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如此。一个小丫鬟这时醒悟过来,裁冰借着侍候过虞白月的过往在王府高人一等,可再如何特殊,终究是奴才,一个奴才妄图攀蔑主子,这等伎俩,在寻常官宦内院或许行得通,可在淮王府,在湛宸的眼皮子底下动这种龌龊心思,无异于找死。
萧令弈拿起勺子继续吃小鸡炖蘑菇,吃得可香,完全没有一丝被陷害的慌乱。
湛宸:“…你还有心情吃?”
萧令弈无辜道:“我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说什么话都立不住脚,只好闭嘴喝汤了。”
湛宸:“……”
他抚了抚额,只怕天塌地陷都动摇不了萧令弈吃饭这件事。
不多时,镂雪就带着人来回话,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当着裁冰的面将锦盒打开,那枚白月玉坠就躺在锦盒之中。
镂雪:“这是从裁冰房里搜出来的。”
裁冰早已面无人色,声音都抖了起来:“王爷,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
湛宸垂眸俯视着她:“既然知错,就按规矩,逐出王府。”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下暗惊——裁冰可是虞白月身边的旧人,留她在王府,本就是个念想。
如今这念想,王爷说不要就不要了?!
萧令弈也没想到湛宸会如此果决利落。
裁冰震惊之后,哭着求道:“王爷!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动虞公子的东西,奴婢不该…不该攀蔑王妃,求王爷看在奴婢侍候过虞公子的份上,饶恕奴婢,不要将奴婢赶出王府,求您了!”
她的头发都在磕头求饶时乱了,耳坠也掉了下来,露出那只带了疤痕的右耳朵。
萧令弈定睛细看,那片疤痕没了耳环的掩饰,显得触目惊心——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去追求形似他人来博得怜悯与喜爱。
湛宸也瞧见她耳朵上的疤痕,想起些不悦的往事,语气更冷:“念在你曾是白月身边人的情,本王容你犯错的时候还少吗?你耳朵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你往耳垂上点朱砂痣是为了什么,要本王明着说出来吗?”
裁冰无地自容,不敢抬头,十分狼狈。
府里知道裁冰身上那些事的人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
“旁的也就罢了。”湛宸握着白月玉坠:“你如今把心思动到他的物件上来,偷盗王府财物,拉帮结派,攀蔑王妃,做了这么一个局,是想来戏耍本王?”
“王爷…王爷饶命…奴婢真的不敢…”裁冰几乎跪伏在地上,声音已经十分微弱,显然是要被吓晕过去,又怕晕过去后一觉醒来已经被逐出王府,因此狼狈不堪地强撑着。
“带她出府。”湛宸下了令。
“且慢!”
萧令弈忽然说,湛宸看到他碗里的小鸡炖蘑菇已经吃光了。
“王爷,此事是冲着我来的,不如让我来处置?”他特地凑到湛宸身边咬耳朵:“此事由我来做,日后王府内院会清静许多。”
湛宸:“……”
他的心思不可能一直放在内院这些琐事上,萧令弈总要学会独挡一面,今日替他撑着腰,让他亲自来惩治这些下人,也算是杀鸡儆猴之举。
日后这王府上下,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像裁冰这样因为看轻萧令弈而兴风作浪。
萧令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湛宸无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
萧令弈朝他弯了弯好看的双眸,继而恢复严肃的神色,看着跪地的一片人,一一发落。
内院和库房的下人,全被逐出王府,而侯府跟来的那五个人。
萧令弈冷声道:“管事的杖责五十,带着四个丫鬟,滚回侯府。”
陪嫁的下人被赶了回去,这传出去,百姓笑的也只会是永安侯府。
让侯府丢脸面的下人,永安侯也容不下他们。
如此一来,侯府的眼线就被合情合理地清出了王府,谁也不敢非议什么,就算要非议,也是非议侯府。
这群人被押下去后,只余下一个裁冰。
裁冰浑身都在抖,听到萧令弈说:“去外面跪一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不许起来。”
裁冰一愣,她迟钝地抬起脸,见萧令弈朝自己笑了笑:“我不会赶你出王府,我还要你,以后照常在我身边侍候着。”
·
快入秋的时节,中午的阳光十分温和。
裁冰跪在外院的空地上,王府来来往往的下人都能看见她受罚的狼狈之态。
今日赶了那么多人出府,王府上下本就心惊胆战人人自危,又见连裁冰都在王妃那里落了下风,那群对王妃怀有二心的人,立刻收了从前那些心思,不敢步裁冰的后尘。
裁冰低着头,发髻松乱,脸上的粉都被泪水濡脏,她弯着腰,再无往日盛气凌人的傲慢之态,她跪着蜷在地上,知道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会一落千丈。
就算如此,她依然庆幸能被留在王府,只要能日日看到淮王殿下,她就知足了。
一道人影走入她的视线,她抬起眼,隔着凌乱的发丝,看清了来人。
萧令弈一身淡金色衣袍,走进她的视野中心。
直到走近了,留意到他耳垂上那颗朱砂痣,裁冰才恍惚想起,他与虞白月是相似的。
不是容貌和气质上的相似,仅仅只是那棵朱砂痣像得过头,就像是照着虞白月的那颗描上去的。
裁冰仰视着驻足在她面前的萧令弈,问:“王妃处变不惊,让我接手回门礼时,就猜到我会做什么了吧?”
