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捧着白瓷碗勾唇一笑,惹得小陶的眼愈发直,他摇摇头,又轻呷一口热汤,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有后半句呢,纵有千重隘,凌霄可成蔚。”
小陶还是头一回听后半句,她听不懂,又不好意思问,这时顾洋从外面进来,解释道:“‘纵有千重隘,凌霄可成蔚’,即便有千重山万重隘,但凌霄花却能像参天大树那样茂盛,凌霄指的便是江湖上风头正盛的万凌霄。”
“万凌霄?”小陶不悦,“听都没听过,他跟我们少爷哪个更好看?他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肯定样样都不如我们少爷。”
顾洋好奇道:“你们这些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打听这么详细做什么?”
“你才是妇人!我还没嫁人呢!”小陶拧着秀气的细眉,瞪了一眼顾洋,别过脑袋去跟顾潋告状,“少爷,你看他!”
顾潋见状,给顾洋使了个眼色,顾洋立马道歉:“我错了,我口不择言。”
顾潋把碗递给顾洋,满足小陶的好奇心,“没人见过万凌霄,凌霄阁到底有没有这个人都不一定,说不准只是说书的编纂出来的。”
“少爷,就算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他也比不上少爷,到您大婚之日啊,得打扮得更好看才行!”小陶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嘴巴跪在地上。
“少爷,小陶该罚。”
顾潋嘴角缓缓落下,“无妨,起来吧,你说的倒也没错。”
打扮好看自然是应该的,皇帝娶后,总不能草草过场。
“少爷,小陶知您心里委屈,先帝一走,把这傻子托付给您,还要您跟他成亲,若他是个姑娘家也就罢了——”
“噤声。”顾洋出声警告,“若被有心人听见,你这脑袋是保不住的。”
“我只是心疼少爷,少爷太苦了。”
顾潋拢紧长衫,闷声咳了一下,双眼盯着虚空,思绪渐渐飘远。
先帝戎马半生才打下这江山,刚坐稳龙椅,报应接二连三出现,先是皇太后中风去世,接着是刚出生的大皇子突然夭折,然而这才是个开头,往后五年间,后宫生育的皇子公主没一个能活过三岁。
——直到最后一个皇子赵赫出生。
赵赫出生时,生母孝元皇后便因难产去世,许是孝元皇后以命换命得了些福报,赵赫平安长到了十岁。
十岁那年,赵赫又无端端头朝下掉入枯井,等被救上来时人已经昏死过去,先帝下了死令,太医救了三天三夜才把人救活。
人是活了,但却傻了,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又过去十年,赵赫心智才勉强长到五岁孩童大小。
“最苦的不是我,是先帝……”
眼睁睁看着儿女接连夭折,这种苦并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自赵赫之后,宫中也再无龙子出生,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敢生了。
如今泱泱一国,坐上龙椅的却是个傻子,南有昭王虎视眈眈,北有大辽隔墙窥觑,顾潋整日整夜无法安眠,全在思虑如何保全这江山。
顾潋叹了口气,朝小陶示意,“药呢,端来吧,我今日要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与此同时,招英殿。
王德忠叹了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气,原本不离手的拂尘早不知丢哪去了。
“皇上,睡吧,明日还有登基大典呢。”
赵赫瞪着哭成核桃的双眼,说什么都不睡。
“皇上——”
“朕不想娶顾潋。”
王德忠想了想,赵赫不想娶顾潋无非是顾潋逼他背书逼他抄大字,于是换了个思路劝说。
“皇上,等顾丞嫁过来,他就不是顾丞了,他首先得是您的皇后,到时候就不会逼皇上背书了,再说了,夫为妻纲,您是丈夫,皇上的话顾丞一定会听的。”
一番话把赵赫给唬懵了,他半撑起身子,追问道:“他肯听朕的话?”
王德忠毫不犹豫选择了卖皇帝,“是,是,到时候皇上说的话,顾丞不想听也得听啊。”
赵赫还是不开心,“可是朕早就发过誓,要娶瑶瑶当媳妇。”
瑶瑶是太傅薛良家的长孙女,今年才六岁。
王德忠继续忽悠,“等顾丞做了皇后,会帮皇上主持纳妃事宜的,到时候再将瑶瑶小姐娶进来也不迟。”
赵赫勉强接受了,抱着被子躺下,很快做起娶媳妇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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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怀疑,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就是攻
第2章 顾丞,你弄痛朕了
二月廿八,皇帝大婚。
将军府一派喜气,红布条从门外三条街一路挂进顾潋房门前。
小陶着急,在顾潋身后转圈,“少爷少爷,少爷以后还回府里住么?小陶能不能跟去伺候少爷?”
