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呼哨一声。
殿外顿时人影晃动,无数黑衣人自不知何处跃入院内。领头那人,正是禁卫军都统,他带着一众兵士围拢上前,入殿行礼。
大殿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皇上早便觉得寿明不对劲了。
这是早有防备。
眼看事情不知要如何发展,官员们大多还不明所以,有不少文官,见这阵仗,神色已经慌乱了。
寿明公公却只笑了笑,道:“陛下莫焦急,”他向禁卫军都统行礼,示意他稍安勿躁,才转向皇上,“机密之事,自然早该焚毁,陛下您是明君,何时都得守住明君的风骨,我等为炎华社稷、为天下黎民、也为了陛下,永远守口如瓶。”他说完这话,看向上殿的两名侍人。
便见那二人突然齐齐动手,自怀里摸出什么,飞快的塞进嘴里,只眨眼的功夫,口喷鲜血,双双毙命。
赵煜已经预见到这般结果,却也还是心痛;
他不愿意沉溺于权谋算计,却也还是算计了。
第108章 威胁
大喜的日子闹出人命,鲜血为大堂平添了斑斓的“喜庆”。
论小情,寿明在为福公公发声;论大义,这般做法,一旦成功,便是牺牲最少的拨乱反正。
暗杀、篡位,都将为炎华带来可见的动荡,而无论穹川白家,或是北遥,哪怕正嚷嚷着和亲的通古斯,都巴不得动荡。
名利场、权政窝,从来只问利弊得失的平衡,以小博大,是上策。
入眼尸横喜殿上。
死士,向来英雄不问出处。
赵煜前世训练死士们的手段,比眼下这般惨烈得多,道理虽然摆在那里,他的心依旧一阵阵如刀割似的疼。
他算定了寿明公公会向皇上发难,却没想到是这般烈性。
缓出胸中闷气,心思渐平稳下来。
他至少,可以做到面色平静。
再看其他文臣,就没有这般淡定了,一边喊着“护驾”,一边如蛞蝓见了盐,潮水一般的散开。
禁卫军旋即围拢,围住已经毙命的两人,上前检查他们的死活,也借机把寿明公公与皇上分隔开来。
皇上走到寿明近前,压低了声音道:“你意欲何为!这是在逼宫么?”
寿明没跪下,腰身笔直,抬起眸子看向自己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笑了,也声音极低:“自然不是,二十多年前,老奴就知道,您,不是他。但没有您,老奴早就死了,所以,要还您的救命之恩,但海平……您却辜负了,老奴想为他讨个说法。至于家国大义,白妃娘娘的信里写得不能再清楚了,如今,邦交杂乱,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谁都料不准。思来想去,老奴和内侍庭有血性的奴才们,未雨绸缪,前来向您死谏,”说到这,他突然向后退开一步,双膝跪倒,叩头道:“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天下为重。”
那么您的秘密,将永远都是秘密。
皇上定定的看着寿明,突然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这么多年,自己做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但他一直守口如瓶。皇上设想过,自己可能遭任何一个人背叛,却没想到这人是寿明。
可若深究,这算是背叛吗?
他能把那紫檀木匣公然呈上殿来,里面的书信却不是白妃的手迹。
真迹在哪里……
又有多少人知晓或者看过其中的内容……
这般做法,可就差拿着喇叭喊——你的秘密我们知道了,要么就范,要么你死我活。
这是威胁。
初衷为善,也是威胁。
他此时后悔了,初知道寿明可能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时,举措太优柔。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他不是真命天子,是半路篡权的冒牌货,但九五之尊的位子做了二十年。
须臾间,分析利害,脸上的怒意收敛起来。
若是安排得宜,寿明的意思,与自己的初衷,并不冲突,只不过,兵行险着……
想到这,他向寿明笑道:“是了,朕老了,年老总会做些糊涂事,不够果决,”话说到这,他向执殿武士摆一摆手,“若是殿杀死谏的忠义之士,朕……启非要背千古骂名?”
