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几次,直到灰白的额头渗出血丝。
晋海川望向墓碑,眉头微微拧起,露出哀愁之色,轻轻道:“可惜司淮永远回不来了。”
甚至魂在何处,也无人知晓。
孟棋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斜瞥一眼身边的男人,猛然扭头,掐住他那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罗行川,你去死吧!”
他咬紧牙关,所有力气都用在手指上。
“去死,去死!罗行川,你会受到比上一回更痛苦的凌虐,我要让你后悔从阴曹地府爬回来!”
“孟棋芳,没有了罗行川,你什么都不是。”晋海川轻轻松松地一扯,就甩开了孟棋芳的手,然后对飞奔到自己身边的俞烨城笑了笑,“我没事,这小蔫鸡一样的力气,伤不了我分毫。”
俞烨城便没有插手,沉默地站在一旁。
孟棋芳盯着俞烨城,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咕噜咕噜”声,过了会儿,恍然大悟,“难怪罗行川死了之后,他的党羽却没有土崩瓦解……难怪颖王殿下的计划屡屡不如意……俞烨城,你藏得好深……我们所有人居然被你这榆木脑袋似的人给骗了……”
俞烨城看他一眼,锐利的眸光似刀剑一般。
孟棋芳感到彻骨的寒意与杀气,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往后爬去。
晋海川丢了手杖,大步上前,俯身揪住孟棋芳的衣领,提起来,“你仍不觉得错了吗?仍不觉得对司淮有愧?仍不后悔今时今日的下场?”
孟棋芳快喘不上气,还是努力吼出来,“你们都该死!都是你们的错!我为我的家人复仇,何错之有!”
他慌乱地四处张望,可是除了面前从阴曹地府归来的人,和那个杀意腾腾的俞烨城,还有谁?
还有谁能来救他?
不对,不对……如他带着滔天仇恨,在东宫蛰伏二十年,不仅安然无恙,还被细心呵护,这一次也一定会有人来保护他!
他还能活更多的二十年!
晋海川靠近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孟棋芳盯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有熟悉的温柔,也有不熟悉的凉薄,自己快要被吸进去,溺死了,“你……”
晋海川道:“我护了你二十年,现在,把命还给我吧。”
他另一只手亮出一把匕首,毫不迟疑地捅进孟棋芳的心脏里。
温热的血飞溅在他的下巴上,看着鲜红的血从嘴巴里涌出,心里连一丝波澜也没有,而是继续把匕首往前送去。
“唔……”孟棋芳眨眨眼,哭了,泪珠混着血不停滴落,哀求道:“阿川,阿川……救我……”
他哭得很惨很可怜,像个被遗弃在风雪中的雏鸟,多么会惹人心疼。
晋海川对他冷漠的一笑,一掌打在他肩头。
孟棋芳踉跄后退,努力挣扎着向晋海川伸了伸手。
可是,再也没人抓着他的手,任由他坠落深渊。
最后一眼看看天空,一缕缕阳光穿透流云落下来,那么温暖,却永远遥不可及了。
后悔吗?
不,他不能后悔,那会显得自己太可悲……
看着地上的人没了生气,晋海川转头望向墓碑,“阿淮,对不起……”
忽然一股倦意涌起,他身体晃了晃,眨眼后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
俞烨城擦去他下巴上的血迹,问道:“孟棋芳的尸首,你想如何处置?”
“烧了吧,连带着他留在世上的一切,不留一丝痕迹,如同他从未在这个世上活着。”晋海川靠进俞烨城的怀中。
昨夜,俞烨城去杀孟棋芳,发现他活不了几天,便偷梁换柱,一早带到了司淮的墓前。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可心中依然沉甸甸的,他抱住俞烨城,脸埋在他的肩头,“我们回去吧。”
俞烨城吩咐手下人处置孟棋芳的尸首后,与晋海川回城。
他们没回海园,而是直奔皇宫。
罗行洲随时发难,需稳稳抓住让他万劫不复的时机。
进城的时候,晋海川看到衙役押送一队人马,其中有霍永富的老母与儿子,以及滑州来的“证人”们。
他们被发配去做苦役,而杀了人的主犯们几日后将在南市斩首示众。
只能稍稍告慰万将军的在天之灵。
回到官署,俞烨城先去兵械库看过罗行洲送来的人,再去贞观殿。
今日,圣人没在为谥号左右为难,而是面对一堆奏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问身边内侍:“嘉王世子还有很久回到东都?”
