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的下了个逐客令。
肃王是执掌刑部,但毕竟少在现场。他好像也明白,自己白杵在这儿,只有看热闹的份儿,便道:“也罢,本王将案件进展,上奏陛下,这里便辛苦赵大人了,”说罢,作势要走,又看向沈澈,见他稳稳当当的“种”在赵煜身边,半分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奇道:“澈儿不同本王一起入宫面圣吗?”
沈澈也正了神色:“孤现在是本案的疑凶,自请留在三司诸位大人眼皮子底下,还请肃王叔向父皇说明,待到儿臣洗清冤屈,再入宫向父皇请罪,”说着,他转向赵煜,上前几步,双手往前一伸,几乎捅到赵煜怀里去了,“赵大人,依律,是否该给我羁押上拷?”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澈:阿煜,狗改不了吃屎这个比喻对咱俩都不友好。
赵煜:……”
第3章 耳后
赵煜没拾沈澈的茬儿,往后撤步,恭送肃王,而后转向花好月圆楼里的头牌姑娘紫陌道:“劳请姑娘,与本官讲述事发前后的细节。”
肃王离开,一众查案的老手才终于觉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倒不是说肃王有多裹乱,而是即便他什么都不说,站在这就像个监工一样。事情办起来,终归束手束脚。
太子就不一样了,与肃王那个笑面虎相比,他素来都是正经和气一派,放在人堆儿里,非常没有存在感。
正如现在一样,他带着的小厮在一边儿劝他:“您说您,凶手都畏罪自裁了,您顺坡下不就得了吗,干嘛还非要呆在这儿受罪?”
沈澈笑道:“你懂什么,宫外空气好,更何况,赵大人定然不会让孤这个好人蒙丝毫冤屈的。”
说着,好人沈澈就跟看得见似的,转向赵煜,向他微笑示意。
赵煜又一次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招呼手下人寻一间清净屋子,找紫陌问话。
沈澈对赵煜是极为难得的好脾气,得知他又把自己当空气,依旧全不生气,似是觉出院子里乌央乌央的人走了大半。
沈澈才向身边的小厮悄声道:“你去问问,孤让暗查大皇兄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
那小厮拱手领命,麻利儿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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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姑娘和大殿下都做什么了?”赵煜问得很直接。
想那紫陌姑娘,平日里见得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大皇子殒命,她一时是慌乱的,但冷静了小半日,也就接受了现实。
赵煜问,她便答,把大皇子与她喝酒、唱曲儿、下棋、行酒令从头交代到位,这么听来,就只是一个贵公子到楼里来喝酒找乐子。
她事无巨细的讲,一边书记也就记述着。
不多大一会儿功夫,三法司总捕悄悄进了屋子,他名叫周重,四十来岁的年纪,给人一种看着就持重又犀利的感觉,让人觉得信赖中带着几分畏惧。
刑部尚书,在炎华是从二品的官职,比他高半阶,但四品以上官员,每提升半阶,差别便是天壤。
赵煜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做到这般高位,周重倒是半点妒忌都没有,他知道赵煜父亲老赵大人的能耐,也听闻赵煜历来在外道府衙屡破要案,炎华如今官场的水越发混沌,确实该滚入些清流,冲一冲浊气。
他一进门,便向赵煜行礼,走近几步,道:“方才仵作复验了大殿下的尸身,中银杏毒无疑,但……”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按胃里未消化完的果子残渣量看,不会致命的。”
“其他能沾毒物的地方呢?”
周重微微摇头,道:“杯盘碗碟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查遍了,没有地方有毒物反应。也不大可能是擦去了,用过的器具,都没有擦洗痕迹,”说着,他略迟疑片刻,还是道,“除了……肃王门下的先生袍子扫落的那只,杯口已经散碎,不太好查。”
赵煜幽叹道:“八成也不是那只,那只杯子杯口染了胭脂,该是紫陌姑娘用的。”
周重诧异,杯子打碎得突然,赵煜竟然连这般细节都注意到了。
窗外海棠正开了满园,海棠无香,植物清爽气被温润的空气送进屋里。
赵煜深吸一口源于自然的清爽气,冲淡了屋里焚香的腻润,他闭上眼睛,微蹙着眉头,仰在椅子里,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盖碗边。
片刻,又睁开眼睛,道:“紫陌姑娘,昨日,大殿下与姑娘共赴巫山了没有?”
