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之中,那人盘腿而坐,双手拇指与中指相扣向天,呼吸清浅。
“华音?”
里面的人并未回答。
林思沁撩开帷帐,爬上床,也盘腿贴身坐着,侧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清冷绝色的容颜。
她背脊直挺,一根清雅的梅花竹簪绾发。
比起七年前,更显沉稳自持。
帐中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气。
林思沁想,明天的点心一定是梨花糕。
“夜已三更。”华音睁开了眼,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好像在谴责她违约。
林思沁见她停止了运功,立刻靠过去贴在她身边,恶人先告状:“大师姐~刚刚四师姐和五师姐来我院子欺负我~”说着还拉着自己的衣摆,“你看你看~”衣摆处切了一个缺口,长约两寸,笔直整齐。
“四师姐把我的衣服都刺破了!”
华音道:“你待如何?”
“前几日你老家不是送来了今年的新裳么?今年有没有我的份儿呀?”
华音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子,道:“都装着,本要明日给你,既然来了便带走吧。”
林思沁喜滋滋的跳下床,打开箱盖,在箱子里翻来翻去,“真是的,明明就是给我准备的嘛,每年都要我自己来要才给我,华音你真是矫情。”看看这些颜色,这身长,分明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嗯?”
林思沁听见她声音低沉,余光偷看一眼,识时务的改口道:“我是说大师姐对我真是情真意切~”
虽然华音不说,但是她知道,是华音的干娘,那位叫易娘的人做的。看华音逢年过节都不忘备礼物回去,这位易娘在在她心目中一定很重要,而这位很重要的人每年都给华音和自己准备衣物鞋袜……那在华音心目中,是不是把自己当亲人,当亲妹妹看待?
华音不理她,再次闭目打坐。
月光自窗外照进来,可以隐约看见华音眉间隐隐约约的红点。那是半步先天的标志。当那一点变作血红,突破肌肤,化作一颗红痣的时候,便是先天高手了。
华音竟然已厉害到这个地步。
总觉得有些沮丧。
自己三年习文,两年习武,虽然进步神速,但现在连施永川都打不过,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华音呢?
每次感觉到自己华音差距越来越大,林思沁就莫名的感到焦躁。
反正睡不着了,林思沁也不回去了,又把华音的练功打断,把今晚的事得意洋洋的描述了一遍,看着华音满脸都是“夸我吧夸我吧”的表情。
华音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你抄的门规呢?”
林思沁恬不知耻的答道:“哦,抄完后烧给师祖了,希望她老人家泉下审阅之后能满意弟子的诚心。”
华音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对师祖不敬!明日罚抄门规十遍。”
“啊?”林思沁咬着下唇控诉,“华音你好无情!”
“大师姐。”华音纠正,“对师姐不敬,加抄十遍。入夜送来我查看。”
“……大师姐我错了。”
为什么都快及笄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发我抄门规!
姓华的你个伪君子!从小就教我偷奸耍滑,自己却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捉虫]
矮油
我暂时没有卡文
但是年后走亲戚拜年同学会闺蜜会基友会……吃喝玩乐太花时间了没时间写(看我欠揍的笑脸)
年过完了更新会变慢
我尽量一周更1次以上,有时间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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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新坑不是现在开的,我只是放一个出来而已……后台十几个呢,脑洞太大。不过师姐写完之前不会更新其他任何文,我会很专一很专情的写完师姐再说,不用太担心我剩下的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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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小剧场:
林思沁:华音这个性冷淡!人家都自投罗网送上床了还有心思练功,人家都长大了辣么美了都不多看人家几眼!
华音,扫一眼衣衫不整的某人,再打坐运功行一次清心诀降降温……
第12章 你的心,我猜不透
七年以来,在华音的精心“饲养”之下,只得十五岁的林思沁已经和华音一般高了,行事上也礼节周全,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点儿也没耽误她从骨子里长出的嚣张跋扈、肆意张扬,哪怕无忧山最方正的青色盘扣练功服,也能被她穿出几分动人的摇曳。
既然去赔罪送礼之事没法改变,林思沁第二日干脆起了个大早,在华音的衣服箱子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湖绿色长裙,照着铜镜问华音:“华音,你快来看看,我这样好看不好看?”
华音正在桌边,用一张纯白色的绢布拭剑,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林思沁不满意她敷衍,三两步跳过来,脸伸到她眼前:“华~音~,你快看看我美不美!”
华音无奈笑道:“美美美——臭美。”
林思沁自动过滤掉后面两个字,笑盈盈道:“那你帮我涂胭脂!我要打扮的美若天仙,气死易玲儿和陆湘!”
