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得干干净净。
赵煜摸不清,他是当真拎得清、断得净,身家清白分毫问题都没有,还是心思缜密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更甚,还有本事让江顾帆义无反顾的帮他扛事。
世间事,终归逃不过人之常情几个字。
此事,即便因为江游北而无端受累,心里再如何愤恨,最终还是江顾帆救他性命,帮他洗清怀疑。
更甚,那人落得手刃生父,眼看就要赴死的下场。
试问寻常人,哪个能做到如他现在这般静默?
这人的心,冷得让人觉得害怕。
可他若真的心冷,又为何对江顾帆托付的一对鹦鹉那样上心?
为何曾经对他那样悉心照顾?
帮他调整残腿,又教他武功。
细想……
这就好像……十年磨一剑。
终于派上用场了。
也因为本质是利用,理智上,他必须跟江顾帆断个干净,可感情上,十余年的情谊只得投射于那对鹦鹉?
赵煜背后生寒。
没人能够忽略日久而生的情谊。能让他摒弃这样的情谊,该是多大的利益或者使命的驱动?
赵煜心思清晰,面儿上缓和,道:“不知江兄今后有何打算?纳乐坊那样的浅塘小池,如何能让江兄湮没其中呢?”
话语间,收拢之意非常明白了。
自从郡君的马车走了,沈澈就又安静下来,站在赵煜身旁,木雕似的。
一听这话,木雕突然就开口了:“江兄若是不嫌弃,在下与三法司总捕头私交不错,你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不如在他手下谋个职务,以江兄的武功见识,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大事。”
沈澈也在回溯之前事件的始末,他如赵煜一样,也看不透江吟风。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人不简单。
他得让赵煜理他远点儿。
可为了好生盯着他的动作,又不能太远了。
思来想去,只想到周重那里是个好去处。
周大人是胜遇府案件的亲历者,交代他应承江吟风,是合适的。
也不知沈澈是怕江吟风不同意,还是怕赵煜接不上茬口,又补充道:“我家大人刚刚上任,便将前一起案件的涉事人收留在内衙,这……传出去,多有不妥。”
赵煜在一旁听着直皱眉——
我是得避嫌,但周重这三法司总捕,就不用避嫌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江吟风笑吟吟的同意了沈澈的提议时,赵煜恍然觉得太子殿下像松下一口气。
终于安排好江吟风,赵大人身披着月色回到内衙。
身后跟着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贴回来的沈澈——身为护卫,要护送大人安然回府才行。
那江吟风此时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
都把人家收拢到周重身边了,知道你的身份还不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嘛。
赵煜只是腹诽,没多费口舌。
因为他知道,就算拒绝,对方也还有不知多少个其它理由等着自己。
索□□咋咋地。
一直走进内衙的月洞门,二人身边除了阿焕再无外人,沈澈依旧“阴魂”似的,跟在赵煜身后。
赵煜终于忍不了了,回身看他一眼,前一刻还想赶快让他回东宫去,但骤然回头,这人消瘦的身形冲击了视线——胜遇府一趟,他好像比初见时,瘦了一圈,显得更加高挑了。
但……多少有点像根竹竿子,夜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赵大人的心就又软下来了,叹气道:“今日晚了,殿下再回东宫舟车劳顿,若不嫌弃,就在内衙歇下吧。”
果然,沈澈巴掌一拍,高兴道:“就知道你会心疼人,孤确实累得很,不用照应,这地方门儿清,”
说罢,笑吟吟的往他前些日子常住的那间厢房走去,“阿焕,去打水来,孤要梳洗更衣,早些歇下了。”
赵煜目送沈澈一副熟不讲礼的模样离去了,才捏捏眉心。明日他要去见见还被关在牢里的翟瑞,今日需要再复盘一次卷宗。
更何况,待到郡君醒来,只怕又有得闹腾。
想到这,他唤来衡辛,吩咐道:“拿着本官的腰牌,去安排刑部的人事薄,加一个名叫赵改邪的书令史的记档进去,只要名字年纪就好。”
吩咐已毕,他独自往书房去了。
月光斜洒在刑部内衙的院子里,空荡荡、静悄悄的。月下树梢上,婉柔倚着树干,提起手中的酒壶,浅啜着。
她一直在这里等赵煜回来,见他安然来了,心便也安了。
