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宸抬手钳住虞白月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从一开始,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夏国提供线报,从前是朝政上的机密,到后来,就是军事布防图了。”
“那张图被你烧了之后,你怕我起疑,所以跟夏国人里应外合,故意死在我眼前,让我对你深负愧疚,念念不忘。”
虞白月双眼含泪,他本可以狡辩,但此刻的湛宸令他恐惧,于是连说谎的底气都没了。
“我只是好奇,既然你已经回了夏国,为什么三年后还要再回来?是看我做了太子前程大好心动了?还是想再从我身边窃取什么北微机密,好让夏国把北微边境全吞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
虞白月抓着湛宸的手,哭着解释:“我是真的想回到你身边,三年前的事,我已经后悔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是夏国威胁我,我没有退路没有办法。”
“威胁?”湛宸冷笑一声,“他们拿什么威胁你?”
虞白月哭声一顿,低着头,攥着拳头,咬牙道:“我不能说,我说了,你会更讨厌我。”
“他们都说你对我何等情深似海,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要回到你身边,我已经叛出夏国,我以后对殿下会一心一意。”
“可你为什么要有萧令弈呢?”
虞白月充满恨意与不甘:“如果没有他,我跟你不会走到这一步。”
湛宸反问:“如果没有他,你怎么救我母妃呢?”
虞白月目光一震。
“你拿他的药去救我母妃,本意是想让他一个人病死在冷宫吧?”
虞白月无地自容,仿佛自己最珍视的一张皮被湛宸当众揭开。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我才恨萧令弈,现在看来,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死。”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仇怨?”
既然一切都被看穿了,虞白月便也不装了,他歇斯底里地咒骂:“他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要抢走你!我只恨当日他命硬,否则在冷宫的时候,他就该死于疫病了!”
他这莫名的恨意与恶毒,让湛宸觉得恶心。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金石,金石便带着侍卫,上前将虞白月从地上扶起来,用锁链捆了他的双手。
这段锁链很重,还留出长长一截,明显是捆流犯用的。
“我对萧令弈不是驱逐,是成全他对母国的思念。”
湛宸拿起锁链一段,看着虞白月,冷声道:“对你,才用驱逐!”
他厉声下令:
“虞白月叛国通敌,按北微律,流放北境三千里!”
“他要是死在路上,也不必多管,就地扔乱葬岗!”
虞白月没想到他能如此绝情,他挣扎起来,被侍卫直接按在了地上,狼狈不堪,他哭着质问湛宸怎么能不顾念半点旧情。
湛宸道:“我对你就是太重情,才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蒙蔽!”
虞白月:“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湛宸:“你死在我眼前,都脏了我的眼。”
虞白月正要被带走时,彪棋忽然快马奔来。
“殿下,东烨出事了!”彪棋下了马,急声禀道:“东烨皇帝于今早驾崩了!”
湛宸大惊:“你说什么!?”
“是真的,属下再三确认过消息。”
虞白月原本还在挣扎,听了这个消息,忽而大笑起来:“死得好!”
“萧令弈连他父皇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就是对萧氏的报应!哈哈哈哈!”
湛宸心神一下被打乱,东烨皇帝是唯一一个心疼萧令弈的,老皇帝如今死了,萧令弈在东烨,岂不是连个在背后为他撑着的人都没有?
东烨四伏的危机,岂非全冲着萧令弈一人来?
第64章 该改口,称我为陛下
东烨皇宫。
苏皇后抱着十三岁的萧令争守在先帝灵前。
皇帝驾崩,朝臣面无悲色,侍卫带刀进殿,把皇后和皇子包围。
为首的名为邓婪,东烨太傅,他眼尾上吊,狭长的眼睛如野兽盯着弱小猎物般盯着皇后和皇子。
“皇子年幼,哪懂什么朝政之事,皇后娘娘还是把皇玺交出来,让微臣代为执掌朝政,等殿下年长些,这江山自然还是他的。”
“太傅想代为执掌朝政,那可有陛下的手谕?”苏皇后护着萧令争,一字一句道,“若没有,你今日这一出,跟谋朝篡位有什么差别?!”
邓婪:“先帝执政二十年,东烨在他手里成了强弩之末,作为皇帝,他毫无政绩可言,那么他的手谕又有什么要紧的?”
