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骤然停住。
苏长音:“……”
好家伙,这话就差明着说‘本王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苏长音头大如斗,绞尽脑汁圆谎:“王爷位列九卿,又贵为王亲,尊贵非凡,奴才不过小小一宫仆,胆小如鼠,不敢高攀。”
胆子小?
叶庄自认并非良善之辈,常年身居高位、生杀予夺使他看来犹如索命阎王般可怖,但凡见了他的哪个不是心惊胆战、毕恭毕敬?
敢一边喊着胆子小,一边还骑在他身上蒙住他眼睛、小嘴叭叭撒大谎的,恐怕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叶庄失笑,面上却半点不显。
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苏长音不知叶庄心中所想,却被他这副样子唬住了。
他方才气势汹汹,全凭一时脑热,现在才反应过来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到底是什么人物,不禁有些慌乱。
叶庄此人有多疯,满朝皆知。
最近的一次,有个言官在早朝时弹劾他当街纵马,叶庄当时神色不变,散朝一出宫便挥剑将人斩于马下,那倒霉的言官连话都来不及说,便身首两处。
猩红滚烫的鲜血如泓飞溅,打湿了脸颊,叶庄浑然不觉。
他抖去剑上血花,漫不经心道:“本王最讨厌指指点点的人。”
他好似天生就少了人的七情六欲,为人处世只有疯、只有狠。
此事过后,满朝哗然。
请求重罚叶庄的折子如雪片似的飞到皇帝案上,后者置之不理,直到压不住了,才命人在早朝时揭发言官常年受贿弹劾他人的罪证。
皇帝道:“大理寺少卿此举不过拨乱反正,然则当街杀人到底有失体统,罚俸三月,小惩大诫。”
叶庄淡淡道:“知道了。”
三言两句,此事就揭了过去。
叶庄依然盛宠不衰。
从此之后,阖朝上下对这尊煞神避之唯恐不及,连世家也不敢轻缨其锋。
苏长音脑补了那把剑削到自己头上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叶庄敏锐察觉到他的颤抖,“莫怕,本王不怪罪你。”
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柔抚上苏长音的后背。
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一般,一下又一下,似温柔,又似漫不经心。
苏长音头皮发麻,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你……啊!”
电光石火间,叶庄有力的手掌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猛地蓄力而起,苏长音惊叫一声,眼前天地倒悬,那一刹那苏长音想都不想,盖在叶庄脸上的手果断转了方向,‘啪嗒’一下扣在自己脸上!
就在苏长音遮住自己面容的下一秒,两人位置调换,叶庄已经牢牢将他扣在怀中。
‘啪————’
与此同时,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耳际。
苏长音:“……”
叶庄忍俊不禁:“阁内常年熏着丸香,少有蚊虫,倒也不必下此狠手。”
苏长音一声不吭。
掌下的脸庞却羞得通红。
作者有话说:
初来乍到,新人在这里鞠躬了
第2章
醉花阁乃是设立在外宫的一处行馆,其内部极尽奢华高雅,专门负责接待留宿宫中的达官贵人居住享乐,叶庄将苏长音打横抱起,步入房屋后方单独设立的泉室中。
室内泉池约莫十丈大小,圆润鹅卵石铺陈四周,泉面如明镜生波,泛起雾潮如霞裹挟着热气直扑而来,熏得苏长音微微瑟缩一下。
叶庄抱着人沉入池中,不顾后者惊慌的叫喊,一层又一层剥开对方身上的衣物,苏长音的手掌依然严丝合缝牢牢盖在脸上,叶庄也不强求,只为他半宽了衣裳,口中低声安慰道:“别怕。”
“嘶……”
水流随着衣裳缝隙轻抚过身体,苏长音疼得倒抽一口气。
原来那细腻如白玉的身上竟布满了印.子,青.青.紫.紫的,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热水一激之下,火辣辣的痛感袭满全身。
尤其腰.间更是霸道盘踞着几道深色的指.印,张牙舞爪的展示着存在感。
苏长音虽非金枝玉叶,但好歹也是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富家公子,一身皮.肉如同丝绸般细软,又何时受过这种苦?
