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周围灵魂的哀嚎,冷笑着推开他们,逼近皇上:“你的身份如今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了,内侍庭成百上千的侍人,都知道……你是不是要杀光他们?”
皇上看着赵煜,也突然也笑了,道:“那你希望朕做什么呢?你想要什么?”
四目相对,赵煜竟然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其实只想要沈澈好好的。
自私吗?这是不是自私……
若如皇上所愿,沈澈登上皇位,便不能好好的吗?
皇上见他答不上来,笑得更开了:“你我的目的并不矛盾,长相厮守可以有很多种……”
是啊,长相厮守可以有很多种。
皇上还在说着什么,赵煜只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真切,注意力正都被他的口型吸引,突然心口剧痛,低头就见那柄熟悉的古剑剑尖,挂着鲜血,汩汩的滴落。
赵煜拼着气力回身,想看刺他那人是谁,可就只这眨眼的功夫,皇上、侍人、朝臣们、沈澈……都不见了,就只有熊熊大火包围着自己。
猛地睁眼。
月光渗入眼帘,冲淡了残存在视觉意识里的火光。
他抚上额头——满头的冷汗。
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矫情的梦?
醒了盹儿,赵煜回想今日肃王府发生的事,眼看夜色已深。
赵煜自行换了身衣裳,骑马直奔肃王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最近补充前面几章的小许细节,可能会导致追更特别紧的天使看新章有一点跳,道个歉+.+
第109章 亲征
赵煜刚到王府,门房小厮见了他便笑,引着他往书房方向去。
“王爷料定您这一半日便会来的,等着您呢。”
赵煜惊诧了,他来肃王府是临时起意,肃王这回,倒是把他的心思拿捏准了。
书房里,肃王松散着头发,已经换上常服。比起他平时服制威仪,倒更平易了,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翻着一本书,可一看,心思就没在书本上。
听见脚步声,他即刻抬眼看。见到赵煜,微微一笑,示意他坐。
肃王起身到柜子里不知拿出什么,随口问道:“寿明公公背后的高人,是赵大人吗?”
寿明再如何高明,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将本该在王妃手上的东西,拿到手。
他背后定然还有别人。
肃王在脑子里把朝中人过了个遍。
终归是觉得,眼下不怕牵扯、自愿裹进皇家烂账里,除了赵煜,再没第二个人了。
回身,就见赵煜只是笑着看他,虽未置可否,但表情已经给出他答案。
肃王便直言道:“赵大人前来,是想问这个吧。”说着,随手一抛。
是个黑色锦囊。
正是江吟风坠崖那日,抛给肃王的。
赵煜打开来看,见里面,是三块铜铸的鎏金牌子,正面雕刻的海棠花瓣栩栩如生。这牌子,沈澈手里也有一块,在胜遇,他还拿了牌子去勾搭江游北。
只是当时,赵煜已经记不得这牌子到底有何深意。
如今,前世的云烟过往,一遍又一遍漫散在记忆里,那些被前尘封的过往,终被扫去尘埃——这是殉道者的令牌,一共五块,五位掌令各司各职,各有编号,象征海棠花的五片花瓣。
“江吟风写了极短的信函给本王,”肃王道,“他说这是多年前一个暗卫组织的信物……”
肃王不知赵煜早就悉知内情,又简略的讲述了一番,最后才道:“他称,另外两块,在皇兄和澈儿手里,那父子二人早就已经不是我沈家人,是妄图从内部瓦解我炎华社稷的细作……”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起初,本王觉得他无稽之谈,澈儿手里那块,是他机缘下,从都城郊外的荒庙里寻来的,可如今反观皇兄的作为……本王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信江吟风了。”
肃王说完,见赵煜面色平静,实在看不出,是他身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好素养,还是早已悉知内情。
赵煜问道:“王爷觉得,江吟风将这些东西给王爷,意欲何为?”
肃王冷笑道:“若非是澈儿与本王早成盟约,太子监国时,正是起兵乱政的好时机。”
自肃王府出来,得知江吟风的用意,赵煜便不禁在想,江吟风虽然与殉道者相关,却对这组织深恶痛绝。他所作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让殉道者彻底消失。
他死了吗?