华音偏头在她眉眼唇角细细打量一番,道:“我以为你涂过了。”
林思沁哈哈大笑,在华音脸蛋儿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看见华音愕然的看着她,似是没反应过来,更是高兴得眉开眼笑。
正在这时,一道破空之声穿过侧窗,“笃”的一声,钉在梳妆台上。
林思沁心中一惊。
她虽没练几年正经功夫,但自小就被华音训练站桩和负重练习“天罗地网”,根基稳固,故而其他功夫还不成样儿,轻功却一日千里,再加上天生耳聪目明,又在被华音罚到竹亭抄门规之时长年累月捉猴戏鹰,风吹草动极是敏锐,能逃过她的,整个无忧山或许只有师叔祖、林韵和华音。
然而前两位可不会射短箭到华音的屋里。
林思沁正要拔出短箭,一只手挡住了她,用拭剑的白绢捏住短箭拔下,嗅了嗅,这才摘下短箭上的纸条,展开扫了一眼,没等林思沁偷看到就双指一碾化为粉末。
华音装作没看到她狐疑的表情,道:“你该出发了,去你四师姐和五师姐那边玩儿。”
林思沁盯着她的眼睛:“这人谁啊?”
“一个江湖朋友。”华音不再理她,收箭入袖,负剑出门,如往日一般去山顶迎着日打坐练功。
林思沁鬼鬼祟祟跟上山,良久仍不见华音与人会面,只得悻悻的离开,提着梨花糕,像只高傲又可爱的蔷薇花,去老四老五的院子拉了一番仇恨,又去三师兄的院子关心他被马蜂蛰的伤势。
“茗师兄,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林子里居然有那么多可怕的蜜蜂,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在湖边请你喝蜜酿珍珠酒了……”林思沁坐在苟茗卧房的床边,一脸真诚的道歉,旁边同样来探望的小六小七小八三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比林思沁都高出半个头,却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并排站在一边,每当林思沁眼神扫过来,全身上下便抖一下。
苟茗顶着额头上的两个大包,看着林思沁惺惺作态,脸色有些阴沉的想要发怒,但每当林思沁无辜又动人的眼睛看着她,眼波流转之下,便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讪讪道:“……无事,是师兄我学艺不精,没有及时查觉……”
“茗师兄,是我太调皮了,这几天心中着实愧疚得很。大师姐也狠狠骂了我。”林思沁音色低沉,在旁人眼中,像真的觉得自己‘用蜂蜜泼师兄一身害得师兄狼狈跳湖还几乎毁容’是少女无知的调皮,已经深感愧疚。
三只鹌鹑闻言又是齐齐一抖。
苟茗强颜欢笑道:“师兄不怪你……”
林思沁立刻笑靥如花。
“茗师哥!连你也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吗?”
林思沁回头看见被陆湘拉住的易玲儿,托着自己的下巴挑衅道:“哟~四师姐真是好硬的心肠,吃了人家的梨花糕,却如此狠心的拒绝师妹我的一片心意,还如此恶言相向……”一只手捂住胸口,“师妹我真的是好伤心。”
三只鹌鹑瞄了一眼暴躁的三师姐易玲儿,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如同写着“殃及池鱼”几个大字,再次往墙角缩了缩,努力将自己藏进门后阴影里。
“不就是仗着大师姐和师父偏爱你,为所欲为么?”易玲儿这次似乎又有了底气,“等大师姐走了,我看你还能仗着谁的势!”
“是吗?”林思沁勾勾唇角,“去年大师姐游历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呢~”
易玲儿这次没有跳脚,反而以一种奇异目光看着她,道:“莫非你还不知道吗?大师姐的父亲已经官复原职,大师姐这位官家小姐也得跟着回京城去成婚了。”
林思沁敛了笑意,冷着脸看着易玲儿,那一脸煞气吓得易玲儿倒退两步。
三只鹌鹑心里均想:来了来了,小师妹的真面目出来了……
不过,下一瞬间,林思沁就收起了冷脸,皮笑肉不笑的对易玲儿说:“我怎会不知道?大师姐早就和姓谢的解除了婚约,那样捧高踩低、人品低劣的人家怎么配得上大师姐?”
易玲儿的语气讽刺:“华音一向尊师重道,她乃官宦之家,世家传承,向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家和华家都是新上任梁相国的学生,联姻之事乃是梁相国牵头,男未婚女未嫁,别说解除了婚约,就是反目成仇也得放下成见开开心心的成婚,以促成两家联姻——哦,说了这些你也不懂,山野草民怎知士族行事的规矩呢?大师姐早就将派务交给了二师兄打理,只等老家来人接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