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开不开心,无非是多个人在床上罢了,没有你我也能好好睡。”文卿违心道。
公仪戾唔了一声,垂头下去,闷闷地说:“能好好睡便好,我怕先生睡不好,还很担心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文卿轻声道。
“……”
过了一会儿,公仪戾也发现了文卿还未沐浴更衣,这么晚了还在批阅文书,想必也已经很累了。
“阿昭服侍先生沐浴,可以吗?”
公仪戾拿起一条红绳随意地绑了绑自己的长发,待文卿擦干上半身的水渍后,拿过他手中的湿润的棉帕,趴在他腿上,装作不经意间弄湿了他的下裳。
文卿却摇了摇头:“不可。”
“为什么?以前都可以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
公仪戾抿了抿唇,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是因为那道圣旨吗?先生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对阿昭极为冷淡,是阿昭让先生失望了吗?”
文卿有些头疼:“不是,别多想。”
“先生……”
公仪戾枕在他腿上,眼眶红红地唤他,眼尾微微垂着,类似于犬类的眼睛。
“别不要我。”
“别丢下我。”
“别抛弃我。”
“我会乖乖听话的……”
多么适合当傀儡皇帝的人选啊。
如果前世文卿选了他,千秋大业便几乎没有阻碍了,真正把他捧在心上的人,根本不会弄出什么国师来牵制他,更不会把他折磨至死。
但文卿总怀疑这也是他的一种伪装。
狼子野心,却伪装成湿漉漉摇尾巴的家犬,伺机反咬他一口便够他受的了,万一被食心剥骨,不是又和前世走上了同样一条不归路吗?
得想个办法,确认那条方帕的用意。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只是因为慕儒之情。他那几年太忙,白日里很难有陪阿昭的时间,阿昭拿着方帕睹物思人也说不定。
虽然,这两种可能皆非他如今所愿。
“会乖乖听话?”文卿只挑出这一句问他,轻咬着牙,长睫微垂,意味不明。
公仪戾立马点点头,长发蹭湿了绣着梅枝暗纹的下裳,水渍浸留在那双修长苍白的腿上,顺着腿沿淌到小腿肚。
“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站起来。”
公仪戾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从他腿上起来了,在他面前好好站着,站得笔挺,像行军时毫不低折的脊梁。
文卿皓齿轻阖:“俯身。”
公仪戾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并未多说什么,话音未落,便俯身而下,双手自作主张地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目光慢慢与文卿双眸齐平。
“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吗?”
文卿语气淡淡地问他,微弱的气流扑在他的唇边,带着文卿身上特有的药味和梅香,特别特别好闻。
公仪戾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闪躲了下。
他不懂文卿的用意。
“吃过别人唇上胭脂吗?是要我抹些在唇上,你才愿意听话?”文卿冷冷地盯着他,眼尾却染上醺然欲色,“我是男子,便将就些罢。”
公仪戾哪见过这种阵仗,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下就被撩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凑上去吮咬茹啮一番,以解心头欲渴。
可这个人是文卿。
他不能随随便便地对待他。
“我不懂……先生……”
文卿指尖抚过他微湿的鬓发,“殿下,我教过你吧?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取。你若是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我又如何能帮你呢?”
两人离得很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公仪戾身上温暖而干燥的气息慢慢将那股冷梅药香包裹起来,文卿蓦然红了脸,薄唇紧抿,好听的声音被被生生咽下。
公仪戾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肩上,委屈道:“先生,别戏弄我……我会当真的。”
文卿伏在他肩上,小口小口地喘气,腰已经有些软了。
“让你抱了吗……没得到允许就敢抱,等我有力气了定要收拾你。”文卿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公仪戾听了这话,一动不动愣了许久,文卿以为他被唬住了,正想开口解释一下,他却突然傻乎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哗哗掉,心口满满涨涨,又酸又疼。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要是前世也能听文卿这样说说话,该有多好啊。
“先生怎么收拾我都可以……我以后抱先生也能不经允许吗?”
文卿轻抚他泪湿的脸颊:“看你表现。”
“我在做梦吗?”
“……”
“试试不就知道了?”
