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烨城立刻推开门。
在门扇撞击的“当啷”声中,他与罗行洲四目相对。
“颖王殿下?”
罗行洲越过他,看向后面的人们,露出讶异之色,连连后退几步,“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圣人听见儿子的声音,缓步走来,刚到门口,也闻到了一丝作呕的气味,不悦的问道:“三更半夜,你在此做甚?”
明明他奉皇命修整佛堂,却不由分说就是一句怪罪,罗行洲暗暗攥紧拳头,犹犹豫豫的开口:“这……”
他的反应不免令人生疑,圣人环视佛堂,发现还有三名工匠,但手中并无工具,畏畏缩缩的呆立在原地。
“这些又是什么人?”圣人不等罗行洲回答,先叫龙武军将三名工匠押住。
“他们是……”罗行洲依然答不上来。
他的样子令圣人不爽,若不是身后有人,真想一巴掌抽上去。
“圣人,您看……”一旁的内侍指向佛堂中央的火盆,怪异的气味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圣人定睛一看,火焰中似有人形之物。
见多了宫里肮脏手段的他,立时想到——巫蛊之术。
内侍赶忙脱下外袍,扑灭火焰。
“不要!”罗行洲惊呼,脸色越发苍,好像害怕被发现什么。
俞烨城还没动,圣人亲自伸手挡住欲上前阻止的罗行洲,“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罗行洲嘴唇颤抖,欲言又止。
内侍用袖子裹着手,小心的从火盆里抓起一样焦黑的东西,正要拿给圣人过目,那东西化为齑粉,落回火盆中。
圣人眼中怒火升腾,顾不得有其他人在,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脸上,“你做何解释?”
众人噤若寒蝉,皇后想劝,但被嘉王世子妃偷偷拦住。
罗行洲踉跄后退几步,跌跪在地,低声恳求道:“父亲,可否让其他人退出去。”
圣人看了看通红的掌心,意识到有些“家事”外人少知道为好,挥挥手。
大部分人觉察到危险而压迫的气氛,战战兢兢的退出去,关上屋门。
圣人留了俞烨城和心腹的内侍、宫人,眯起眼睛,冷冷中带着几分杀气,注视着仅剩的儿子,“罗行洲,你想说什么?”
听着他那么无情的念出自己的名字,以及认定自己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的口气,罗行洲嘴角滑过讥嘲的笑。
他抬起头,脸上的惊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戚,“行洲有一要事禀告父亲,母亲。”
他快步走到供桌前,小心谨慎的慢慢掀开盖布。
只见供桌下,蜷缩着一名宫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光亮一落在她脸上,顿时惊惧的抱着头,尖叫着缩向里侧。
“怎么回事?”圣人有点意外。
罗行洲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哀伤又欣慰的说道:“此女乃是东宫宫人,于三个月前被太子宠幸,已有了身孕。”
第67章 唯一的子嗣
“真的吗?!”皇后第一个扑上去,因为太过激动,泪水瞬间流了满脸。
宫人被她吓得更惊恐,拼命地缩成一团,“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罗行洲扶住皇后,“母亲,她害怕见人。”
皇后抓住罗行洲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行洲,怎么会这样?”
她手劲儿太大,罗行洲吃痛,心里骂了句“臭女人”,表面上忧伤的说道:“此女为太子入殓之时,受到莫大惊吓,请务必小心对待。”
“什么?”皇后呆愣住。
圣人凌厉的目光扫过,罗行洲觉得脸上像有刀子划过,抿着嘴,不说话。
他心里发了疯似的想把罗行川的死状到底有多惨,清清楚楚的告诉皇后。
当初,得知罗行川死讯后,皇后哭晕过去,高烧数日不退。
圣人下令,在皇后见到太子之前,调拨、召集一百多人,耗费无数心血,才让罗行川的遗容还算体面,被戳瞎的眼睛几乎看不出异样,脸上只留下几道实在遮掩不住的伤痕,其余的都藏在华丽精致的衣袍之下,谁也看不到了。
纵然负责入殓的大多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但有些人被吓吐了,有些人被吓疯了。
这让他对自己的“杰作”颇感满意,更想看一看,皇后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通报皇后?”
