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了不妥,他忙忙转回头,开始冷声指责自己:“我好讨厌现在的自己,一边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感,一边假装着温柔至极的样子,一到晚上就很容易难受,还特别喜欢生活于黑暗,完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过了片刻……
他似乎清醒了几分,放轻声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像温柔至极,也好像偏执阴郁。这十四年里,不仅是我变了,连他们也变了。江放仅靠自己就撑起了整个不归阁,萧裕仅靠自己就坐稳了这皇帝之位,唯独我还是如同幼时般一事无成。”
他最后的“一事无成”四字,特地加重了些许语气,像是在埋怨自己的无用。
随着他埋怨自己的无用,他又想到萧裕的皇位,突然就觉得更委屈了,开始加大声音,冷声抱怨:“萧裕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找了我十二年,但是,就是不肯在那两年里来找我。到了现在,我不知道萧裕为什么要找我,我甚至想过永远都不回来,就悄无声息的彻底消失。”
“我希望能够去浪迹天涯,而不是朝堂这拘束的生活,却不得不再次回到这朝中。但是,我还是好想能走遍整个北漓,可是我最后还是选择回来了,只是因为一个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却只能是我的奢望。”
谈到对萧裕的喜欢,又想到自己是个男子,他突然开始冷冷自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病,竟然龌龊的喜欢上萧裕了,那喜欢很像父亲和母亲之间那种,但是,我也只是‘喜欢萧裕’而已。”
他的视线到了远方,像是在回忆着过去,可是却有一种阴阳两隔的感觉,嘴里还无意识的低声喃喃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良久……
他似乎完全了然,缓缓低沉出声:“好像是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虽然他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孤独。他和别人不一样,我想给他些温暖,让他不要那么孤独。”
“嗯?我就是喜欢靠近他。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喜欢吃糖糕,就是很喜欢,没有什么原因。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喜欢上萧裕了。”
猛然收回思绪,他似乎有些期待,却突然不再期待,反而试探性的说着:“对了,如果萧裕也喜欢我呢?可是好像不可能。他宁愿当皇帝,也不愿意来找我。五岁到七岁的两年时间里,我一直在等他来找我。可是他却当了皇帝,成为了这北漓最尊贵的人,然后,他于我而言就是遥不可及。”
他的脸色突然顿了下,像是掩饰内心的失望,又往墓碑处靠近了些,微微偏过了头,认真看着冷寂的墓碑,像是透过墓碑看着他的父母。
他看了些许片刻,骤然与墓碑拉近了些距离,感受着心口传来的心跳,低低笑了声,嗓音又低又缓:“我和江放被人下了蛊,好像已经有十四年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随后,他顿了顿神色,头侧靠在墓碑上,像叙述平常事一样,简单的轻声解释着:“衍儿现在很好,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衍儿好像有些笨,有时候会把自己弄伤,但是我不觉得伤口疼。”
他的委屈感又上来了,整个人都倚到了墓碑上,像是在借力保持平衡,极为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所有东西都是江放给我的,我觉得应该把东西还给江放。”
说到还给江放的事情,他突然狠狠攥紧了双手,手上带上了些可见的血丝,极为无助的低声说着:“可是,我好像也没有东西可以给江放,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还江放,或者说我根本就还不了……”
我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就像个天煞孤星,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先是云家、君家没了,再是江放被人下了蛊,再是萧裕再也不要自己了,再是江放不愿意管我,再是没有人敢靠近我。
想了这么多,他身子开始微颤,整个人倚到了墓碑上,顺便压抑着鼻尖的酸涩,继续倚靠在墓碑旁想着种种,似乎沉默着胡思乱想才是他最好的解脱。
在这个世上,他还有亲人吗?
如今的他,好像很害怕别人对他产生恐惧、厌恶的情绪,所以就不敢去喜欢萧裕了。
再者,身为男子,却无心大业,甚至还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还真是丢光了男人的脸面,男子怎可与男子相恋?
