺房中,恐怕不像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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