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风呢,本官要见他,现在。”赵煜不再提册子那茬儿,也不等周重行礼,直接下了命令,急急可可的。
周重多少有些丈二和尚,但看赵煜说得正式,口中应着,便要去找人。
赵煜想了想,道:“本官与你同去。”说罢,他也不等周重了,直接转身往刑部大门外走。
“阿煜——”
沈澈吩咐阿末去办差的功夫,一转身,赵煜都要没影儿了。他那点纠结过往的心思瞬间飞没了,什么都抵不过让这人在眼前来得踏实。
若那狐狸面具真的是江吟风,对方不仅功夫在自己之上,心思更是沉得要命。
见赵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只得,麻利儿跟上去。
周重等人眼见太子殿下脚踩小旋风似的,巴巴儿的在后面追上来。
瞬间觉得,自家大人和太子殿下二人的身份怎么好像反了似的……
刑部衙门和避役司只隔了一条街,赵煜大步子往前量,片刻便到了避役司门前。
门房认识诸位大人,自然不多阻拦。
此时已是深秋,寒意料峭晕染在避役司院内回廊的灯笼上,显出萧瑟来。
天空,终于在东方擦出一抹亮色,与方才黑沉沉的模样不一样了。
亮色,更让静寂的院子瞬间有了些许生气——内院传出鸟鸣,清亮极了。
接着,“呀——”一声,门轴响,一人声音还带着苏沙,懒怠假嗔道:“你俩每日这个时间便要叫我起床……”
声音熟悉,赵煜寻声进院,就见江吟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正用手指轻点着鸟笼,逗弄江顾帆留下的那对萌黄色的鹦鹉。
他听见脚步声,抬眸见是赵煜,身后还跟着一帮子人,眼眸里露出些许诧异不解。
赵煜细看他,眼睛还带着朦胧,外衣披在身上,没伸袖子,娴熟的给鸟儿喂食、换水。
但看他外衣里面,衣裳板正,腰带束得齐整,头发也是理好的模样……
这就很不对劲了。
江吟风道:“几位大人,这么早,何事呀?”
话说完,意识到自己如今是避役司的一员,这般随意不合适,便直了身子,向众人补个礼。
“江……大人昨晚上在哪里?”赵煜直言问。
事到如今,也不用藏着掖着。
一丝局促,自江吟风脸上闪过。
“额……昨儿晚上……”
他支支吾吾的,让周重也着急了:“昨夜出了乱子,吟风你须得直言。”
江吟风舔舔嘴唇,还是犹豫,目光倾斜着,往屋里飘。
这副模样,让一百个人看,九十九个都觉得有问题,剩下那一个,是真的有眼疾。
周重的脾气要比赵煜急得多,再说,江吟风是他的直属下属,真出了乱子闹大了,他也要被牵连,索性“啧”了一声,自江吟风身侧绕过,一边道:“有什么说不得的,屋里藏了大姑娘不成?”
“……”
就还真是!
屋外算不得吵嚷,也算杂乱。
周重刚进屋,就见婉柔自床榻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懵着一双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二人一瞬间的怔住之后,同时大惊。
周重扭脸就往外撤,婉柔“哎呀”一声,惊惶四望,忙不迭的观察周遭的状况。
随后,这两位又迅速的冷静下来了。
姑娘,衣衫好好的穿在身上,除了刚睡醒有些懵,其余的,半点失礼之处都没有。
江吟风见终归是瞒不住了,“咳”一声,道:“昨儿和婉柔姑娘多喝了几杯,姑娘不胜酒力,在属下这儿歇下,怕诸位想歪了,才……倒是属下,不够坦荡了。”
说话这功夫,婉柔已经下床。
江吟风倒好一杯温水递过去,柔声道:“头疼吗?”
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这般关怀,婉柔耳根瞬间就红了,眸子飞快的在赵煜脸上划过,接过江吟风手里的杯子,水却半口没喝,起身向赵煜走近几步,又顿住,生怕他闻见自己身上的酒气觉得厌烦,掩着嘴解释道:“大人……属下和江兄,就仅仅是……喝酒而已,大人别误会。”
这么一来,把赵煜也说得愣住了。
可赵煜,前世是王爷,名利场几乎总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位置,场面上、私底下,姑娘们的小心思见得多了;这辈子,更是看尽人情冷暖,几乎只一瞬间,就觉出婉柔对他似乎有点什么。
但他不想接茬儿,淡淡一笑,道:“不误公事就好,旁的我不管。”
这话说完,婉柔一双还因宿醉洇出水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飞快的。
自刚才起,沈澈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紧紧的跟着赵煜。
他一直在门口站着,这会儿悄无声息的越过周重,蹭到赵煜身边,手肘随意的在他肩膀上一搭,笑道:“赵大人,咱们还是要问一问的,”说着,转向婉柔,问道,“姑娘还记得自己是几时醉倒的吗?”
