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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帝师重生了 (宋绎如)


  然而如今,一切平和而美好的幸福却戛然而止。
  文卿僵着手展开信纸,那么爱在信中絮絮叨叨的人,却只在这里留下两行字。
  “无怨府,无愧咎,遇汝一生之幸。”
  “吾去矣。凡始矣。”
  烛影摇晃,灵堂上似乎显现出浅淡的紫气,如月华一般,借了别处的光,也算是明亮。
  那紫气缓缓下沉,缭绕在失声痛哭的守灵人身上,像是一个依依不舍的拥抱,又像是一句深沉的祝福。
  夜深时分,直到帝王于尚书府落轿,那紫气才渐渐散去。
  公仪戾看着文卿瘦削苍白的背影,喉中不觉万分苦涩。他遣退了宫人,独自撑着伞伫立在雪地中,不知站了多久。
  风雪凌冽,灵堂门扇响动,惨白的孝绫猎猎翻飞,白烛灭了,周遭一片漆黑。
  公仪戾的脚步无声,温暖的龙袍轻轻披在文卿肩上,还没撤身,怀里人却先卸了力。
  “先生……?”
  公仪戾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文卿心力交瘁,倒在他怀里,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公仪戾垂眸,目光极深,在极度的愧悔之下,涌动着失而复得的酸涩。
  文卿满脸泪痕,通红的眼眶衬得脸愈发惨白,公仪戾小心翼翼地为他拭泪,用龙袍仔细地裹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旋。
  雪满京城,黯淡的夜色中,棺椁内的两个人,棺椁外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再也不分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不要悲伤,他们会迎来新的开始,甜甜的番外很快就端上来~

第63章 番外一
  随着巫咒的解除, 文卿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公仪戾以为他会恨他,但恰恰相反,文卿和他愈来愈形影不离。
  经历过种种不幸,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珍惜。
  来年春二月, 乍暖还寒的时候,文卿第一次离开京城,去往苏拙玉信中的江南烟雨之地。
  公仪戾留下的那封遗诏并非毫无用处, 重病痊愈后, 年轻的帝王主动退位让权,成为了迄今为止大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暂的皇帝, 最年轻的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撑着长篙, 纵着一盏乌蓬小船, 带着权倾朝野的中书令夜游秦淮河。
  “陛……阿昭, 让念恩撑罢, 进来喝杯酒。”
  文念恩戴好斗笠:“公子,让属下来罢。”
  公仪戾点点头,脱下蓑衣,坐在文卿身旁的团垫上,文卿提起酒壶,正要斟酒,船身忽然晃了一下, 没拿稳, 被温酒洒了一身。
  文卿怔了怔, 还未作何反应, 公仪戾先帮他捋了捋潮湿的发尾, 拨至身后, 没多想便解开他的衣带,帮他将外衫褪了下来。
  “带狐裘了吗?”
  春阳急坏了:“出门时不似要下雨的样子,这几日又暖和,便没带着……”
  文卿叹了一声:“无妨,下次记得便是。”
  公仪戾将暖炉拿近了些,圈住文卿窄窄的一截腰,合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双手,以一种不由分说的保护姿态将人抱进怀里。
  文卿身体有些僵硬,却又下意识接纳着他的亲近,陛下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是龙涎香,而是温暖的,蓬松的,像冬日里珍贵的阳光,让人很安心。
  他留下了足够的权力,把旧帝党所有人都安置得很妥当。
  “我们以前……都是这样抱的吗?”
  文卿清楚自己是多么强势的人,被人这样护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话音未落,公仪戾便红了眼眶,耷拉着脑袋埋首在他颈间。
  文卿怔了怔,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发丝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公仪戾还很小,喜欢坐在他怀里读书,他有时会出题考考他,若是答上了,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公仪戾很聪慧,也很用功,回答问题总是让他很满意,不过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却一贯地请求文卿摸摸他的头。
  “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文卿侧眸看向公仪戾琥珀色的双眸,抿唇笑了笑:“阿昭身上好暖和。”
  “是先生身体太冷了。”
  “是啊。”文卿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苦楚,“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冷极了。”
  船身轻晃,河边的小楼上传来阵阵清丽悠扬的歌声,吴侬软语,醉人心脾,朴素的乌蓬小船在一片喧闹的揽客声中游过,公仪戾轻轻拍着文卿的手臂,熟练地把人哄睡了。
  “小公子,有卖桂花糕的!”
