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他倒是十分爽快。
也十分机灵。
赵宸贺目光深邃,手里翻来覆去的捏着一截玉石笔搁。
“谁跟你说的?”
“好多人。”云成没有贸然抬头,顺从道:“廷尉威名远播,我身在庆城时就听说了不少丰功伟绩。”
赵宸贺无声地笑起来。
“我必然不会让廷尉白费这个心。”云成恭维的差不多,开始了今晚的谈判,“若是廷尉有意,我们可以谈一桩生意。”
偌大房间安静了下来。
云成等不来回答,余光也看不到更多,他心里踌躇面色却丝毫不露,仍旧静静的。
寂静的内室传来一声轻笑。
云成蓦地一顿,笑声犹如巨雷一般炸在耳边。
他绝不会忘。
同样深而安静的夜,同样带着气声和磁性的嗓音——他曾经被某个无耻之徒钳在榻上占过便宜,那色坯就是这样笑的。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赵宸贺盯着他,饶有兴致的视线活像把人从头到脚给摸了一个遍:“我正愁寻不到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云成豁然抬眸,眼中惊愕未消。
果然是他。
云成猛地起身:“你——”
“保你小命一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赵宸贺心情很好,语气说不出地意味深长,“只要你乖巧听话,我们立刻就能结下盟约。”
“乖巧,”云成动身的同时反手一抽,抽了个空——刀已经被自己卸在风雨阁了。
“你妈。”
他转而勾起一旁的椅子,抄在手里朝着赵宸贺砸了过去。
赵宸贺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焦不躁,心情还格外愉悦。
“有求于人,火气别这么大。”他用笔架住毫不留情砸下来的太师椅,撑着一段距离道,“让我猜猜,八月初九那天晚上你去澄阳楼做什么去了,你年纪轻轻,该不是去开荤了吧?”
“管得宽。”云成挥刀的速度快,力气却比不过,拉锯般扛着凳子。
赵宸贺闲适靠着椅子,云成松手单臂撑着凳子飞身一跃,挟着劲风的腿已经到了跟前。
赵宸贺侧身一让,紧跟着松开抵住椅子的一只手,云成以为他要抓自己的腿,立刻收势避开风头。不料赵宸贺长臂一伸,竟然勾了他一把长发。
“……”云成咬牙弃了椅子,手刀砍他颈侧,翻腿猛地踹他下三路。
赵宸贺这回不能不挡了,撒手把椅子摔向云成未动的右腿,使他不能不把攻势迅猛的左腿先收回去。
“哐当”椅子落地,七零八碎滚到一边。
赵宸贺嘴角勾着弧度:“我惦记着你曾赊了半张榻给我,想着跟你报恩,你却上来就只往我身下踹。”
云成根本不理他的茬,寒着脸踢开了椅子。
竖起的手刀贴着赵宸贺面皮削过,腰间一暖,是赵宸贺躲开的同时,手顺着他后腰滑到了一侧。
这架打得云成心头火起。
因为长期追求速度和灵变技巧,所以他整个人偏瘦,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这导致他过分依赖兵器,近身打斗的时候很吃亏。
云成抄起一把桌上长笔,直插赵宸贺面门!
赵宸贺背后是屏风,躲无可躲,抬腿去踹横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云成曲身滚过桌面,手里毫笔“刺啦”一声豁穿了屏风的绣面。
赵宸贺伸手摸了一把耳朵尖,隐约摸到了湿意。把手拿下来一看,指尖上蹭了些浅淡血迹。
“那天你跑得挺快,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赵宸贺没在意出的那点血,相反还更加兴奋了,脸上的兴趣盎然甚至都遮掩不住。
“你倒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他盯着云成耳垂,目光描摹了几次:“亏我惦记你这么久。”
“惦记着找我赔罪吗?”云成那天没带刀,所以吃了大亏,只能先跑。他曾发誓,如果再见到这个人,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今天他妈的又没带刀。
“别生气。”赵宸贺搓了搓指尖遗留的触感,“我总得确认一下,看恩人到底是不是你。”
云成瞥见他的动作,登时咬牙而上,划动笔稍带起的风声呼啸暗响,“贪了便宜还要往上凑。”
“衣裳都没扒,那算什么便宜。”赵宸贺伸臂打偏他划到眼前的笔,反手摸到他肩胛上用力朝下一按,将他按在宽厚的桌面上,“最多蹭了一下,不至于上来就要我的命吧。”
“没硬吗?”云成就着他胳膊矮身一错,反客为主单手如勾去扣他喉咙。
赵宸贺借着身高体重往后一倒,云成不防,差点被他压在桌子上。
“硬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赵宸贺说。
第3章
云成摸到桌上镇纸停顿都没有反手就削,镇纸趁手,犹如短刀,尖利的风声终于将步步紧跟的赵宸贺逼退了半步。
云成抄着镇纸锐利地盯着他。他胸膛起伏剧烈,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气的。
“当时外面有追兵,你又不老实,张嘴要喊人、闭嘴要动手,床榻被你折腾的吱扭响,一来二去的,这全怪我吗?”赵宸贺主动退后半步,“你想投靠我算是找对人了,皇上器重我。别说保你一个,再加上你庆城的外祖家,都不是问题。”
云成手臂绷的很紧,预备着随时动手。
赵宸贺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武器’,继续说:“宵禁出门赶来,可见我对你很重要。为着这么点小事就放弃了,值当吗?”