用词文气。
但再文气,也是那么个意思,把紫陌问得一愣,她是身在风月场,但也不是没脸没皮,更何况,大楼阁里的姑娘,教养规矩,要比市井平民家的小女子强上许多。
粉脸一下就红了,可见赵煜问得正经,并没有半点调笑的意思。
终于还是低着头,颔首了。
赵煜起身,道:“咱们移步兰房内吧。”
重回凶案现场,赵大人径直走到里间姑娘梳妆台子前。
妆屉子上,瓶瓶罐罐无数,材质有瓷有玉,也有琉璃,高瓶矮罐,琳琅满目,乱七八糟……
赵煜则指着台面上一处地方道:“紫陌姑娘,这里本来放了什么?”
紫陌闻言走近,心又提到嗓子眼,生怕一众官员见死了个要命的人物,为了交差,拉自己顶罪。
见赵煜指的地方确实缺了东西,也还是嘴硬道:“那里没有东西。”
赵煜笑着歪头看她。
这男人好看,紫陌被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心突突的跳,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紧张还是害怕了,眼神不自觉的不敢和他对视,只想躲开。
赵煜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只黑缎子手套,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重新排列,娴熟得像自己每天也要“瓶瓶罐罐”一番似的,他一边摆弄,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姑娘的心思,本官明白,本官不会罔顾人命,做冤案交差,但……我也并非神通广大,万一当事人不配合,查漏了,查错了,可就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话说完了,瓶子罐子也被排列整齐了:“你看这一套一套的,看来是少了一只放香露的琉璃瓶子。”
紫陌诧异暂且不说,屋里刑部和三司的诸位老少爷们儿也都开了眼了。
这些男人们,一见姑娘妆台上那些瓶子罐子,就只觉得麻烦,什么香粉香蜜香露香膏,听着就头大,更别说分辨了。
可赵大人,不仅轻车熟路,还能打眼就知道琉璃瓶子里是香露?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本事。
紫陌见瞒不过,双膝跪下,道:“大人明察,妾身确实不知道那只瓶子去哪里了……”
“那姑娘昨日用过没有?”
紫陌点头。
“涂在哪里了?”
紫陌脸就又红了,捏着声音答道:“耳后。”
赵煜转头看向仵作老高,这高师傅当了一辈子的仵作,检验求证的心思比寻常捕头捕快活络多了,瞬间明白赵煜的意思,走到紫陌近前,道:“得罪姑娘。”
说着,在一块白绢子上沾湿了清水,往姑娘耳后按住一抹,把绢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向赵煜道:“大人英明,确实底子里有股银杏果的苦寒味,但已经很淡了。”
可不淡吗?
浓的都被大皇子啃进嘴里去了。
赵煜叹一口气,向周重道:“劳烦周总捕,去查一查提纯的银杏果毒这一条线。”
周重领命,又微微迟疑,终于本着不懂就问的心态,向赵煜道:“周某是个粗人,不太明白,为何不去查贩卖这套胭脂香粉的商人?”
赵煜呵呵笑了,捻起琉璃小罐子,打开盖子闻了闻,道:“这么贵重的好东西,宫里都是有数的,只怕是大皇子送给姑娘,讨她开心的,是或不是,一会儿查查记档就知道了。”
紫陌和周重同时惊道:“大人怎么得知这时宫里的东西?”
赵煜笑笑没说话。
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这事儿若非正好被自己撞上,只怕还真容易被忽略了。
是谁,何时,拿走了那瓶香露?
他停顿片刻,顺着刚才的话继续道:“不仅本官知道,只怕凶手也知道,所以他才笃信人之常情——姑娘见大皇子,就一定会用这套东西,”说着,他转向紫陌,道,“姑娘,还是要去刑部坐一坐了。”
各司其职之后,赵煜要先去吏部报道。
他走到院子里,还没出门,便被刑部侍郎叫住,侍郎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要自请跟您回刑部呢,您把殿下晾在这儿,多少……有点……”
“不合适”终归是没说出口,只让赵煜自己品。
赵煜顺着他目光,看见那瞎眼的太子,孤身站在海棠树下,微扬起头,像在细嗅春色。
风扫落花瓣,落在太子肩头发鬓上,他浑然不知。
赵煜恍惚回到前世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春日里,那人回眸向他笑道:“从前不明白人们为何把这么好看的花朵叫做断肠花,近来倒是渐渐懂了……”
心口猛的一痛,把赵煜扯回现实,他暗惊得头皮发炸,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骂自己失心疯,嘴上淡淡的道:“太子殿下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陛下没有旨意,便没有本官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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