此语一出,在场不少大臣都皱眉摇头,无人反驳。
邓婪斜笑着抬起手,准备让人围上去明抢。
皇后抱着萧令争被逼到先帝灵前,退无可退,无助至极。
“谁敢动手。”
这道声音并不霸道,却令所有人侧目看去。
十年前被送去北微的皇长子,一身素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令弈冷眼扫了在场所有的臣子,视线定在邓婪身上:“太傅,十年不见,你野心见长啊。”
群臣包括邓婪在内都懵了一刻,良久才认出这是那位在北微保东烨十年安稳的皇长子。
他脱去了少时的稚气与青涩,生得更加俊俏夺目,周身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压迫。
是同一个人,却不再是当年那个爱玩爱笑的大皇子了。
苏皇后险些没认出这是她的另一个儿子,萧令争却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兄长,如果不是被母后护在怀里,他早就冲过去抱住了哥哥。
邓婪对萧令弈的出现感到意外,但他真正畏惧的却是跟在萧令弈身边的乐竹。
这个孩子就是个杀人机器,哪怕此刻殿内有数百名精锐侍卫,只要乐竹得到萧令弈的授意,他有本事在那群侍卫反应过来前直接要了邓婪的人头。
邓婪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大殿下,你与北微的太子成了婚,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两国联姻之事也被你当成儿戏了?”
萧令弈看着他,笑得寒凉:“联姻与盟约都被太傅亲手毁了,你竟然还有脸来问我?”
邓婪:“殿下可别信口胡言…”
“邓拓的人头是乐竹亲手摘下来的。”萧令弈截住他的话,踏入殿内,“死的时候很惨,不仅身首异处,连身体都扔给了野狗啃食。”
他走到皇后和萧令争前面才顿住脚步,转身将母亲和弟弟护在身后,对着邓婪道:“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太傅诸多儿子其中之一?”
“太傅风流成性,子女少说有十个,死一个儿子而已,也不算什么。”
邓婪脸色难看,他确实有很多儿子,邓拓是他最轻视的一个,但他死了,到底有父子之情,被萧令弈这样讥讽,是个人都得受刺激。
“大殿下,东烨早不是十年前的东烨,你以为你今日回国能改变什么?”
“东烨是萧氏的江山,这点的确无人可以改变。”萧令弈看着邓婪的眼睛,纠正他:“你如今该改口,称我为陛下。”
他的手掌摊开,那枚象征皇位继承的烨玺静静地躺在他掌心之上,在殿内的烛火中熠熠生辉。
群臣见到烨玺,膝盖一软便要跪。
烨玺是东烨萧氏开国圣祖亲手刻下的玉玺,在东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贵,甚至远超皇玺。
烨玺一亮出来,邓婪就知自己布了十年的棋局被萧令弈一脚踹乱了。
他不甘心,却还是跪伏于烨玺的权威之下。
萧令弈俯视着群臣低下的头颅,沉声道:“自今日起,东烨由朕说了算,谁敢有异心,便是找死。”
“在朕眼底下找死的人,朕一定会成全他。”
邓婪跪在地上,状似臣服,心里却道——这东烨朝堂全是他的党羽,萧令弈就算继承了皇位手握烨玺,终究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帝王,能得什么长久?
东烨新帝登基的消息,很快晓谕多国。
湛宸看着影九带回来的线报,听影九说:
“那日公子刚入东烨境内就听闻皇帝驾崩,他在马车里待了许久,下马车时,眼睛红肿,必是痛哭过一场。”
“他换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解了头上的发饰才进了宫,凭着烨玺将意图篡位的邓婪按死在地上。”
“公子继承东烨皇位后,改年号为辰新。”
湛宸耳朵一支,辰新?
虽然不是同一个字,却是同一个音,难道令弈是在暗示什么?所以把他的名字用进年号中?
湛宸的思绪像短暂的烟花,炸开时绚烂,之后快速归于寂静。
萧令弈说得对,他总是热衷于幻想这不存在的喜欢。
影九道:“公子说过,这年号意寓东烨能焕然一新,重启生机。”
果然与湛宸自作多情的想法无关。
湛宸依然不能习惯这种希望得而复失的失落。
他将阅过的线报递给影九,道:“你此次将他平安送回国内,事情办得很好,去领赏吧。”
影九看殿下情绪低落,不知是为何。
“殿下,那公子在东烨的境况还要继续探吗?”
“东烨朝中有我安插的人。”湛宸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道,“令弈希望东烨重焕生机,我会尽力让他的愿望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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