  春阳如今也放下了对公仪戾的芥蒂,轻声对公仪戾说,手指着岸边穿着蓑衣垂钓的小贩。
  “靠岸。”
  文念恩熟练地泊船,春阳撑着油纸伞上岸询问,那小贩抬抬眼皮,却没搭理人。
  “老爷爷,我家公子想吃桂花糕,能卖些给我们吗?”
  那小贩年纪大了,春阳以为他耳朵不好,没听清楚,于是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那老者却抖了抖钓鱼的长竿,见鱼钩上没鱼,气冲冲地站起来,打落了春阳手中的油纸伞。
  “吵什么吵!都怪你!我的鱼都跑了!”
  “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对不住?!赔钱!”
  文卿向来眠浅,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阿昭的裘袍,暖炉放在脚边,渔火朦胧,岸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油纸伞已经被踩坏了,公仪戾出去得匆忙,未穿蓑衣,淋着雨,口中解释着什么,然而对方根本不听,扯着他的衣襟破口大骂。
  “我会赔的,只是钱袋丢了,你可以随我去钱庄取银票。”
  “真的?”
  “自然……”
  “要命还是要钱,你选一件罢。”文卿忽然出声打断公仪戾的话,这时人们才发现船中还有一人,长发披散着,渔灯暖色的光晕映在清冷的眉眼间,活脱脱一个玉面阎罗。
  公仪戾也循声朝船内望去。
  他韬光养晦多载,又当了几年皇帝,自然不是好被拿捏的性格,方才想拿银两息事宁人,只是想尽快解决,怕扰了文卿清梦,却不曾想竟丢了钱袋。
  “先生别出来,船外风冷。”
  文卿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命令,饶是前两年,他想做什么,皇帝也没有强行管束的权力。
  但是如今,被阿昭这样担心着,他竟觉得心头熨帖。
  我的阿昭。
  他这样想着。
  他曾经完全地拥有过这个人,只是中途不走运,短暂地遗失了。
  又或许是中途太走运,才能够失而复得。
  “不是所有人都是需要被善待的百姓,阿昭,你应该学会分辨哪些是刁民。”
  他像从前那样,用最温柔的语气教导公仪戾,循循善诱,说出的话却有些冷漠。
  “你……”
  那老者正要说什么,一眯眼,却勉强看清了船中人的相貌。
  老者沟壑遍布的面容忽然呈现出一瞬间的空白,双眸混浊,神情有些茫然:“晚凝……”
  隔着烟雨,文卿只看清了一个口型,并未听见他在说什么。
  “阿昭,快些回来,别着凉了。”他隐隐有些不耐,催促着公仪戾。
  公仪戾点了点头,却问老者:“什么晚凝?”
  “晚凝……”
  “等等!”
  老者浑浑噩噩地往回走,连竹笼鱼竿也不带上,公仪戾按住他的肩,那老者却疯狂地挣扎起来,嘴里颠三倒四地吼叫着。
  文卿最终还是出了船,轻轻牵住公仪戾的衣角,在朦胧的烟雨中闷声咳了咳。
  长发微湿,莹白的脸庞氤氲着水雾,过分宽大的裘袍将身形衬得愈发清臞瘦弱,眼皮上那颗朱砂痣在晦涩的夜色下竟显出三分楚楚动人之姿,闷声一咳,便让人心都揪起来了。
  “别管了,我们走罢。”
  “好冷啊。”
  公仪戾连忙放开那人,护着文卿回了船。
  长篙一撑,原地只留下一根鱼竿,一个竹笼,和竹屉里用白布覆盖着的桂花糕。
  那竹屉上刻着字,别的已经看不分明了,唯有朱砂涂抹过的凹痕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许”字。
  “是我多心了吗?”公仪戾给文卿擦拭长发,“方才那人,好像认识先生的娘亲。”
  “嗯。”
  公仪戾的动作顿了顿:“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文卿不甚在意地说着,目光中却有恨色。
  “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船外雨声潺潺,文卿第一次向旁人诉说他所调查到的往事,关于母亲那短暂而不幸的一生。
  原来当年许家在扬州只是小门小户,许晚凝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才识过人,名动江南,曾在一场灯会上结识了孟迩,两人情投意合,互相引为知音。
  然而孟迩还未来得及上门提亲,塞北的战事便猝然严重起来,朝廷急诏,一场长达三年的征战将两人分隔万里。
  与此同时,文德雍找到了卦象所指的少女。
  九机塔曾有预言:“江南雨伤地,有救生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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