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神情顿了一顿,又很快接话道:“嘴真甜,甜出花儿来也没用,你偷懒这会儿功夫都得补回来,补不回来你就没晚饭吃。”
祝明珠扁了扁嘴,刚好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邵凡安偏头一看,正好看到段忌尘往他这边跑过来,宋继言慢了几步追在后面,脸色隐隐有几分不好看,右手还捂着左肩。
邵凡安看着他俩,段忌尘先一步靠近了,气息有些乱:“邵凡安,你和我过来……”
“段忌尘,你对我师弟动手了?”邵凡安那真是一下就给气着了,上去就扯了段忌尘衣领,“你他——”
祝明辰和祝明珠都在他身后呢,他本来想爆句粗口,硬给吞了,攥着衣领的手狠狠往下一扯,劲儿就没收住。
段忌尘让他扯了个踉跄,有点狼狈地晃了一下,又抬起头,还是那一句:“他一直拦着我,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拦你你就动手??这是青霄山,不是你重华的地界!你想撒野便撒野??”邵凡安气得握住拳,看着段忌尘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到底没揍出手。
段忌尘想和他说话,他不是不肯听,他是觉得他俩之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好声好气说过了,恶声恶语也说过了。段忌尘想带他治病,他不需要。以后的日子再难他也能抗,他不需要别人的愧疚。他就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可段忌尘居然还能追来青霄山。
“段忌尘,我现在没话和你说。”邵凡安低声道,“你能不能别来缠着我了?”
祝明辰和祝明珠从没见过这种架势,两颗脑袋挨在一起,谁也没敢出声,只瞪着溜圆的眼睛往这边瞧。
宋继言赶了过来,横身挡在邵凡安和段忌尘中间,面色发沉地道:“段忌尘,青霄派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段忌尘眼睛就没离开过邵凡安,从来都挺得笔直的腰背晃了晃,他安静了片刻,白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开了口:“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邵凡安,我……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他说得很慢,尾音隐约有些发颤,“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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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不好写,有一半的概率会大后天更,不一定,看我状态,嗷
第八十九章
崇山祭当日,拜山仪式被迫中断,段崇越大发雷霆,当众连降两道天雷。段忌尘负伤跪地,当即被压回主殿,挨了他爹半个时辰的训斥,紧接着又受了门规伺候。
他爹亲自执的杖,在他背上重重打了十一下。
第十二下没落下来,段夫人一把扑到小儿子身后,泣不成声:“段崇越!你真要打死他吗!”
段崇越被气到手抖,松了戒杖,满脸的怒其不争:“他这幅任性妄为的性子,就是你从小给惯出来的。来人,把他关到祠堂跪着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把他放出来。”说完甩袖离去。
祠堂是重华供奉历代祖师的地方,段忌尘被罚跪祖师牌位,闭门思过,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唯有段夫人每天过来给他送饭送伤药。
他从小都是在众星拱辰中被捧着长大的,从未受过这么重的罚,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他苍白着一张脸,一直未曾言语,短短三天就瘦得尖了下巴。
段夫人摸摸他的脸,心疼得直掉泪珠:“尘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什么事,你不能等仪式结束以后再去做。你……你那天,是不是想去追一个人?那是谁家的儿郎?”
段忌尘直直跪着,没有回话。
“娘离得太远了,看不清他的脸,你告诉娘,他叫什么?”段夫人攥了攥小儿子的手,“邵……邵什么安?”