远远看见赵大人的书房亮起灯火,姑娘又倚回树干上,喝一口酒,看着暗夜里的星辉发呆。
如今她孑然一身了,日后的路要怎么走,又会遇到谁呢……
她不愿意再想,只想寻着内心的感觉,依偎片刻的安宁。
刚闭上眼睛,忽然耳边响起一人轻语:“姑娘喜欢赵大人?但你这样远远看着,他可不知道呢。”
第37章 是孤
婉柔大惊,恍然侧身观瞧,却没出手。
她自问功夫虽然不算一流,但隐匿行踪的本事可圈可点。
想当初在花好月圆楼,她藏身于床榻背面的缝隙中,饶是赵煜、沈澈、周重一众高手齐聚屋内,都无人发现她的行迹。
刚才,她见赵煜是和沈澈一起回来的,知道太子殿下耳音了得,还特意调整了呼吸,只安安静静的在树上,想远远的看赵煜一眼罢了。
那二人谁都没发现她……
可她却被这不知是谁发现了。
这人笑吟吟的看着她,没有半点杀气。
甚至,就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婉柔虽然喝了酒,但也没醉,这人何时摸到她身侧,她毫无察觉。
有点渗人。
姑娘微微安定心神,打量眼前这人——是个白衣似雪的翩翩公子。
乍看逸雅出尘,月光透过树影打在他的衣衫上,为他身形笼上一层朦胧梦幻的月白色光晕,缥缈如谪仙降世。但细看,他表情又没有仙人那般出尘,隐约晕散出些许桀骜,跟乍看与世无争的气韵大为违和。
尤其自他的一双眼睛里,透出些普通人没有的神采,婉柔不知道该将那称为野心还是城府,她只觉得,他的双眸深邃得像星空,用广袤的温柔包容着在他心底叫嚣的万粒尘埃。
婉柔的经历并不平淡,却丝毫看不懂他的矛盾。
那人见姑娘看着他发呆,笑得更柔了:“你喜欢赵大人?”
他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婉柔问道。
他好像没有恶意,但以这种方式出现,也算不上讨喜。
“在下江吟风,是赵煜大人的……朋友,在内衙借住几日,”年轻人说着,向婉柔躬身行礼,“觉得姑娘纳气的功夫高明,才无意冒犯了。”
再高明,还不是被你察觉了。
婉柔蹙起眉头,没答话。
姑娘只想自树上一跃而下,被江吟风拉住了手肘。
他笑道:“是在下扰了姑娘清净,该我走才是。”
说罢,他身子一飘,便自树上一跃而下,宛如落叶芊翩,轻悄悄的,落地毫无声息。
回身向还在树上的婉柔抱拳行个礼,几步踱到院子月洞门前的矮枝上,取下一只鸟笼,鸟笼被布罩住了,不知里面是什么鸟儿。笼子震动,鸟儿轻鸣,叽叽喳喳的好听。
这人拎着鸟笼,离开了。
且不说他在刑部内衙遛鸟……
单是飘身下树的身法,婉柔便自觉苦练一辈子,外加拍马也赶不上。
他是赵大人的朋友……?
可从未见过。
心思转到赵煜身上,姑娘的目光又落回书房窗纸的剪影上。
看得出,赵煜斜倚在卧榻上翻阅着什么,片刻,他捏了捏眉心,往后一仰,半躺下来,书卷就扣在胸前,看那模样,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
婉柔又倚回树干上,看着窗棂内一片暖黄的光辉怔怔发呆,心道,原来他平时都是这样辛苦的。
刑部的内衙其实很美,亭台楼阁不繁琐,却尽显雅致。更甚,玉带河有一条浅缓的支流,穿院而过。
月光洒在河水上,粼粼银辉,显得冷冷的。
直到姑娘把壶里的酒都喝完了,赵煜依旧没动姿势。
他书房还敞着两扇窗,若是就这样睡着了……要受风寒的。
婉柔有些犹豫,要不要前去帮他把窗子关上,或者索性弄出些声响,惊醒了他,好让他回寝室去睡。
还未有所行动,便看见一个人影,脚步轻巧的走到赵煜书房前,在窗前驻足片刻,而后就又向门前走去。
距离有些远,婉柔揉了揉眼睛,细看。
那人是太子殿下。
于是,姑娘便又一次在树干上坐好,屏住气息,她终究还是忌讳太子殿下的耳音——若是接二连三的被人发现,自己姑娘家家坐在高枝上,偷偷看赵大人,当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只得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这么冲动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太子殿下的剪影便也投射在窗纸上,线条完美得如同影戏的人物。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走到赵煜近前,弯下身子,轻轻贴近赵煜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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