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镜紧张地问道:“已经查到是谁了?”
郡王看过来,没有多说,只道:“别问东问西,叫你来是有事叮嘱。”
李观镜撇嘴,盘腿坐到榻上,道:“我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要看好家里,照顾好阿娘。”
郡王露出些笑意:“明白就好。”
郡王妃急道:“你要去很久?”
郡王默然一瞬,沉声道:“不好说。”
“这么严重?那小也怎么办?”郡王妃说着,开始埋怨起来,“我早说不要他走,偏偏你俩要做好人,这下好了,外面若是不太……”
“好了好了,这都还没发生什么呢,别自己吓自己了。”郡王正了正帽子,不再拖延,又叮嘱了李观镜一遍,便匆匆离开了。
“可是小也一个人,他还是个孩子,怎……”郡王妃喃喃说罢,蓦然对上李观镜的目光,不由顿住。
“阿娘,元也不小了,他行走江湖,有自保的本领,而且宵禁解除之后,我会立刻派人去找他,所以别担心了,再睡会儿罢。”李观镜温和地笑了笑,微微侧头,向外间扬声道,“琳琅!”
琳琅应声而入,李观镜下了榻,吩咐道:“服侍夫人睡觉罢。”
郡王妃不禁问他:“镜儿,你要去哪里?”
“我守着阿娘。”李观镜与琳琅一起将郡王妃扶进里间,郡王妃躺下后,李观镜便坐在床边,“阿娘睡着了我再走。”
郡王妃心情复杂,她抓住李观镜的手,歉然道:“你会觉得阿娘偏心小也么?”
李观镜摇头,笑道:“我独享了二十年,他又是我的亲弟弟,难道这点肚量也没有么?”
“那就好……”郡王妃轻轻舒了口气,失神地看着帐顶,道,“从前我想着,二十年未见,他于我与陌生人大概无甚差别,所以找不找得到他,我其实没有那么在乎,知道他平安就行了。但是这次相见,我才发现并非如此,小也他……他与你是这般相像,从昨日见到他起,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足够坚持,你们兄弟俩就可以从小长在一处,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二十年前,阿娘看不到未来会是何般模样。”李观镜垂头,对上郡王妃迷茫的目光,柔声道,“如同我们现在也看不见将来一样,既如此,就不要沉溺于过去,也别担心将来,着眼于当下,毕竟未来的果都因当下而起,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对不对?”
郡王妃不由动容,轻声道:“我的镜儿当真长大了,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琳琅在一边附和道:“正是,昨日阿郎也如此称赞公子。”
郡王妃终于安心了些,在李观镜和琳琅的重重安抚下沉沉睡去。
手上的力度松了,李观镜多等了一会儿,轻轻抽出了手,为郡王妃掖好被子,尔后站起身,示意琳琅留下,他来到外间,让侍女们都各自回去歇下。
李观镜脑袋空空地在廊下站了片刻,猛然想起院外还有人等着,便走出院门,见到齐骞时,他才发现天色已经没方才那么暗了,东方天空有晨曦微露,李观镜瞥了一眼,定了定心,道:“你去安排一下,将府里巡逻的侍卫增派一倍,再让人去叫陈珂来我院里。”
齐骞领命而去。
李观镜只穿了里衣,狐皮斗篷挡不住多少冷意,来时心中焦急,这会儿才发觉寒风侵体,李观镜缩了缩脖子,不再逗留,快步回到兰柯院中。
侍墨提着灯笼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了,见到李观镜的身影,远远迎了过来,她抬起灯笼,发现李观镜嘴唇冻得发紫,登时急道:“快回去,被子里塞了汤婆子,还暖和着呢!”
“不睡了。”李观镜跨进门,示意侍墨去拿衣服。
侍墨懊恼跺了跺脚,心知无法改变李观镜的主意,只得先去将汤婆子拿出来,塞到了他的手中,尔后一边找衣服,一边抱怨:“真是不懂,秦王遇刺与咱们府里有什么关系?”
李观镜抱着汤婆子坐到炉火边,听到这话,喃喃道:“是啊。”
侍墨回头看向李观镜,发现他正愣神地看着火光,手还在微微发抖,侍墨便将衣服放到炉火边,道:“公子坐在这里,我先给你束发。”
这厢侍墨还没选好簪子,外间传来陈珂的声音,李观镜直起身,将人唤了进来,吩咐道:“你找几个稳妥的人去齐王府看看状况,若是齐王在府里,速速回来报我。”
陈珂应声,转身要走,李观镜想起郡王妃对元也的担忧,又道:“盯好朗府,朗詹只要出门,立刻来告诉我。”
“好。”陈珂这次没急着走,而是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观镜张了张嘴,最终摇头道:“没了,去罢。”
陈珂离开后,侍墨也选好了簪子,李观镜无意间瞥见,立刻道:“不要这个。”
“啊?”侍墨有些奇怪,“公子不是要去齐王府么?戴上齐王送的簪子岂不是好一些?”