邵凡安。
段忌尘呼吸一窒,心底泛出一层又一层的苦涩。
他爹让他对着祖师牌位反思自己犯下的错,可他脑子里一幕幕闪回的全是邵凡安的脸。
那人头也不回的在马上扬鞭离去;那人被到处飞舞的符纸环绕着,夸他厉害;那人侧过脸时不经意露出了浅淡的笑意;那人从兜里拿出糖球来,笑着说“我给你买糖了”;那人醉了酒,闭着眼守坐在他门口,睁开眼时还是在笑,夸他“你怎么这么好看”。
段忌尘的记性一向很好,这望过去的每一眼都记得真真切切,他不会忘。
那人和他做了最亲密的事,和他亲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吻,那人还当着他的面亲口表了白,说的是:“段忌尘,我喜欢你,我心里有你。”
段忌尘后背的伤疼到彻骨,心尖儿上的钝疼也丝丝入骨。
他们之间视线交错了那么多次,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眼开始,他看着那个人就再也转不开脸了。
之前他一直想要带邵凡安去治病,哪怕对方再三拒绝,他也未曾动摇,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扎了很深的根,他很执着,近乎执拗。他想治好邵凡安,他想补救,他想邵凡安的修为恢复如初,他想他们两个之间恢复如初。
他把治病的话挂在嘴边,反复说反复说,后来才意识到,这话与其说是他讲给邵凡安听的,不如说是他一遍遍讲给自己听的。
他有私心,他想要个理由,能让邵凡安始终和他待在一起。以前是情蛊,蛊毒解了以后,他依然希望能找到一个新的羁绊。
因为他有直觉,他能察觉得到,一旦这个羁绊消失了,邵凡安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他这时候还没怎么在江湖上经过历练,他熟悉的地方就是灵昭山,就是重华派,稍稍再远一些的地方对他而言就像是天边外。所以当他站得高高的,远远望见邵凡安在人群里翻身上马时,那一瞬之间,他确实是慌了。
哪怕他正站在崇山祭的祭台上,哪怕他刚刚拿到这一代的年轻弟子能获得的最大殊荣,可他那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邵凡安要跑了,他这时抓不住,仿佛就永远都抓不住了。
段忌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移了情,是不是对这个人动了心。
爱慕一个人应该会让他觉得心口发甜,会让他想长长久久地伴在对方左右,见不到时会想,见到了就挪不开眼。
他思慕过别人,这些都是意中人带给他的感觉。
甜和喜,邵凡安同样给过他,可带给他的又远远不止这些。他有过心烦意乱,有过躁动难安,他尝到了被拒绝的酸涩,还尝到了留不住的苦楚。
他现在还觉得疼。
他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他也曾经历过,可那时他心里更多的是不甘。他卯足了气力在人家身后追逐了好些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鲁莽和冲动,还有他与生俱来的那股骄傲劲儿。他一次又一次的示好,一遍又一遍的试探,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期间也曾动过歪心思,养了情蛊。
他活得太任性自我,还算不上多长久的人生里没有“应该和不应该”,有的只是“想要和不想要”。
他之前的日子过得过于顺风顺水了,这是第一回 尝到了落败的滋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认准自己的心,就一下子疼得几乎挺不直腰。
他佝了佝背,段夫人立刻扶住他肩膀:“尘儿,你是不是伤得厉害啊,你让娘看看你后背……”
“娘,你帮帮我。”段忌尘张了张嘴,嗓音都是干哑的,“你帮我去我屋里拿符纸来,我有话……想问我小师父。”
第二天,段夫人悄悄把符纸放在食盒里捎了进来,段忌尘强撑着催动了符术,符纸在他掌中慢慢化成灰,不消片刻,一条半透明的白色小龙缓缓在灰烬中探出头角。
小白龙一点点的变大,升空,最终盘旋在供台上,玄清真人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忌尘,怎可如此胡闹。”
崇山祭的事情早已传遍江湖,人尽皆知,段忌尘低头跪着挨师父训,训完认了错,末了又喊来了他小师父。
小白龙虚成一团白烟,几番变化再聚成型,那声音就换成了代华:“尘儿。”
“小师父,我……”段忌尘一下子抬起头,“我有话想同你单独说。”
段忌尘在祠堂一口气跪了七天,七天后被他爹赶回了自己院子,接着关禁闭。
他回屋躺了五六天,背后动了筋骨的伤口好了四五成,然后强行用化形术幻化出一个自己来,假的他卧着床,真的他则偷偷溜出了院子,牵了匹马,一路扬鞭赶去了青霄山。
上山的路是羊肠小道,跑不得马,他又不认得后山的路,只能在山脚下就下了马,自己拖着一副未愈的病体,一步一步往山上爬。
他有话想告诉邵凡安,很重要的话,一定要当面说。
他跋山涉水终于见到了人,可邵凡安不愿听他多说一句话,还要赶他走。
他心里砰砰砰的,心脏跳得厉害,脑子是乱的,人也慌了,他顾不上别的了,直愣愣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开了口:“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邵凡安,我……我也喜欢你。”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就合该要在一起,一如段忌尘的爹娘,一如段忌尘的二位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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