萧令弈看着她,说:“从我知道你耳朵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料定你势必要给我添些堵,你急不可耐,我就给你机会,你这不就上钩了吗?”
裁冰不服道:“那可是虞公子的物件,你怎么能笃定王爷不会关心则乱,怎么就能笃定王爷会信你?!”
“你很喜欢湛宸吧?”萧令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裁冰不知所措,却没有否认。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个能被感情操控的人,你笃定只要事关虞白月,湛宸一定会被盛怒冲昏头脑,所以你敢明目张胆地编瞎话来设这场愚蠢的局,可你忘了。”
萧令弈俯视着裁冰狼狈的脸颊,“一个曾在前线身经百战,在朝堂上能压东宫一头的皇子,能被你这样的内宅伎俩蒙骗?”
裁冰面露挫败的痛苦:“你…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留下我?只要我在王府一天,我就会厌憎你一天!”
萧令弈的视线落在她的耳朵上:“你如今这副模样,出了王府,还能有什么活路?”
裁冰慌乱地抓过头发,试图遮掩去耳朵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萧令弈却递过来一个瓷瓶:“外敷,治伤疤的。”
裁冰不解地看向他:“…你装什么好人?”
萧令弈把药塞进她的掌心:“湛宸不可能喜欢你,你为了博他喜欢,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何必呢?”
“我乐意!只要能让王爷喜欢我!哪怕只是多看我一眼!”被戳中了内心最隐秘的那点妄想,裁冰彻底崩溃,“明明我才是最像虞公子的人!我那么了解他!我可以学得很像很像!可是王爷…王爷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以为他不喜欢替代品,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对虞白月以外的人好,可你,你一出现,我就再也不能自己骗自己了!”
萧令弈怜悯地看着她,又想到裁冰这样的人,大概不想被人可怜同情,于是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假山旁,湛宸悄无声息地路过,恰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这时裁冰歇斯底里地喊道:
“虞公子要是能活着回来就好了!他要是活着,你今日拥有的一切,都得如数奉还!”
萧令弈无动于衷,要是虞白月真的还活在这世上,他也为湛宸高兴。
湛宸听到了裁冰的话,他震惊于萧令弈居然能无波无澜地应对这种挑衅的话语,却又不能明着问,便绕了个弯子:“你做了好事,人家未必肯记你的好。”
萧令弈无所谓:“我不需要她记我的好,她的恨也不足以伤害到我。”
湛宸:“为何留她?你可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
萧令弈:“王爷当日将她安排到我身边,是为了看见我时,能想起虞白月吧?”
湛宸不置可否,他当时确实怀着这样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萧令弈居然看出来了。
萧令弈:“我留她在身边,也是一样的目的,王爷看见她能想起虞白月,我看见她也能记住自己是个替代品,如此,有助于你我保持清醒。”
湛宸:“不用她在,本王也很清醒。”
萧令弈笑了笑,对待兄弟一般拍了拍湛宸的肩膀:“那我就放心了!”
第12章 王妃的诚意呢?
一夜入秋,王府的通达小道上一片金黄灿烂。
从边境送来的一封家书卷着金色叶子飞进琦阶小院,送到萧令弈眼前。
送信的是湛宸身边的随从小将金石。
“王妃,这是东烨来的回信。”
萧令弈伸手去碰他递过来的家书时,手指惊颤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他与父皇母后,与幼弟已经十年未见,算上前世的十三年,便是分隔了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间,因为湛宇的欺骗,他几乎和至亲断绝联系,前世最后一面,是看着父皇母后死在眼前,看着幼弟被军队践踏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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