云成站在原地未动,蓄足了力,预备他再胡说八道就接着打。
然而赵宸贺一反常态地正经起来,“忠勤王府和将军府,说平分秋色那是抬举你三哥李升垣。”
云成盯着他,腕间肌肉紧韧,没有放松分毫。
赵宸贺:“将军府有高祖皇帝遗子,是太上皇的亲兄弟,明里有边关将士站队,暗里有太尉支持,还不曾参与宫变。忠勤王府虽然是当今皇上潜邸,你三哥李升垣却跟他不是一母所出,感情不深。而你虽然是他嫡亲的弟弟,看他十八年才把你从庆城捞回来就知道,他觉得你不堪大用。”
云成没有被‘不堪大用’四个字影响。他维持着冷峻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我从庆城初来乍到,对朝中局势不熟。”
“我熟啊。”赵宸贺唇角勾笑,缓缓地说:“放下镇纸,我慢慢讲给你听啊。”
云成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抄着那镇纸,浑身绷的像张随时待命挽起的弓。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暂时没想好。”赵宸贺说:“我那天跟你分开之后就患上了失眠症,夜里总是想着你。要不你今晚别走了,让我踏实踏实。”
这话说的委实太不要脸。
云成一想起那晚来就想砍人,然而今天没带刀,真打起来,他肯定打不过赵宸贺。
他站在桌前不敢轻举妄动,薄光在他耳后留下阴影,仿佛背着什么不堪出口的秘密。
赵宸贺越过地上残骸,扯出两张椅子来,推了一张给李云成,示意他坐。
“你敢只身来廷尉府找我,必然已经做好了打算。”他自己先坐好,手肘抵在桌上,撑着头,悠闲地问:“你原本想用什么办法说服我在京中保你?”
云成看了一眼椅子,觉得离赵宸贺太近,就没有过去坐。
“现在不想说服了。”云成抬着眼看他,安静使他的理智稍稍回笼:“既然京中诸位高官各有各的难处,那我就不着急往上凑了。也不必找什么同盟,各自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宸贺禁不住打量一眼李云成,只见他眼皮绷得紧,侧颊却已经放松了,浑身透出蓬勃的年轻感来。
赵宸贺想跟那晚一样,俯在他耳边嗅一口他清爽的气息。
云成眯了眯眼:“再这么盯着我,我真要下狠手了。”
“原来给我留着情面呢。”赵宸贺道,目光好歹收敛了一半:“话也不是这么说。他们难他们的,你何必吃这个苦。来现在说说,你之前准备拿什么条件跟我结盟?”
“你能给我什么?”云成反问。
他们之间隔着狼藉和透亮的灯光,反应却差得多。赵宸贺从容道:“你刚刚要求的,我保你性命无忧。”
云成视线冷清的盯着他:“活着也分怎么个活法。”
“当然是痛痛快快地活。”赵宸贺往前倾身,压住了自己投在桌面上的阴影,“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说点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比如你来京路上遇到的刺客,有两个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想知道吗?”
云成看着他,灯光在他侧颊上投出细腻的光。他眼睫半垂着,在下眼睑上留下参差朦胧的阴影。
他连衣角都没移动一下,却在这光里短促地笑了一下。
赵宸贺没搞清这笑的含义。
云成兀自笑了一会儿,松开了手里的镇纸,轻轻松松地站在对面。
他不准备谈了。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刚来还是得安分守己。”云成掸平衣衫,说:“天太晚了,宵禁时分出来我心里很不安,得快点回家了。”
赵宸贺动作一顿,远远的望着他:“没谈完呢。”
时间让云成沸腾的热血冷却,面上变得清淡,“不谈了,你位高权重,我没有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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