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顾丞!顾丞救我!”太医边跑边躲,一头钻进顾潋腿边的桌子下头。
赵赫高高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对上顾潋的眼神,又讪讪放下。
“皇上,太医是来给皇上检查身体的,并且这件事是臣的意思,皇上有气便朝臣来吧。”
顾潋拿准了赵赫不敢对他动手才这么说。
赵赫果然蔫了,背过身去低头系腰带,系了半天都没系好。
顾潋放下手里的汤,走到赵赫跟前,“皇上,臣再教一遍,皇上好好学。”
顾洋已经不是头一次称奇了,“怪哉,皇上连太傅都敢打,偏对上我们少爷就这么憋屈,这是为何?”
“古书有云……”太医从桌子下头钻出来,“一物降一物。”
“皇上今日的课业,是将赋华录默写一遍。”
听见顾潋的话,赵赫又要去地上打滚,被顾潋一把抓住按在凳子上。
“朕不写!”赵赫反抗,“前日要朕抄书,昨日要朕背书,今日要朕背着写,朕不写!”
顾潋问:“那皇上想做什么?”
赵赫天真地掰着手指头数,“朕想斗蛐蛐,朕还想斗鸡,还有还有,还有放纸鸢!”
顾潋在心里缓缓点头,再加个投壶,纨绔四艺便齐了。
“这样吧,臣与皇上做个约定,皇上什么时候能将赋华录默写出来,臣就亲自带皇上斗蛐蛐,放纸鸢,斗鸡。”
“当——”赵赫被顾潋骗过一次,这回长了个心眼,“你是不是又想骗朕!。”
“臣不骗皇上,若皇上不放心,我们便立个字据。”顾潋朝顾洋示意,让他去取纸笔来。
字据写好,两个人画了押,赵赫宝贝似的将字据收起来藏好,这才放下心。
吃过早膳,顾潋准备出宫,小天监去备马车的空,顾洋又提起赵赫。
“少爷,皇上如今这样,日日背书学习又有什么用?”
“你也觉得无用么?”顾潋看一眼顾洋,突然想起先帝的话,“先帝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你要知道,皇上刚刚醒过来那会儿,心智还不如现在。”
“皇上能长到五岁心智,得益于不断的学习锻炼,若你这脑子一直不用,说不准也会倒退回五岁大小。”
顾洋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脑子一向不好使,整个将军府脑子最好使的,还得是他们少爷。
“再说了,皇上可一点都不笨,基本的认知都是有的,骗他一回他便能记住,下回再想骗他就骗不到了。”
顾洋叹了口气,“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一阵沉默后,顾潋问道:“可有鸢行军的消息?”
“未有……”顾洋摇摇头,“这鸢行军实在神秘,他们只听命于先帝,消息也是直接递到先帝手中的,先帝驾崩至今,鸢行军都没露面吊唁,少爷,你说他们是各自散伙了还是遭遇不测了?”
“都不是,鸢行军初建时就是为了给皇上寻药,这些年间虽然不见他们人影,但不断有药送回,只不过都没什么用罢了。”
说话间,马车也到了,顾潋一掀长袍,踩着凳子上去。
虽是初春,但积雪还未完全消融,顾潋又是怕冷的身子,于是马车里多塞了两个碳炉,还放了一张软凳。
“少爷,坐稳了。”
“嗯。”顾潋坐在软凳上,把兔毛毯子展开盖住双腿,“走吧。”
轿子晃晃悠悠出了宫,顾洋问道:“少爷,咱们去哪?”
顾潋道:“你去打听打听,编修官姚永昶在何处,我们去会一会他。”
轿子停下,顾潋拨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
“这就是新娇玉阁?”
顾洋确认了一遍,肯定道:“少爷,这就是新建成的娇玉阁,听说姚大人这几日都是宿在这里的。”
任顾潋见过多少大场面,也未曾想过同姚永昶的私下会面会在这青楼楚馆里。
“那便进去——”顾潋说话间一怔,身子僵了片刻,不敢置信往屁股底下瞅去。
只见软凳下面突然钻出一个大汗淋漓的脑袋,那脑袋瞧见顾潋,嘴往下一撇。
“顾丞,朕快要热死了。”
顾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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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潋:臣教皇上(脱衣服)
赵赫:顾丞!(这是朕能看的吗?看完起反应那不就全露馅了?幸好朕反应快把他按住了。)
第7章 顾丞,你太沉了!
顾潋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冷着一张脸。
“皇上是怎么躲过司监们上来的?”
赵赫一抖帕子,囫囵擦了一把脸,“朕没躲,朕是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上来的。”
闻言,顾潋深深叹了口气,“皇上贵为天子,若因此有了什么闪失,叫臣如何跟先帝交代?”