沈澈几个问题过后,反倒越发能证明那狐狸面具该不是江吟风,因为无论怎样算计,时间线都不足以支撑他在婉柔醉倒后,前去郊外杀人,再到城郊将军墓,胡乱折腾一通,全身而退,等赵煜众人找上门时,他已经囫囵人一个,等着赵大人来查问、由姑娘证明他的青白。
一时看不出不妥,赵煜也不多耽误功夫,转身便离去了。
婉柔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心道,也不知昨天出了什么事,让他这般操劳。
想着,她面色沉下来,看向江吟风。
江吟风在一旁笑而不语,待到再也看不见赵煜众人,才道:“你还说不喜欢他?刚才那样着急解释做什么?”
婉柔一双妙目,斜扫他一眼,假嗔道:“他可是我顶头上司,万一觉得我日子过得糜乱,还不是麻烦?”
江吟风直接就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满满都是:说得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婉柔不理会他的调侃,正色道:“你让我帮的忙我帮了,可你没说这事儿会是赵大人来问!你现在得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否则我……”
江吟风眨巴着眼睛,摇摇手,示意姑娘不必再说了,道:“我从没把朝堂放在眼里,进避役司,不过是为了查我想查的事。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事儿会牵扯到赵煜,但有一点我始终如一,我从来都没跟赵煜站在对立面,更甚我还可以暗中帮他,”说着,他走近婉柔身侧,低声道,“赵煜被卷入天大的麻烦里,尚不自知,你若是骤然惊醒他,就如叫醒梦游的人,后果……你自己衡量。”
婉柔没接话,觉得这人温润柔和,可骨子里透出一种乍看是亲近,细想又觉得危险的气质。她端起江吟风刚倒给自己的水,喝酒一样豪迈,一饮而尽。
赵煜回到刑部,歇了半个时辰,起身梳理案情。
他头大。
案件到这般田地,说结案,是可以结的——谋害世子的两名凶手,一人死于非命,另一人正装疯卖傻的被关押在牢里。
要说那池君非,面上对沈琦曲意迎合,背地里借此向他勒索钱财,彻头彻尾,是个卑鄙小人。
可那已经殒命的左朗,背后的水却深得很。听他临终前寥寥几句,显然与他勾结那人,身在朝堂之上,更极有可能位高权重。
能从大内密牢悄无声息的换囚出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
到底要不要即刻奏予圣上知晓。
赵煜捏着眉心深呼吸,想起左朗临终时,还说……太子殿下或许与他不一样……
那个“他”指得又是谁?
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的人,当朝也没有几个。
思量片刻,赵煜觉得不能妄动。
贸然而动,只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辈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万事的因由好像全寄托于涧澈身边的册子……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想到这,赵大人终于坐不住了。
抛开外人面前君子如玉的模样,在屋里抓耳挠腮的转悠,怎么能看到呢……
转悠了几圈,赵煜一拍大腿——自己从来吃亏就吃在口是心非上,心软嘴不甜,难成大事。
哼。
于是,开窍了的赵大人伏案疾书,半个时辰之后,毛笔放好,起身抻个懒腰,拿着奏书,拉开门吩咐道:“本官要去东宫。”
衡辛一溜小跑的过来,皱眉端详自己主子,片刻,劝道:“大人,您……不如小憩个把时辰再去吧。”
“怎么了?”赵煜问道。
衡辛小眼睛一眯缝:“嗯……”他措辞片刻,“您气色看起来太差了。”
本来脸就白,连续没歇好换来的黑眼圈,加上不知为什么比平时惨淡的唇色——大人,要是天黑,您扮鬼只需要把头发披散下来就行了呢。
谁知赵煜听了这话,眼睛都冒光了,笑道:“要的就是气色不好,本官鞠躬尽瘁,酒香也怕巷子深,好肉不能埋饭里,走着。”
说罢,衣服都不换了,抬腿就往外走。
衡辛呆了。
心道自家大人昨儿夜里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一套一套的了。
他无奈,皱着眉毛,抓脑袋,拦不住就只得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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