萧裕是什么身份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帝。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生于黑暗、满身罪恶的百姓而已。
曾经的自己是一个被人宠上天的摄政王之子,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普通百姓。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自己想要这个职位了。
但是萧裕应该是不会给自己的,所以自己去求了江放。自己好想回原先的摄政王府看看,因为那里还有自己的回忆。
至于辅佐萧裕,自己便做一个忠臣。
萧裕是君,君衍是臣。君臣有别,萧裕和君衍永远都只是君臣的关系。
可是我好像忘了,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我为什么要叫君衍,我为什么要姓君。
我为什么不能是个寻常百姓的孩子,我如果是个普通的孩子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我就会习惯卑贱。
自己明明就是个卑贱的人,一点都不重要,更不够特殊。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奢望,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现在的自己完全被失望笼罩,被失望笼罩的人还会有一身傲骨吗?
自己可能是非他不可,萧裕却不是非我不可。
为什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是他想的太过入迷了,竟然什么迹象都察觉不到,只能看到自己和死寂的墓碑,甚至还有脑子的胡思乱想。
天色早就已经阴沉,空气里也满是闷热,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
天上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极为的吓人,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
突然开始打雷了,也开始下起雨了,他才从胡思乱想中回神。
他清楚的记得,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下雨,可现在似乎是要下雨了,那现在的自己要淋雨了吗?
雨水听不到他的疑惑,从空中洒向了每一个角落,虽然不大但却极为的密。
他缓缓抬头看向天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就像他十来年的内心一样,仍旧是灰色的天衬托着无色的雨。
他看着这极为细密的雨,心中真的五味陈杂,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似乎流进了他的心里,甚至突然给了他一种解脱感。
他看着雨水从指尖滑落,觉得痛苦、不满、失落和伤心都消失不见了。
他偏过头看向了墓碑,像是突然如释重负,眼底的诡异情绪突然褪去,极为遗憾的轻声笑道:“父亲、母亲,开始下雨了,衍儿要回去了,以后还会来看你们的。”
说完这些话,他脸色微变,目光深邃带着自嘲,再次看了片刻墓碑,像是在跟父母告别,随后他起身离开了这里,身上似乎满是释然。
在这满是寒意的雨中,他的背影给人凄凉的感觉,让人有感同身受的伤心。
街上虽然并没有什么人,但是也还是有几个人的。
在街上的所有人中,那一身红衣的男子格外显眼。
那红衣男子微微低了低头,看到了自己湿透的衣服,湿意似乎透过衣服沁到了骨子里。
他沉思片刻,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可他的身后什么人都没有,而且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轻轻的笑了笑,深深压低了头,半调笑的冷声说道:“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在这下雨天里,连影子都不愿意跟着了。”
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啊,就连影子都不愿意跟着自己了。
到了最后,自己还是一个人。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萧裕,没有江放……
不过,自己还有一个梦。虽然那个梦一直都没有结局,但是那个梦是自己的。可是那梦里的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那白衣男子又到底在找什么,他却一直不得而知。
——
小衍去过那个地方吗?为什么我不知道?当初父亲特地把摄政王夫妇葬到了一起,还说什么“这是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小衍,对不起,我应该跑去去给你撑伞的。
我为什么没有去给你撑伞,我好恨我自己。
可是,我为什么靠近不了你。
只能看着你,只能和你感同身受,却不能给你一些温暖。
萧裕还是自始至终都跟在君衍身边,可是却只能像个旁观者般无能为力,他只能感受到君衍说的话和内心所想,甚至可以说能够对君衍感同身受,可是就是不能做出些什么安慰君衍。
他受不住君衍的一点伤心,他从身后虚无般握着君衍的右手,整个人虚无般靠到了君衍的身上,微微敛了敛眉眼,声音温柔而又宠溺,仿佛许诺般说着。
“衍衍……”
“对不起,我想你了,我来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好不好,回我们两个的家。”
可是他得不到君衍的回应,只能随着君衍站在雨里,可是明显的是他身上没有淋到任何雨,只有君衍身上是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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