圣人的问话飘进耳朵里,罗行洲偷瞥一眼。
听闻罗行川在世上留下了唯一血脉,圣人看起来漠然而冷静,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这一步是不是走的多余了。
罗行洲定下心绪,缓缓道来:“行洲奉父亲之命,修整佛堂时,意外发现此女躲藏在供桌下,每日靠供品而活。她极为害怕见到人,行洲花费数日,方才稍稍卸下她的心防。
“此女说自己乃是东宫之人,有人要来害她和她的孩子。宫人有孕,非同小可,行洲略通医术,发现果真如此,又耐心盘问几日,方知是太子的血脉。
“但此事关乎皇家血脉纯正,故而行洲找了棋芳求证。据棋芳说,此女温婉可人,本就颇得太子喜欢,三月前的一晚,太子多喝了一杯酒,便宠幸了她。
“然而此女因太子薨逝而忧思过度,害怕那些害了太子的人不会放过自己,惶惶不可终日,被吓病了。行洲怕有闪失,对不起父亲,母亲,更对不起太子在天之灵,所以私自做主,请来为王妃看病的妇科圣手,来为此女诊治。
“这三位便是大夫,在屋内点了安心凝神的香料,好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待妥善一些,再禀告父亲,母亲,还请你们原谅行洲的擅作主张。”
说罢,罗行洲双膝跪地,摆出任君处置的卑微姿态。
圣人的脸上依然看不出悲喜,淡淡吩咐道:“即使如此,你继续照顾此女,待她好些了,送去正阳宫,由皇后照顾,届时再向天下宣告此时,并给此女一个名分吧。”
“耘郎!”皇后急切的唤道,她想现在就把这名宫人带回正阳宫。
“嗯?”
皇后刚要开口,发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急忙捂着嘴巴咳嗽几声。
圣人重新握住皇后的手,“夜风有些凉,我们早些回去吧。”
皇后点点头,万般不舍的看了又看供桌下的宫人。
从今往后,她要为川儿守护的人又多了两个,她得更打起精神才行。
从佛堂出来,圣人对俞烨城招招手,“你去东宫,问问孟棋芳和宫人。再让尚药局的人去佛堂,注意点,不要惊吓到人。”
“臣遵命。”
圣人回头望着皇后,充满疼惜之意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阿宁切莫思虑太多,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能考虑将来。”
皇后柔顺的应下,“妾身明白。”
“那就好。”
回到正阳宫,皇后先去沐浴更衣,圣人遣退旁人,独自坐在窗边,举起一杯小酒,一饮而尽。
他一双眼深邃如海,遥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
今夜之事,未免古怪了些。
川儿死了,所有的算计又回到他头上来了吗?圣人幽幽的长吐一口气。
“罗行洲,你可真叫人失望。”
他给自己倒满酒杯,对着孤月举起,惆怅的无声说道:“川儿,为什么这一次你不能活下来呢。”
清冷的月色下,俞烨城脚步沉重。
当圣人决定遴选太子妃妾之时,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与苦涩,他记的清清楚楚。
太子明白肩负的重任,但抗拒身边妻妾成群。
他看得出,太子受诸多影响而有心病,只愿一生与一人结发为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不负彼此深情。
在太子的故意拖延之下,遴选一事迟迟不能定夺。
所以,且不说太子根本不会酒后乱///性,他怎么可能突然宠幸一名宫人,事后不给名分?
圣人与皇后没有觉察到这些,他这个做臣子的不便提出来。
这恐怕是罗行洲的阴谋吧?
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太子的心思,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那名宫人的孩子必然会成为诸多人的期望。
俞烨城隐隐约约猜到了些罗行洲的用意,眉头深深锁起。
同一轮孤月下,晋海川正瘫在床上,一手捂着右眼,左眼瞪着床帐。
阿牧在旁边,用勺子搅动滚烫的药汤,时不时的吹一吹。
“公子?”见晋海川听闻佛堂之事后,迟迟没有反应,阿牧轻声唤道。
晋海川摇摇头。
他没觉得失望。
毕竟不可能把圣人从贞观殿直接丢到佛堂门口,一脚踹开门来看见里头在干什么勾当。
看一看罗行洲有哪些眼线,谁跑去通风报信了,也有趣的很。
如果罗行洲自觉高明的很,那就太不了解圣人了。
今夜的事,像又不像巧合,足以令圣人起疑。
虽然方式不同,但他要的结果是一样的。
只是……晋海川道:“告诉嘉王世子,那个孩子不是太子的,罗行洲用他来试探圣人与朝臣们的态度罢了,但不必告诉皇后,也不要伤害了这个孩子……”
皇后已然知晓,纵然孩子绝非太子血脉,也必须得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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