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肯定?”湛宸别有深意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萧令弈道:“王爷此刻心里怀疑是我派去的细作?我东烨要是有这种能力,那可真是出息了。”
湛宸:“……”
确实如此。东烨要是真有把细作渗透到北微西郊大营的本事,萧令弈这个皇长子就不会被囚在北微做人质了。
“别多心。”湛宸回握了萧令弈搭在自己手腕的手,道:“今日我不回府里用午膳了。”
萧令弈:“那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他目送湛宸策马离去的身影。
跟在萧令弈身边的乐竹凑过去小声说:“殿下为何要提醒他?让他们军中内讧不是刚好能削弱北微国力吗?”
“北微和夏国分庭抗礼相互制衡,夹在中间的东烨才得以存活,要是北微势弱,这个平衡被打破,夏国立刻就会吞了东烨。”萧令弈收回视线,道:“所以我今日,是在为东烨计。”
乐竹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又问:“王爷方才那样问,是不是在怀疑公子?”
“他怀疑是应该的,我若是他,身边有个从未到过军营却能洞悉细作之事的异国人,我也得怀疑对方。”
萧令弈往王府里走:“有猜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不说出来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那才会酿出祸根。他直白地问我,我也直白地告诉他,动动嘴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不必闹得死去活来才肯罢休。”
“我发现殿下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乐竹笑说:“殿下以前见到王爷就躲开,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说,如今却愿意跟他解释,还说要等他一起用晚膳。”
萧令弈自己没察觉这一变化,听乐竹说了才发觉,他无可奈何地道:“我还得仰仗他养活你这只小竹子,难道还能跟他吵起来不成?乐竹,给你吃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桃花糖,放进乐竹掌心,这是他给贵妃敬茶之后,贵妃偷偷给他的。
乐竹把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十分感动地感慨:“王府真好,吃得饱饭,还有糖吃。”
这时,镂雪带着一个面生的姑娘走了过来。
这姑娘和镂雪年纪相仿,头上梳着丫鬟的发髻,发间却别着几只缠花的发簪,穿着上也比王府女使精致些,看着不像是寻常女使。
镂雪到萧令弈面前行了一礼:“王妃,这是裁冰,从前侍候过虞公子。”
裁冰并未行礼,反倒用视线将萧令弈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萧令弈留意到她右耳有一道血色的疤痕,即使用耳坠挡着也很显眼。
镂雪:“王爷说,将她拨到您身边,照顾起居。”
湛宸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萧令弈更像虞白月些。
萧令弈就顺着他的心意,把裁冰收在了身边。
这丫头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知道自己日后得跟在萧令弈身边,也丝毫不把萧令弈放在眼里,朝萧令弈点了点头,便算是行过见面礼了,转头便走,身后还有两个小丫鬟跟着。
她如此无礼,镂雪却也没有管束的权力,只无奈道:“王妃恕罪,裁冰因是虞公子身边的人,王爷十分善待她,虽是个丫鬟,这几年却比那些下等官员府里的小姐过得还要体面些,性子也变得傲慢,因她是虞公子身边的旧人,王爷也能容他。”
“无妨,我倒是不在意这些。”萧令弈好奇的是:“她右耳的伤是怎么弄的?”
镂雪犹豫了一会儿才如实说:“王爷放不下虞公子,这是皇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裁冰是这府里除王爷以外最了解虞公子的人,前两年她也动过歪心思,为了入王爷的眼,不仅处处模仿虞公子生前的做派,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古籍秘术,竟用细针沾了药,扎穿了右耳,想留一颗和虞公子一样的朱砂痣,没想到下手太重,反倒落了一道极难看的疤,那之后,裁冰才收敛了那些心思。”
乐竹听了,面露狰狞的痛色,仿佛那针在扎他的耳垂似的。镂雪道:“当年不知谁往外面传了一嘴,说王爷喜欢耳垂带朱砂痣的,全皇城的少男少女都一门心思地想学着来,可王爷一个也没看入眼,这么多年,他也只领了殿下您回府。”
萧令弈:“…我听说他曾将长相俏似虞白月的人虏回府里,难道这也是假的?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吗?”
镂雪哭笑不得:“外界那些流言,王妃竟信了,您只想想,王爷常年掌兵,操持前线军务,他哪有这种心思和空闲去做此等风流事?”