内侍道:“最快需半月。”
圣人忧伤地捏了捏眉心。
他一面希望罗行湛快点回来为自己分忧,一面又想多演几回父子情深。
这世上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圣人,始安公主求见。”这时,有内侍小声通报。
俞烨城望着面前用看情敌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始安公主,不卑不亢地作揖。
始安公主冷哼一声,随着内侍进入殿内,行礼过后示意身后的侍女,将手中木盘里的两样东西呈给圣人过目。
圣人扫了一眼,不悦的问道:“哪里来的灵位?给我看做什么?”
始安公主道:“这是女儿从佛堂的观音像后发现的。”
圣人皱眉,“行沧和叡昕是谁?”
第149章 薄情的人
纵是知道自己父亲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听到这句话,始安公主仍是吃了一惊。
看着那张老脸上的疑惑,她低低地冷笑一声,“父亲,当年您与皇后成婚前夕,张娘娘诞下一子,因乳母照顾不周,着凉高烧,刚满十天便夭折了。张娘娘为其取名行沧,葬在京城外。而叡昕是大哥的长子,九年前中秋家宴上,一名内侍行刺二弟失败,仓皇逃跑时撞飞乳母怀中的襁褓,叡昕因此坠楼而亡。”
这么一提醒,圣人有点印象了。
当时,他还是太子,好不容易遇到可心人,觉得天天给未来太子妃送各种礼物,远远不够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便撸起袖子来亲自操办婚仪,让大周所有人看看自己是有多么的宠爱妻子。
成婚的前一天,有宫人来道喜,说张良娣又为他添了个儿子。
他嘴上答应会去看看,转头为了床帐上的鸳鸯图案不够精致,揪来绣娘,亲自监工修改。
然后成婚,共度良宵,新婚燕尔……等他想起自己多了个儿子的时候,京城外一块风水宝地已经耸起一个大大的土堆。
他甚至没给这个早夭的孩子取名,更别说对他有什么感情了。
至于叡昕么……又不是川儿的孩子,何须在意。
如今始安公主当着这么多内侍宫人的面提起这桩事,而自己一开始居然没想起来,圣人老脸有点挂不住,忙装出哀痛的样子:“近来我思念川儿更甚,又担心皇后的身体,夜不能寐,一时恍惚,没想起来。”
他轻咳两声,转开话茬,“这两个灵位怎么能在佛堂?不是应该供奉在京城的寺庙里吗?”
“那可就得问问罗行洲了。”始安公主道,“是他修缮的佛堂,日日监工,除了他还能有谁悄无声息地把灵位放进佛堂里?”
圣人想起那晚自己与皇后去佛堂查看修缮进度,结果发现罗行洲鬼鬼祟祟的,还发现有孕的东宫宫人。
他明白了。
罗行洲一直记挂着弟弟与儿子的死,还把这笔账算在他与川儿的头上!
圣人脸色一变,自己岂不是又成了害死川儿的帮凶?
始安公主默默观察了会儿圣人的脸色,“父亲,佛堂如今是为二弟祈福之地。女儿虽为姐姐与姑母,但认为此事实在不妥,故而向父亲禀明。父亲既然已经知晓,女儿告退了。”
圣人烦躁地挥挥手。
始安公主福身,退至殿外。
她看向巍然不动的俞烨城,笑道:“俞将军好奇我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哥哥吗?”
“不好奇。”俞烨城回答的干脆。
始安公主掩嘴笑了,“因为我讨厌罗行洲,他这个人装得人模狗样,藏着一身戾气,让我看着就恶心。可是我与他一母同胞,他如今在劫难逃,难免火会烧到我的身上。所以,在火势蔓延之前,大义灭亲方是上上之举。若是藏着掖着,只怕要被他牵连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呢。”
俞烨城沉默不语。
始安公主啧啧摇头,“反正你遭殃了的话,那位晋公子就是我的人了。”
“……”俞烨城轻咳两声。
“哎呀呀,原来你这块铁疙瘩也是有软肋的?”始安公主爽朗笑着,脚步轻快地步下台阶。
走过空旷的殿前广场,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根本不知道佛堂的观音像后居然藏着两个灵位。
自从罗行川死了,她都没什么心思和心爱的男宠们玩闹了。
她其实挺喜欢同父异母的罗行川。
罗行川做皇帝,虽然有点爱管闲事,约束有点多,可至少她能够享受荣华富贵,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
若罗行洲登上宝座,怕不是没几年,她会沦为亡国公主。
万万没有想到罗行川会百密一疏,遭人杀害,眼见罗行洲会离龙椅越来越近,她越发焦虑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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