说完这话,他坐回主位,朗声道:“今日,是肃王弟和通古斯公主的大喜日子,寿明与朕都不能抢主人家的风头,耽误了吉时,可就罪过了,”说着,他清朗着声音道,“继续吧。”
一众朝臣瞬间哑然,有人惊骇、也有的露出忧虑——虽然不知寿明给皇上看得是什么,但顷刻之间,血溅喜堂,所有人有目共睹。
这背后的事情,不能不让人生忧。
只是事情发生如脱缰野马,无人敢有微词。
反倒是肃王殿下,瞬间就明白了寿明这所谓的“新婚贺礼”。
他不知寿明背后还有何人,但他知道,此般做法是给他的性命又加了一层保障。
这是在保他的命呀。
便就这样,婚礼继续了,肃王心思满怀,和替嫁的丫头行过礼。
见证典礼的,除了活人,还有那两位当殿自裁的侍人。
王爷以怕误吉时为由,没让人把尸身搭下去。在他看来,这二人,是他今日最尊贵的客人。
眼看礼毕,皇上敬酒一杯,要起身离开。
谁知,老天好像偏要在今天把炎华搅闹个底朝天。王府门前一阵马蹄声乱。
紧接着王府管家疾步入殿,神色焦虑,与肃王低语。
皇上道:“何事,焦急成这样?”
肃王顿挫片刻,朗声道:“兵部的旗使令官,有军情急报,要报于兵部尚书。”
今儿个,六部尚书,乃至皇上,都在肃王府,这才着急跑到这来了。
可不直说就得了么,也免得再传话——
北遥,修檄文犯境,大军压在狞泉城外。
声称炎华陛下,背义忘恩。若想止战,便御驾亲征,到狞泉边境亲自议和。
挂帅的将军,姓白。
皇上在听到“姓白”二字时,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赵煜、沈澈包括肃王,几位知道内情的人,也都各怀猜测。
难不成是穹川白家归顺北遥,倒戈炎华了吗?
“陛下……”兵部尚书出列跪倒,“万不可贸然亲征,北遥贼人奸猾,这白姓的将军从前更是闻所未闻,以防有诈。”
他说完这话,向那传令旗使严肃道:“消息几分真假?”
但显然,宣战的檄文不会有假,兵部尚书这样问,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一边听那旗使陈述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一边看向诸臣,希望有人能提出什么更好的提议。
能入朝为官的,便不至于太傻。众臣不禁疑惑,北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竟然让炎华的天子御驾亲征,前去议合?
怎么看都说不出的怪异。
喜殿上的气氛更诡异了。
入眼双喜大红,可殿上横尸血冷、不见新娘、在场的所有人,都冷肃着脸。
参加葬礼还能哭出声来呢。
此时,无声得可怕。说不出的压抑。
皇上冷眼环视一周,突然就笑了,先是向肃王道:“你说你娶个媳妇儿,怎么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礼部择日子没看黄历,该罚奉,”玩笑似的口吻,让众人更加不知所谓,接着,他叹息一声,“既然不知对方意欲何为,那朕去会会他们就是。”
话,突然说得异常大咧,好像自己是哪个江湖豪侠,而不是炎华的陛下了。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魏可言刚要出列劝阻,便被皇上料出先机,止了话茬儿:“朕乏了,事儿就这么定下,太子沈澈监国,肃王娶了新妻,按国礼,四日后出使通古斯,去和你的新老丈好好攀攀关系。”
说是出使,用意再明确不过,是为防通古斯与北遥声东击西,合围炎华。
他交代万全,哪位将领司何职,毫不见慌乱,举措得宜。
单论这一点,赵煜心下着实佩服。
一切安排妥当,皇上甩甩袖子,宣太子沈澈伴驾,回宫去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传承,如今只要自己的身份秘密不会暴露,只要沈澈继位,旁的都没关系了。
也正因有了这一层算计,这日傍晚,赵煜接到圣旨,扯了一堆咸的淡的,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但归根结底就四个字“随驾北征”。
赵煜忍不住自嘲笑了,这算什么?皇上要拿他当人质要挟自己儿子?
想想,讽刺、可笑又无奈。
这一夜,也不知道赵煜是不是太久没做狠绝的谋算,被白日朝堂上的血腥事儿扰了心思,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两名服毒身亡的侍人,又活过来了。
喜殿上不知何时着了火,就像前世那般。烈烈火焰,吞噬得不仅是人们的皮肉,还有灵魂。
赵煜仿佛听见许多灵魂的哀嚎,哭喊着让一切停下,他试图去扑灭火焰,但那火苗子有形无实,怎么抽打都无济于事。
突然,所有人都向他扑过来,撕扯他,哀求他、呵斥他,让他放过大家。赵煜不明所以,他目光越过疯魔的人们,就见皇上和沈澈远远的站着。
面无表情的看他。
再转眼,他发现,他不知为何,变成了寿明公公,是他怂恿下属,看似死谏,实则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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