霎时间,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眼尾被朦胧雾气染得一片潮湿。
苏长音委屈到不行,带着泣音说道:“疼……”
叶庄垂目,叹道:“倒是我鲁莽了。”
说罢,宽大的手掌掬起一捧又一捧的泉水,仔细浇灌着怀中身.段柔.软的躯体,动作出奇得柔软。
苏长音又道:“我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去了。”
叶庄的动作微微一顿,眉眼间神色显露出几分微妙,“回去?这么多东西不弄出来,难不成你想继续含着?”
说罢,手掌转而搭上苏长音微鼓的小.腹,双眸微微眯起,“这么多,怕是能诞下我的子嗣……”
苏长音:“???”
他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晶莹泪水都凝在眼眶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刀呢?我的三十米大刀呢?
叶贼!我杀你!
苏长音气得浑身发抖,原本的满腹委屈开始变质,为了避免自己失去理智,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拔下发冠上的细银簪,狠狠扎进男人脖颈后某个穴位!
“你……”
叶庄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便颈后一痛,昏了过去。
高大的身躯瞬间瘫软,沉入水中,苏长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水里拉了上来,扔在岸上,嘴里骂骂咧咧:“禽.兽!”
说完,犹不解气,踹了昏迷中的男人一脚,这才慌里慌张将自己收拾干净,披上衣服,做贼似的偷偷溜出宫去。
宫门外,苏府的轿子已经停了一夜。
苏长音手脚并用的上了马车,小厮长吉正打着盹,听见动静连忙睁眼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公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只见苏长音披头散发,衣裳凌乱,憔悴的面庞上两团青黑挂在眼下,看着竟然比城门口那些要饭的还狼狈。
“别提了,晦气,让狗咬了一口。”他咬了咬唇,做贼心虚的将车帘拉的严严实实,催促道,“快,快点,回府去!”
方才走得匆忙,苏长音身上披的衣服俱是在泉池中泡过,浑身湿透极易让人产生联想,生怕被人看到,说话都带上几分慌张。
第3章
长吉连忙应声,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回赶。
苏长音特意吩咐他将车停在后门,下了车一路偷偷溜回房间,急吼吼的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长吉扒在门边贼头贼脑看了一阵,这才溜进来笑嘻嘻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苏长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说什么鬼话呢!”
长吉搓着手凑近,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自然是恭喜公子久旱逢甘露、老树吐新芽……都说宫中美女如云,难怪公子乐不思蜀耽误了一夜。”
他原先还被苏长音那副有失体统的样子吓了一跳,然而回府半路上惊鸿一瞥,瞧见他松松垮垮的衣领下脖颈处印着朵朵桃花,登时恍然大悟。
他唯一意外的是自家公子平日里端庄自律,温润如清风,不想一朝开荤竟遇到这么个烈性的……
长吉砸了咂嘴。
那些痕迹,就连他这个上过青楼的见了也面红耳赤。
苏长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羞恼直骂道:“说的什么浑话,敢消遣你主子,活腻了!”
一边骂一边团团乱转,最后抄起鞋子便作势要打。
长吉嘿嘿一笑,飞也似地溜走了。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老爷的!”
“有种跑了就别回来!”
苏长音攥着鞋子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跑远,秀致的脸庞泛着几分薄怒,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看出来。
昨夜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被人说与一个宫女春风一度,总好过让人知道他被一个男人压了,那可太丢份了。
一想到这里,苏长音嘴角一瞥,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叶庄此人生性薄凉嗜血,从来只有他翻手覆手玩弄人心局势,何时被人这么冒犯过?出宫前那突如其来将他放到的那一簪,恐怕已经将他彻底惹恼了,更别提后面还将人光着身子晾在池边。
“不会的不会的,本公子手速那么快,他能看到才有鬼……”
他忍不住安慰自己。
然而这份彷徨惊慌还是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夜宴过后第二日便是休沐,苏长音本该好好休息,但因心里悬着一块大石,整天寝食难安,第二日一早,便睁着一双熊猫眼,头昏脑涨的上太医署当值去了。
*
太医院,又名常生院。
这是一处三进大的院子,位处内外宫交界的最深处,十分偏僻,灰墙黛瓦铜环薄门,远远看去平平无奇,唯有上头匾额书着的‘医者仁心’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古朴沧桑,尚且让人眼前一亮。
与边上金砖碧瓦的宫院相比,太医院瞧着就像是黄金堆里的石头,要多朴素有多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