是啊,他若真做了,这些年,东宫又岂会一点实证都抓不到呢?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是被人蓄意捏造的诋毁,前世的萧令弈却深信不疑。
他当年被困在湛宇的势力范围内,所闻所见都是经人别有用心改造过的内容,那么不合常理,萧令弈却从未去试着推翻或者论证,如此才知是一场荒谬的误会。
·
用午膳时,桌上照样摆着各式菜肴。
湛宸今日不在府里,只有萧令弈一人上桌。
侍膳的女使换成了裁冰。
裁冰杵在桌边,不论萧令弈的筷子落到哪一道菜上,她总有话说。
“从前虞公子最爱这道菜,王爷才吩咐说午膳都得有虾仁炖蛋,前人栽树,王妃乘凉。”
“王爷从前是不喜欢甜口的菜的,但虞公子说拔丝山药能除寒热邪气,曾经亲手给王爷做过一回,王爷才许这桌上有了甜口菜。”
“水煮牛肉也是虞公子爱吃的。”
“奶汤鱼也是虞公子爱吃的!”
“这一桌都是虞公子爱吃的!”
她阴阳怪气,就是想堵得萧令弈食不下咽。
萧令弈耐着性子听她聒噪完,然后评价一句:“这位虞公子倒是不挑食,挺好。”
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还添了一碗米饭,喝了两碗奶汤鱼。
“谁说的,公子他唯独不爱吃香菜……你!?”
裁冰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懊恼起来。
她本想让萧令弈知道这桌菜全是按着虞白月的口味来的,借此提醒他在淮王眼里只是个替身,膈应他一回。
早就听闻这个弱国质子傲骨不屈,当年淮王那样逼他都未见他屈服让步,裁冰本以为这样的羞辱手段一定能狠狠下了萧令弈的脸面,不想他却根本毫不在意。
镂雪闯进来说:“王妃,宫里来旨了。”
“来旨?”
湛宸不在府里,萧令弈去接的旨,这道旨意,本也就是下给萧令弈一人的。
宏渊帝要他明日回一趟侯府,谢永安侯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来传旨的是丁慕德,他念完圣旨,另外与萧令弈道:“陛下有口谕,要王妃以回门之礼回侯府,礼数要顾全。”
萧令弈接过圣旨,恨不能撕了这破圣旨。
他早知道宏渊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回侯府谢“养育之恩”,这些年,他没有死在侯府内院已算是幸运。
如今还要去谢这狗屁的恩情?没一把火烧了永安侯府他们都该谢天谢地!
丁慕德看出萧令弈面色不虞,劝说:“王妃,场面上的礼数还是要顾的,这也是淮王府的脸面,别辜负了王爷今日待你的这番心意。”
萧令弈把圣旨攥得死紧,听此言抬眼问:“什么心意?”
丁慕德压低声道:“王爷今日是为了让陛下见你一面,才跟陛下吵起来的。”
萧令弈:“……”
攥圣旨的手缓缓松了下来:“我明白,请公公转告陛下,明日我会回侯府谢这些年的恩情。”
丁慕德:“这才对,那奴才告退了。”
宣旨的人离开后,萧令弈站在原地出神了许久,圣旨脱手落到地上,一旁的镂雪提醒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
“你去开王府库房,帮我备好明日回门的礼物。”他想了想说,“让裁冰跟你一起。”
镂雪:“是,奴婢这就去办。”
乐竹不放心地扶住萧令弈:“殿下?殿下如果不想回去,就不要去了。”
萧令弈双眸冷暗:“乐竹,之前东宫的那几个眼线,你还联系得上吗?”
乐竹:“联系得上。”
萧令弈:“一个月前,安齐英在豫州侵吞了一家商户的私产,逼死了那户人家唯一的女儿,那户人家正投告无门,你借东宫的势,今夜把他们接进皇城来。”
乐竹:“可东宫那群人还会信我吗?”
萧令弈冷然一笑:“我今早把湛宇哄得很好,他当然会信我。”
他看着圣旨里的“永安侯府”四个字,冷幽幽地道:
“既然想让我谢恩,那我当然…要送侯府一份大礼了。”
第8章 那就把这屋檐掀了吧
淮王府的库房总有三楼高,顶楼放着御赐之物,二楼放着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一楼则存着日常开销的金银,以及一些次等的珠宝玉石,多用来赏赐下等的官员。
王妃的回门礼,按规矩该从二楼选些名贵之物放进礼单中,再从一楼取两箱黄金。
镂雪正与账房先生核对一楼取出的黄金数,核对结束之后,在二楼挑珍宝的裁冰才慢悠悠地下来,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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