“可朕不想背书……”
顾潋脸色铁青。
就因为不想背书,所以就偷偷跑出宫来,若他没有发现,赵赫一个人跑丢了叫他去哪找?
“皇上,就因为背书吗?”
“还有抄书……”
顾潋抚了把胸口,把梗在胸间的一口气按下。
“若臣没有发现,皇上打算去哪?还回来吗?”
赵赫把帕子团成一团,随手一塞,“朕自然是去外祖家!”
顾潋额角一跳,赵赫外祖一家早已搬离京城,只剩一座空宅子,赵赫去那做什么?
他掀开帘子,朝顾洋吩咐:“你差人进宫跟王德忠知会一声,这会儿找不到皇上,怕不是要急疯了。”
“是!”
“等会儿。”顾潋又道,“就说,皇上同我在一起,不必担心,找御骑军过来暗中保护就好。”
顾洋领命走了,顾潋带着赵赫下来,看了眼赵赫身上的常服。
“皇上倒也知道把龙袍换下来?”
赵赫眨眨眼:“那腰带叫朕拽断了,王德忠说今日找绣娘缝补,让朕先穿这个。”
也算误打误撞,顾潋心想,若赵赫穿一身龙袍跑出来,少不了引起一番轰动。
“皇上,在外行走,皇上就不能自称为朕了,臣也不能再喊皇上。”
“那叫什么?”
“仅你我相称。”
叮嘱过赵赫,顾潋打算带他一同去见见姚永昶。
顾潋虽未曾在青楼过夜,但年少时因着好奇尝鲜,也与同窗来过几次,他刚进门便往老鸨怀里丢下一颗银子。
“姚永昶姚编修在哪个房?”
“哎呦是顾丞啊,顾丞可好久没来了,姚大人?姚大人在温香软玉,在温香软玉呢。”老鸨拿了银子,喜笑颜开,任由顾潋带着赵赫上楼。
赵赫两三步跟上,追问道:“顾潋,这是哪?你经常来吗?”
顾潋没做他想,老实回道:“并非经常,只来过几次。”
这会儿正是午时,楚馆的姑娘们刚刚起床,个个端着盆子走出房间,瞧见两个大中午就来寻欢的新客,俱是娇笑着冲他们抛去媚眼。
顾潋目不斜视往前走,走出去几步,便听见赵赫惊慌大喊,“顾潋!顾潋!”
他转头一看,赵赫半边身子都被拽进了屋里去。
顾潋只好走回去,握住赵赫一只手,朝那拽人的姑娘道:“抱歉,今日不为寻欢,单是来寻人的。”
那姑娘一瞧就是顶大胆的人,见顾潋长得更俊俏,便放了赵赫,伸出细如葱白的手指头在顾潋胸前画圈,樱桃小口一张便是婉转千回。
“顾丞寻的什么人,你瞧……我像不像你寻的人?”
顾潋不动声色拂开那只作乱的手,“罗燕姑娘说笑了。”
说罢,便拽着赵赫大步离开。
名为罗燕的姑娘惊讶地挑了挑细眉,她没想到只在三年前见过一次的顾潋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顾潋,她是谁?你认得吗?”赵赫亦步亦趋跟上,不断打问,最后来了一句,“她比瑶瑶好看许多。”
顾潋:“……”
“她不行。”
一句话没头没脑,但赵赫听懂了,他失望道:“好吧。”
到了“温香软玉”门口,顾潋敲了敲门,便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谁呀谁呀?一大早的就敲门,不叫人安生。”
门从内打开,姚永昶随意披了件外衫,刚起床便喝的醉醺醺,瞧见门外站的是顾潋,一脸意外。
“顾潋?你、你来寻我的?”
顾潋瞅了眼姚永昶披散的长发和枯草般的胡须,一时之间没敢认。
“姚永,你何时搬到娇玉阁来住了?”
顾潋同姚永昶年少时做了几年同窗,两人互称姓名,姚永昶图省事,便说自己叫姚永,顾潋生生喊了三年才知道喊错,却也喊习惯了。
姚永昶哈哈一笑,把门大敞开,示意顾潋进屋说,“为何搬到这里住?你瞧瞧我家的情况,再看看这里多自在,我干嘛回去找不痛快?”
说罢,他抓起桌上的酒壶,一脚踏在凳子上,仰头灌下半壶酒。
若此刻周遭情景转换一下,或高山或流水,姚永昶这一招谈笑饮酒颇有些文人骚客之风。
但偏偏这是在青楼,入目可见全是桃红的软缎,尽显奢靡。
“嗝!”姚永昶打了个酒嗝,“扑通”一声坐在凳子上,迷迷糊糊看向顾潋,“说罢,找我做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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