赵煜觉得没有。
既然如此,便终归还有再相见的时候,到时一切猜测、困惑,便都会解开。
而这一刻就快要到了。
踏着月光,赵煜回了内衙。
内衙平静得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夜,却又寂静得与众不同。
自从皇上离开肃王府,沈澈便被叫走了,只怕这会儿,也还被他的皇上爹圈在宫里,交代监国的关窍。
这事儿,赵煜想得对,却又不全对。
沈澈在公务上的能力,素来让皇上省心。皇上有时恍然错觉,沈澈对于事情的预判和看法,老练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心下越发觉得他珍贵,江山社稷,便越发下定决心要传予他坐。
公事交代完,皇上借着烛火看沈澈,又觉凄凉——自己这儿子很陌生。
他对自己的敬重,君臣之情多于父子之情。
可想也是呢,从来都少讲父子亲情的天家养出来的孩子,能如沈澈这般便已经很好了。
记得亲临东宫那日,他才得知儿子对他的敬重,远比他自己预想得深沉。
他感动、也喜出望外。
在那一刻,甚至想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想到这,他心道终归是老了,开始执着于父子亲情了。
“你的眼睛……是空青使的障眼法?风波平息了,让他再给你医好吧。”
沈澈将燕窝粥端给父亲,道:“儿臣的眼睛只是病程反复了,空青去帮儿臣寻药草了,以后会治得好的。”
他不想实话实说。
皇上一口一口的喝粥,叹息道:“那你便好好在涤川看家,也免得朕不放心。”说着,他打个哈欠,把粥碗放下,漱了口,往床榻一倚,“罢了,朕乏了,你也去休息吧。”
沈澈恭谨的行礼退下,退出大殿时,皇上的呼吸声已经陈匀了。他微微摇晃粥碗,燕窝粥还剩一半。沈澈腹诽,空青留下的哪里是安神药,分明就是迷药。
寿明公公见沈澈出来,忙上前去把碗接下来,措身的功夫,他往沈澈手里塞了样东西,声音极低的道:“圣旨置在御书房南墙风水画后面的暗格里,靠东的那份,是殿下想要的。”
沈澈,往御书房的方向去,摩挲着手里的事物,一柄钥匙。
监国……
他不能被困在涤川城,论监国,肃王比他更适合。
更何况,此去狞泉,敌暗我明。无论是皇上,还是赵煜,任谁有闪失,他都不愿、也不能接受。
思来想去,亲力亲为地护佑,才能放心。只是在这之前,他须得和肃王交换职责,前去通古斯一趟。
否则,北遥乱事未平,通古斯族长若是真的哪根筋搭错了,借故闹起来,便非要让炎华如同夹馅儿烧饼,腹背受敌。
漫天星斗渐而暗淡,东方跳出暖色。
缥缈的如同蝉翼一般的晨雾便渐而散了开去——天大亮了。
从涤川城到狞泉,御驾亲征的大军一路疾行,六七日后,春意更浓了。皇上虽然带着赵煜在身边,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过,更确切的说,他这一路上,和任何人都极少说话。
赵煜隐约觉得,他像个认命了、又不甘心的矛盾的孩子——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发不好,皇位即便传于沈澈,沈澈也自可以禅位,他的身后事,他控制不了。
却又总想尽可能的去控制。
终于,狞泉到了。
皇上此行来得急,先行官只比御驾提早入城半日,也只带了皇上一句口谕——无须迎驾。
狞泉知府活了大半辈子,终于见着皇上了,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一面畏畏缩缩,一面又想照顾周全。
结果,御驾进城,一不去驿馆、二不去知府衙门,直接带兵上了城墉。
迎风远眺,就能看见北遥大军,在城外安札。用千里镜观瞧,对方帅旗上,确实是个“白”字。
“对方主帅何人?查清楚没有?”皇上侧身问城守尉。
城守尉是外职武将。在狞泉,是最高级的军事统领了。
他没有知府那般矫情的心思,见皇上行事飒利,直接答道:“回陛下,卑职无能,没弄清对方主帅到底是谁,军务使前去,未见到对方主帅,便被半送半辞的赶回来了。”
皇上低头不语。
其实,事到如今,旁人不知,但赵煜和皇上都心有猜测,这主帅会不会是穹川白家人。
眼看日头西斜,敌军营中,突然一骑快马小队,冲破夕辉,扬起烟尘,一阵旋风似的向城门冲过来。
片刻功夫,便到了城下。为首的骑士朗声喊话:“炎华的皇帝陛下,我家大帅,请陛下前去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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