顾潋还未开口,喜婆子挤开小陶,边给顾潋梳头边道:“小陶姑娘,顾丞是嫁到宫里,往后就是皇后娘娘,哪能说回就回的?你想伺候?哪里伺候的人能赶得上宫里头多啊。”
小陶“哦”了一声,哭丧着脸站在一旁,顾潋从镜中看她,无声笑了一下,道:“小陶,去,把喜服取来。”
小陶去拿喜服,喜婆子朝她背影撇了撇嘴,“帝后大喜的日子,她倒好,丧着个脸!”
德阳将军府没有长辈,所以从宫中请了个喜婆子来,规矩多,懂得也多,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在顾家指指点点。
顾潋沉下脸,“嬷嬷,我待小陶如亲妹,任她说几句又何妨?”
喜婆子立马陪笑,“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
顾潋没再说话,一张唇因为起得太早苍白不堪,喜婆子蘸了些胭脂给顾潋擦了,这才显得他气色好些。
小陶也取了大红喜服来,伺候顾潋穿上,映的人如珠玉世无双。
这时顾洋大步迈进屋里,附在顾潋耳边,“少爷,皇上说什么都不肯起床,连门都不给开一下。”
顾潋偏头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接着收回目光。
“这才寅时,让他多睡会儿吧,快到时辰再喊他也不迟。”
顾洋抿了抿嘴角,心里气急,却也无可奈何,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或许连大婚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哪指望他来接亲?
这大婚前前后后,就连喜服样式都是他们少爷一手操办下来的,那傻子就只管睡觉!
“好了,婆子我得跟顾丞说些私房话,这位大人还请回避一下。”
听清喜婆子的话,顾洋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看向顾潋,“少爷?”
顾潋神色不变,吩咐道:“出去吧。”
顾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妥协,“……是,那我去外头等着。”
等顾洋带小陶走了,喜婆子扶着膝盖半蹲下来,同镜中的顾潋对视。
“顾丞,这男子同男子要如何洞房,顾丞可知晓?”
喜婆子问的太直白,顾潋面上不显,实则慌乱了片刻。
他自幼丧父丧母,长到十几又没了大哥,无人替他操持,是以已经二十有六还未娶亲,又加之身子本就不好,平日里连自渎都少之又少。
虽不懂床笫之事,但他毕竟是嫁入宫中,所以这些天很是认真学习了一番……
“我均已知悉,无需嬷嬷教导。”
“那就好那就好!”喜婆子把早已准备好的木匣子交到顾潋手中,“这些行当本该将军府准备,婆子我备下了,顾丞莫怪。”
顾潋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他接过去置在双腿上,只觉得那黄铜把手变得越来越烫。
吉时到,顾潋一身红衣,昂首挺胸走出将军府。
门外站的是从前顾家军旧属,如今早已分割至朝中各部,见顾潋出来了,为首的一个目光炯炯朝他看去。
“小少爷!”
顾潋颔首,“钱叔。”
“小少爷,今日我老钱带兄弟们抬轿!”钱江一个汉子,战场上没了两根指头都没掉过泪,这会儿居然红了眼眶。
“多谢钱叔。”顾潋走至轿前,脚步一顿,回首望了一眼。
德阳将军府牌匾高悬,后侧挂满了先帝御题的十个“忠”字。
二十年过去,这里满门忠烈,只剩顾潋一人,而顾潋一走,这府中就只剩了了几个家仆和一片沧桑疮痍。
“顾丞,走吧,吉时要过了。”喜婆子催促道。
顾潋收回目光,坐进轿子里,随着一声唱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朝宫中去。
小陶被留在将军府,顾潋只带了顾洋一个随侍,行至半路时,顾潋掀开帘子,顾洋立马凑过去。
“少爷?”
“皇上起了么?”
“王总管在喊了,说是待会儿还不起,就找人破门。”
“好。”顾潋放下帘子,还未坐稳,轿子猛地向下一坠,“哐当”一声落地,周遭响起百姓惊慌的叫喊声。
“怎么了?”顾潋扶住轿门,侧耳听了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
顾洋一步不离,跟钱江为首的一队御骑军一起牢牢护在花轿旁。
“少爷,别出来。”
“好。”顾潋放下正要掀帘的手,老老实实坐回去,心神不宁等了会儿,却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近。
顾洋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刀,做好防备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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