文卿撤身,伸手扯住公仪戾脖子上的长命锁,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拽了一下。
唇齿碰撞在一起,文卿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浓郁的铁锈味让文卿应激般地兴奋起来,双眸赤红如血,浑身燥热难耐,公仪戾被一阵刺痛唤回了神志,他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文卿一点点蚕食,但他甘之如饴。
等文卿咬够了,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公仪戾才开始生涩地舔舐他的上颚和牙齿,轻轻嘬他的舌尖。他有四颗尖锐的虎牙,总会不小心划到文卿微肿的唇和湿软的舌,他不想让先生痛,却很喜欢先生疼痛时细微的颤栗和失声的喘息。
“够了……”
“阿昭……停、唔……”
文卿抓紧轮椅扶手,苍白清瘦的手指死死嵌在坚硬的木板上,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不容分说地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虎口。
此时叫停,无非是助兴罢了。
他们都有亟待确认的情感……以及乱人心弦的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么么叽!
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
语出《逸周书》
第37章 自制
他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衣衫被揉得散乱,心口配戴的那枚青竹流苏压襟被取了下来,顺手放在书案上。
公仪戾将那条苏绣衣带缠在戴青绳的右手腕上, 动作轻柔地褪他的衣衫。
文卿觉得肩头微凉, 睁眼一看,苍白瘦削的肩已经没了衣物遮掩,露出些青青紫紫的淤伤来。
公仪戾终于放过他的唇舌, 舔了舔他右眼睑上那枚小小的朱砂痣, 最后虔诚地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什么时候撞到的?”
文卿平复了会儿呼吸,哑声道:“忘了。”
公仪戾一噎, 眼眶还湿润着,正想唠叨他两句, 衣衫落下去, 冷白玉肌上赫然还残存着斑驳的淤痕, 一整圈, 像是被什么勒伤的。
“谁弄的?”
文卿不在意地笑了笑,并不打算让公仪戾掺和这件破事,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紧绷的脸,像逗苏拙玉家的橘猫一样挠挠他的下颌。
“好了,这么凶做什么?我都要被你吓到了。”
公仪戾蹭了蹭他的掌心,“我没有凶……”
“擦些药,明日便好了。”文卿指了指书案边的暗匣, “紫玉小罐装的, 阿昭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那药擦着疼。”
“听话, 我不怕疼。”
公仪戾沉默片刻, 这次却没有乖乖听他的, 不顾他的反抗一把将他抱起, 往浴池的方向走。
文卿身上的衣物就这样散落一地。
没有公仪戾在的时候,文卿独自沐浴,往往都在浴桶中,他双腿有疾,在浴池中容易溺水,没人照看便很危险。
但公仪戾如今能轻松抱着他站在浴池里,压在浴池边,修长白皙的双腿因常年不曾使用而变得稍微有些萎缩,手掌覆上去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抚摸一截不再长出新枝桠的病木。
文卿有些难堪地别过了头。
公仪戾的吻却追了上来,温温热热地含住他的下唇,缠住他的舌尖,轻轻吮咬,尖锐的虎牙蹭着红肿的唇瓣不停地磨,有些疼,又有些痒。
“唔……嗯……”
“先生,让我为你留下新的痕迹,好不好?”
“……”
“先生,我好紧张,闭上眼睛好不好?”
浴池里水雾氤氲,文卿墨发散开,眼睑上一点朱砂格外秾丽,公仪戾安抚地吻了吻他微红的鼻尖,在他双眸上覆以衣带,只剩最后一层薄薄的衣衫贴在玉肌上,半遮半掩。
“阿昭,你还记不得,我教你第一次射活靶的时候……”
“记得。”
“其实很简单的,是不是?兔子跑得很快,急了还会咬人,但只要我们阿昭心里迈过那道坎,把箭射得稳一些,准一些,再敏捷的猎物亦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我还不会跑呢……”
“先生……”
红烛慢慢燃烧殆尽,烛光幽微,平日里平井无波的水面今日腾起小朵小朵的浪花来,碧波晃荡,声潮迭起,岸上湿淋淋一片,墨发在水面纠缠。
那一圈青青紫紫的伤痕,被重新覆上了新的印记,或深或浅的粉色灼灼如桃,倾注着压抑多年苦涩的慕恋和执念,曾经那些不可告人的心事和妄想,一一成为现实。
文卿溺亡在一阵纯粹的温暖和光亮里,旖旎缱绻的禁忌之地,自深深处的一汪情潮沾湿了飞鸟的羽毛,渴望自由的琉璃小鸟碎在了充满爱欲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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