“我不喜欢白色。”李观镜摆了摆手,道,“这根收起来,以后都别用了——快要解除宵禁了,动作快点。”
“哦……”侍墨赶紧去换了别的簪子,手脚麻利地给李观镜束好发。这时候,李观镜身上也暖和起来,于是起身穿衣,等收拾妥当,晨鼓刚好响起。李观镜用过早饭,在府中转了一圈,确认防卫没有差漏,带着齐骞便要出门,不想刚行到前院,便有阍者来报,说是外间有人求见。
一般人家拜访都会提前下帖,如这般临时求见的事很少,对于不报名号的人,阍者通常都不会多理会,但自从上次错过阎姬,李观镜便令阍者事事来报,此时听阍者说完,李观镜示意齐骞去牵马,他来到门前,只见外面等着一个仆从装扮的人,看容貌竟有几分熟悉,李观镜问道:“你是哪家的人?”
“奴是云……云的门房,见过世子的!”
李观镜恍然,眼前的人正是云韶府后门的门房,他连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门房急切道:“我家主人求见世子,请世子千万走一趟!”
“公子?”齐骞牵着马走近,试探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李观镜犹豫片刻,心中有些无奈,但云落要见自己,一定是出了急事,他只得将原来的计划搁置在一边,向阍者道:“陈珂回来的话,让他去云韶府寻我。”
门房闻言大喜,连忙骑上自己的老马,尽力跟在李观镜的身后,好在永兴坊与平康坊相距不远,他这才没有将人跟丢。
天色渐明,云韶府前渐渐有行人来去,李观镜放慢速度,在云韶府大门前跳下马。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撒在门前台阶上,李观镜垂头看去,因这般萧瑟的景色而凭生不祥之感,他将缰绳扔给应声的仆从,道声“跟上”,便抬步走了进去。
曾经服侍过李观镜的侍女等在正厅,见到李观镜,焦急之色稍减,她匆匆敛衽行礼,道:“世子随我来。”
李观镜刚要抬步,齐骞蓦然靠近他,低声道:“公子,有血气。”
侍女抬眼,眼眶有些发红,冲李观镜点了点头,便往前面带路去了。
李观镜没有迟疑,快速跟了上去。三人上了楼,随着越来越接近云落的房间,那份血气越来越重,连李观镜也能清晰地闻见,到了此时,他宁愿前方等待着的是针对他的陷阱,但是下一刻,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闯入耳中,打破了他的希冀——
云落早产了。
李观镜顿住脚步,脸色发白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侍女推开门,回身看来,脸上已满是泪痕,她哭道:“奴已经清理过了,绝不敢冲撞到世子。”
李观镜愣愣地向前走,跨过门槛,进到屋里。外间很空,那些曾经用来招待客人的桌椅都已经被搬走了,可是角落里尚且残留的木屑和墙柱上的刀剑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异常激烈的打斗。李观镜站在屋中间,看向左面,里间的屏风上是一道长长的划痕,山水墨迹被斜斜斩断,浸染上了干涸的血迹。
齐骞先一步越过屏风,他看了一眼房中情景,脸上也是万分错愕。
“是……是公子么……”云落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李观镜醒神,绕过屏风到了里间,一个侍女抱着襁褓站在床边,云落躺在崭新的被褥中,但胸口的位置却有一大片血漫开,她脸色惨白,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只靠着最后一点意识紧盯着婴儿,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李观镜疾步来到床边,声音却放到最轻柔:“是我,云落。”
云落艰难地看过来,辨认了片刻,一口气松懈下去,脸上竟然有了几丝血色,她开口问道:“公子,孩儿的名字……是什么?”
上次见过云落后,李观镜短暂地想过如何取名,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合适的,此时见云落如此模样,他不愿让她失望,问道:“是儿是女?”
侍女回道:“是小娘子。”
眼前的情景让李观镜心念如电,名字脱口而出:“不如取名为’萱‘,云萱如何?”
“萱?”云落有一瞬的茫然。
“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李观镜温声道,“你是一个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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